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西酈園的偏房如今算是佈置齊整了,徐隆乾命人題了匾掛於門楣之上,名曰「知了齋」,並又親自題了「博古通今」四個字懸於壁上。桌椅皆是由上好的檀木打造而成,雕紋做工仔細考究。徐隆乾另斥巨資尋來了《富春山居圖》與《游春圖》的真跡作為點綴。明夫人把自己的嫁妝龍延墨一併同那雪狐尾毫皆贈予了宇文晟。屋內一切綉品皆出自二小姐婉兒之手,三少爺沅啟與五小姐汐兒各自贈了些書本冊子,四少爺沅章贈了自己收藏許久的古玩珍品,六小姐衾兒親手制了醒神香焚於屋內,兩位姨娘則各自拿了些份例錢出來置辦書房內剩餘的缺少物什,將自房的丫頭婆子們遣去收拾打掃。

待宇文晟自東宮回來,程鴛已然在知了齋等候。宇文晟入知了齋,屏退丫頭們,與管事的嬤嬤言明,除程鴛外任何人沒有自己的命令皆不可靠近知了齋,嬤嬤應聲去了,程鴛將屋門緊閉,宇文晟來到書桌旁,隨手翻閱一本書冊,裏面有一張字條掉了出來,上面寫着「欲救林小姐,速來欲仙樓」。

宇文晟眉頭緊鎖,「這本《石頭記》是誰送來的?」「王爺,這應是五小姐送來的。」程鴛應道,「不過,五小姐怎會知道林小姐的事情?」「汐兒?汐兒可曾送來別的什麼東西?」宇文晟眉尖上揚。「皆是些書冊,都在這裏了」程鴛指了指桌案上的一疊冊子。

桌案上有兩疊冊子,一疊是徐沅啟送來的,有《論語》、《大學》、《中庸》、《孟子》這四書,亦有《周易》、《尚書》、《詩經》、《禮記》、《春秋》這五書。另一疊是徐沅汐送來的四部名著。

宇文晟翻開《石頭記》,裏面有汐兒自已題的註解,字跡雋秀帶有一絲內斂,與字條上飄逸不羈的字跡截然不同。「可還有誰碰過這些書冊?」從字跡不難看出,留下字條者為一名女子。

「今日出入知了齋的人甚多,屬下也不清楚有誰碰過這些書冊,不如屬下將管事嬤嬤叫來,讓她去各房問一問。」

「不必,本不是什麼要緊事,不必過於興師動眾了」宇文晟眉頭舒展,少許沉默了一會兒道「阿鴛,你隨我去欲仙樓走一趟。」

「王爺,我們並不知道字條是誰留下的,如此貿然前往,萬一是陷阱,又該如何?」程鴛有些擔憂。

「無妨...也不知她現下如何了」宇文晟心中有愧,說到底是自己拉林須妍入局的,無論如何自己理應護她周全。

程鴛不再多言,他看得出宇文晟的心思。二人出了西酈園,從角門乘車輦離開了徐府。

未時一刻,車駕至欲仙樓門前,宇文晟讓車駕先回,與程鴛一起進了欲仙樓。

「二位公子裏面請!」方入門內便有兩名身段曼妙的女子含笑迎了上來,「二位是要聽曲兒還是要賞舞呀,我們這兒的樂姬與舞姬皆是這宣通城數一數二的,二位可要包雅間?」。宇文晟看了一眼程鴛,程鴛立刻心領神會,「不必了,我們自己隨便逛逛,你們去忙吧!」說罷,一人賞了一片金葉子。兩名女子謝過賞賜歡快的去了。

欲仙樓一樓大堂正在上演着飛天舞,舞姬皆衣着清涼赤足跳着,台下座無虛席,不乏朝中貴胄與往來商賈。樓里瀰漫着惑人心神的胭脂香味。二樓皆是雅間,時常有女子出入,裏面不乏歡聲笑語。三樓頂閣倒是安靜非常,鮮有人出入。

宇文晟細細觀察著,打開摺扇輕輕搖著,緩緩踱步走上踏道,

嘴裏喃喃道,「銀簪,銀針,袖箭,指刀...」。「王爺,您在說什麼?」程鴛湊在宇文晟耳邊輕聲問道。宇文晟將摺扇微微傾斜遮面,輕聲道,「這裏的舞姬樂姬大都不簡單,身手不凡,多有暗器傍身」。程鴛驚訝之餘仔細觀察,確如宇文晟所言,這溫柔鄉之中處處暗藏殺氣,不免心中一顫,警覺起來。

入了二樓走廊,宇文晟瞧見一名女子行色匆匆自三樓頂閣而出,與自己眼神相會,點頭微笑之餘直奔自己而來。宇文晟心中有了猜測,忙將懷中的東宮玉令取出悄悄交給程鴛,在其耳邊輕聲囑咐了幾句。程鴛雖有不解,不過即刻應聲下樓,直奔門口而去。

「這位公子,我家公子有請,請您上頂閣一敘。」這名女子從穿衣打扮來看應也是這欲仙樓的舞姬。宇文晟微笑應允,隨她上了頂閣。

頂閣倒是佈置風雅,珠簾玉翠,不乏墨寶畫卷,屋子內焚著醒神香,亦伴有陣陣茶香與墨香。整體程設與樓下艷俗格格不入。宇文晟自入了頂閣便察覺腰間的玄玉有所變化,漸漸呈現出血紅色。看來留下字條之人並未撒謊,林小姐定是被頂閣里的這位帶走的,頂閣里的這位定是火靈匙的持有者。

舞姬將宇文晟帶入頂閣之後便告退了。宇文晟撩開珠簾,茶桌邊坐着一位公子,玉簪束髮,一身白衣之上鑲有銀絲暗紋,腰間懸有一把血玉蕭,倒是好一個皎如玉樹臨風前的無雙公子。此公子身旁站着一名女子,宇文晟定睛一瞧,那女子正是禾記糕點鋪的掌柜俞媚兒,不過她今日一身打扮倒與這樓中的樂姬舞姬如出一轍。

「喲,俞掌柜,商途甚廣啊!」宇文晟入座,看着俞媚兒一臉驚詫的模樣,玩笑道。「媚娘,你們見過?」霽月公子問道。「見過,和一個潑皮一起來糕點鋪子鬧事的。」俞媚兒一臉不悅,撇嘴沏茶道。

「姑娘誤會在下了,若非在下去糕點鋪子走一遭,今日又如何有幸得以見到霽月公子?」宇文晟笑道。能夠讓俞媚兒畢恭畢敬的人物必定在華雲峰有十足的影響力,看其年歲與模樣不難猜測此人定是這華雲峰的聖主霽月公子。

「公子認得在下?」霽月公子眉尖微挑。「霽月光風,不縈於懷。」宇文晟笑道,「似公子這般皓月君子,徐某若是不知,便是徐某孤陋寡聞了。」

「原來是徐公子,之前得幸與公子有過一面之緣,不過行得倉促,未曾問公子姓名,如今想來,府上定是這名震宣通城的徐氏商行。」霽月公子笑道,「在下請公子前來不為旁事,只是內子有幸得公子捨命相救,為表感激,在下略備薄禮相贈,望公子不要嫌棄。」說罷,俞媚兒取來備在一旁架子上的錦盒,打開錦盒,裏面呈著一對玉如意。「徐公子應是尚未婚配,在下贈公子一雙玉如意,預祝公子早日尋得心上人,與心上人喜結連理,攜手一生。」

宇文晟臉色有些難看,「徐某並不記得何時救過夫人,可否請公子明示。」

「不知您可還記得百里巷?內子乃太醫院左院判林大人之嫡女,內子當夜遇襲,是公子奮不顧身以命相救,在下趕來之時公子已然暈厥,在下救內子心切,未及時照料公子,是在下行事欠妥,在下給公子賠罪,望公子海涵。」霽月公子起身,欲行禮,宇文晟趕忙起身將其扶起。

「確有此事,不過據我所知,林大人家的小姐尚未結親,公子應慎言,不可污了林小姐清譽。」宇文晟有些不悅,心裏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

「是在下心急了,不過在下早已稟明家中長輩,欲娶林小姐為妻,明日便會親自登門拜訪,奉上彩禮定下婚事。」霽月公子哈哈笑道。

「徐某以為,公子此番行事有失妥當,理應尊重林小姐的意思,不可唐突冒進。」宇文晟十分不悅。

「哈哈哈哈,徐公子哪裏的話,婚姻之事向來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我與林小姐一見傾心,兩情相悅,何來唐突一說。」霽月公子也有不悅。

「不瞞公子,徐某此番前來,便是受林府長輩秦夫人所託,前來接林小姐回府。」宇文晟的語氣強硬了起來。

「我若執意不放林小姐走,你當如何?」霽月公子怒上心頭,俞媚兒見狀迅速轉動身旁架子上的玉麒麟,此時懸於四周的壁畫紛紛捲起,四扇暗門打開,四名殺手自暗門走出,將宇文晟圍住。

「東宮玉令在此,我看誰敢放肆!」程鴛突然破門而入,手持東宮玉令,怒吼道,「我已報官,應天府兵已在來的路上,誰敢再動,全部下獄!」

「霽月公子,容徐某提醒一句,你可知一樓大堂之中坐着多少朝堂貴胄,倘若坐實你欲仙樓暗藏殺手行刺朝廷命官之罪,你華雲峰日後在江湖之上可就再難立足,你可想清楚了。」宇文晟不緊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霽月公子頓時冷靜下來,揮手示意其四人停止動作,四名殺手應聲退入四扇門中。「你想怎樣?」霽月公子有些不耐煩道。

「帶我去見林小姐!」宇文晟接過程鴛手中的東宮玉令揣入懷中,厲聲道。

「罷了,帶他去罷。」霽月公子一臉無奈,揮揮手。俞媚兒應聲,領宇文晟、程鴛二人下了頂閣,往二樓雅間走去。走廊的最西側有一間上了鎖的雅間,俞媚兒拿出鑰匙撤了鎖,推開雅間的門,自己便候在門口,不再言語。

宇文晟讓程鴛守在門口,自己獨自進入雅間。雅間內懸著紗幔,窗口緊閉,光線不足,較為昏暗,偶有咳嗽聲自紗幔之中傳出。宇文晟撩開紗幔,只見林須妍散著長發,衣着單薄,俊俏的臉上滿是淚痕,斜依在床榻上有氣無力的咳嗽著。見此光景,宇文晟心中甚是疼惜,趕忙將自己的外衫脫下給林須妍披上。

「林小姐,我來接你回府。」宇文晟輕聲道。「嗯~」林須妍蒼白的俏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宇文晟輕輕彎下腰去,輕聲在林須妍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即溫柔的注視着林須妍。林須妍頓時小臉通紅,害羞的點點頭。宇文晟一把抱起林須妍向門口走去,林須妍將俏臉緊緊埋於宇文晟寬廣的胸膛。

「備車!」宇文晟狠狠瞪了俞媚兒一眼,俞媚兒低下頭去。程鴛一臉詫異,不過也沒有多言,緊跟宇文晟身後出了欲仙樓,上了車輦,往林府去了。

馬車停在林府的角門,四下無人。宇文晟讓程鴛進府,悄悄將紫晴領出來。林須妍將外衫還給宇文晟,輕聲謝過,便隨着紫晴自角門入府,避人耳目,悄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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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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