第一章：惹火清晨

剛在路口拐錯了方向，一拳頭砸向方向盤，余怒未消的抓過手機摔在了前擋風玻璃上。

「滴，正在為您調整到新路線......」

倒車影像中一步一挪的男人幾乎讓剛的憤怒值到達臨界點，即使按下汽車喇叭也不能讓他立即消失。各種信息的提示音雜亂交疊的響起，提醒著車中人注意時間與空間，在意其中的妻子，孩子與路人。然而時間還是悄然流逝，無論提示音有多急促。不得已，他查看了妻子發的催促短訊，點開家長群聊看到一連串的收到，期間還掛掉了3個廣告來電。終於等到黑衣男子消失在屏幕中，他知道那個拾荒者走了，便趕緊把車靠着垃圾桶停好，推開車門疾步走向民政局的門口，妻子正不耐煩的等在那裏。

「是不是一定要在今天磨磨唧唧？」

那是曾經溫柔可愛而如今面目全非的女人。剛不想看那張臉，他怕又回想起曾經那張臉上可愛笑容的酒窩裏藏着的美好，讓剛下定的決心產生動搖。他也怕因為現在女人臉上的嫌棄與厭煩，放出剛關進籠子裏暴怒的野獸。拋開紛亂的思緒，不甘心的剛終於無話可說了。

「走吧，趕緊的。」

「你看吧，隊伍都拐彎了。」

假如早來，排隊的人會少一些吧，剛同時猜測著那些面無表情排在他前面的人也一定是來離婚的，這讓他的心情好了點。但還算是妻子的女人頻繁看手機的動作，讓他焦躁不安起來。

「你要是早來一點，咱們現在都辦完了」

「一直都這樣，只顧自己。」

「從來不想孩子和我。」

可是為什麼要不安？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因為妻子在爆發邊緣而產生的危機感，不論知否原因，對暴雨降至的恐懼？即使剛明白她是因為寂寞、委屈、無聊而將要發脾氣，也無法阻止亦無法消除。剛真的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妻子竟真的討厭他了。或許從生意走下坡路的時候，可能跟孩子出生也有關係，或者就是在她父親死後。

隨着前方傳來騷動，她離開隊伍向辦事員的櫃枱走過去，而聽力十分好的剛知道發生了什麼。

「抱歉，系統這會崩潰了，大家耐心等一下吧。」

「什麼？」

「大約多長時間能好」

「我們請假過來的，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隊形打亂，人群一下子圍攏上去，突然的噪音讓剛的腦子炸開了，看着夾在人群中質問的妻子，更讓剛頭皮發麻。

民政局大廳很吵鬧，但是剛在後門小巷裏找到了安寧。他也是最近才發現安寧的重要性。以至於聚會時，兄弟們戲謔其脾腎雙虧。

坐在石椅上，安寧剛回憶其年少好動喜鬧的頑皮剛。回憶始於小學終於大學，在那之後的婚姻生活最為鮮活而也近乎失色。原本以為失去色彩的會變成白，而實際上卻是黑。

咔-噠，打火機的聲音把剛拉回現實，立刻傳來了嗆人的煙氣。這煙氣之中還夾雜着讓人有些反胃而心悸的氣味。剛順着煙氣飄來的方向看到似曾相識的拾荒者正鑽進垃圾堆翻騰著，似乎一無所獲的他轉過身從地上拎起黑色登山包背在肩上，那沉重的負擔直接壓彎了腰。而拾荒者本人若無其事的從殘磚亂石的小道走了。

「我找了你半天！」妻子把手中紙條攥緊，轉頭回身前把紙團扔到了地上。

說完話，妻子就消失在了剛的視野中。猝不及防的讓剛眼角有些濕潤。他走向門口，路過看了一眼幾乎空空蕩蕩的垃圾桶，再走幾步從門前拾起來紙團，展開是幾張排號條。

剛匆匆忙忙趕回大廳，看到在隊伍中等著的妻子竟心有靈犀的轉過頭來，那張似乎面無表情的臉卻精彩極了。

笑容在那一刻綻放出來，卻不知在誰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