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窗戶邊的屍體

老實說碧源山莊雖然名叫山莊，但其實是很大的，十四個由自然改造的景觀正常人一天逛不完。但它又很小，諾諾和昂熱只花了半天就逛完了。

這一方面歸結於他們體內龍族血脈帶來的強大體制，他們不需要像正常人一樣時不時需要休息。另一方面是諾諾性質實在太高昂了，一蹦一跳的，像一陣風一樣迅捷地將整個山莊吹了一遍。

這趟突如其來地同行快結束之時，他們才終於是尋了一塊地方暫時停步。這是一座小小的寺廟，小到你站在門口的小廣場上一眼就看完了全貌。

「看，龍哎！」諾諾往前指著。

廣場的中心位置有一座泳池大小的水池，清澈的池水底部沉積著為求好兆頭投下去的硬幣。諾諾所說的龍在池水的上方，那是一個由鐵鑄就的腦袋，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嘴巴大張著，不斷像池水裡噴水。

傳統的中國龍。

昂熱雙手插在西褲上的口袋裡，神色中看不出一絲對神明的敬意。「我有研究過中國的神話，聽說流傳度最廣的龍是四海龍王，想不到這裡能看到一位的雕像。」

「不啊，這不是四海龍王。」諾諾站在龍首側面伸手示意昂熱去看。龍首下方約三寸的位置有著一個一米左右的石碑，石碑上刻著簡單的文字，介紹著這個名為碧源湖神的龍。

「湖裡也有龍嗎？」昂熱問。

「就像這個世界上除了四大君主還有次帶種三代種一樣，四海龍王手下也是有其他小龍的嘛。」諾諾笑著說「在中國的傳說里，四海三川皆有神明，哪怕是一條小溪，也是有著神明掌管的。」

「原來如此，真是一名小神。」昂熱笑了笑，話頭一轉「原來你早就看出來我是個混血種了。」

「因為我堅信替身使者都是相互吸引的！」諾諾吐了吐舌頭「所以這個世界才那麼小！」

接著往上廣場上走，廣場里有一個由老太太組成的旅遊團正圍在一起，中央一個帶著帽子的導遊正在介紹這座小小的寺廟，講著一些碧源湖神拯救人民的離奇傳說。

諾諾對那些傳說不感興趣，只對寺廟旁邊的一顆掛滿了紅色帶子的許願樹感興趣。她一邊念叨著「別跟過來」、「女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一邊去廟門口的商人那裡去買許願紙。

昂熱則是站在原地蹭那個導遊的故事。

導遊說，碧源湖神是一個很靈性的神，沒有任何架子，常常會做好事。明朝時候有蝗災吃光了農民的作物，他就將湖中的游魚扔到岸上救濟災民。

導遊說，前幾年冬天有個帶著孩子的母親在龍碧源邊上想要跳湖自盡，但卻被碧源湖神給救下來了，湖神賜予了他們許許多多的食物和奇珍異寶，讓那個母親可以帶著孩子繼續活下去。

導遊說了很多，昂熱聽著聽著就笑了。

「真的會有龍肯幫助人類嗎？」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按理來說魚才是他的子民不是嗎？為什麼他要用自己的子民去喂不知滿足的貪婪人類呢？」

是啊，為什麼呢？盧楠在昂熱身邊安靜的沉默著。其實他本該一直在諾諾身邊，但諾諾那句「別跟過來」其實是對他說的，他就只能在這了。

「你覺得呢？真的有願意幫助人類的龍嗎？」昂熱輕聲問。

「有啊，起碼，以前。」

誰在說話？盧楠瞪著眼睛尋找了一圈。然後將眼睛落在自己的身上的黑色衣袍，金色的刺繡嘴巴一張一合，活靈活現。

「他曾真的想要，幫助人類，但卻，被人類背叛了，好幾次。」刺繡斷斷續續地說著，用著盧楠的聲音。

「原來如此...原來真的有啊。」

昂熱抬起腦袋，淡藍色地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璀璨的金色，和盧楠對視。

盧楠冷冷地盯著他，但昂熱臉上仍舊是優雅的微笑，和剛出現時遞給諾諾玩具一樣，就好像沒有察覺到敵意。

「你好，陛下。」他輕聲說。

...

太陽落下西山，盧楠默默的跟在諾諾的身後，一言不發。

昂熱還在前面和諾諾並排走著，有說有笑的，就像一個帶著孫女出來爬山的健談老人，體力充沛，有著說不完的話。

但諾諾卻開始喪失興緻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甚至在昂熱某一次說話很久后，才像個想起來沒回復消息地女孩一樣回答著。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他們在一家酒店停下了腳步。恰逢此時，霓虹燈在黃昏中亮起，淡金色的「碧水雲杉酒店」和無數包裹著酒店的長條狀彩燈點亮了黑夜。

這座酒店的裝橫很有趣，除了基本的暖色系牆壁，每一個窗戶邊都掛著那款有著哆啦A夢口袋的亞古獸玩偶，配合著五顏六色的彩燈顯得十分浪漫。

「很遺憾，此次出行我並沒有訂房間，我們要就此分別了。」他沖諾諾禮貌的彎腰。

諾諾強打起精神「沒關係昂熱先生，我有辦法幫你弄一個房間，請您先進去等一會好嗎？」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昂熱沒有拒絕，沒有詢問諾諾的用意，徑自走進酒店。紳士永遠不會在女士面前猜測對方的心裡。

等他走後，諾諾轉過身來虛挽著盧楠的手臂，咳嗽了兩聲，指著酒店窗戶邊上的玩偶們：「你看你看，它們像不像掛在窗戶上的屍體！腦袋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脖子上和腰上唱著繩子...」

盧楠沒有回答，就像在思考一樣。

「唔，你不會生氣了吧？」諾諾垂著眼睛「我剛才就看出來你情緒不對勁了，是因為我一直和昂熱說話不和你說話的原因嗎？」

「我拉著他是有原因的，你聽我解釋嘛，他不是個很厲害的混血種嘛，我覺得他可以幫我們找到那個寶藏。

「我也不是想要泡溫泉才來這裡，而是根據我的估計，那個所謂的寶藏就藏在...」

盧楠開口打斷了她「我沒生氣，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諾諾問。

「如果我真的是龍的話，你還願意跟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