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雪夜

夜空裏降下的雪花，落到河面上便悄無聲息又無蹤，落到地上慢慢堆積便使地面升高，已有堆積效果。

幽靜的環境裏，昏暗的光線映照着白色的雪花，是一種純潔和明凈。

夜初靜，人將寐。

此間種種在這一片靜謐祥和中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只是兩人沒有欣賞的心情，陳皮皮眉宇間帶着些許無奈，寧缺亦是感覺被忽悠，帶着些許疑惑不解……

看着林某人激情澎湃，陳皮皮隨意附和，

寧缺哀怨的小眼神立馬浮現，一副憤慨的樣子。

心想書院後山真是一群奇葩，

大師兄陪着夫子天天在外面遊覽觀光，享用世間美食，至今未歸，下落不明啊！

來了後山一年半都沒見到人…

老二和十二不是二就是秀，

其他傢伙都沉浸在自己的愛好里，彈琴的彈琴，吹簫的吹簫，賞花的賞花，下棋的下棋，都各自過着快樂幸福的日子，

卻要把自己這個排行最小的弟子，

扔到外間的凄風苦雨里受折磨，

這是哪裏來的道理……

頓了片刻，開擺說道：「這逼格愛要你們要去，我反正不稀罕……

說着說着，有些惱火又道：「為什麼別的師兄師姐不行，非得讓我去做那個入世之人？」

林長安淡定打趣說道：「我們置身山水處，寄情于山水之間，托志於萬物之中，超然脫俗以處世，乃為高雅之流，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你那些師兄師姐們痴迷於琴棋書畫，完全不通世務，實在不適合入世，

二師兄對於入世倒是求而不得呢，恨不得替你入世。但他太過重古禮死板正，不善變通，戰則死戰，影響不好…況且他早已聲聞於世，根本沒有人敢來挑戰他。

而我更是沒有了值得出手的敵人。

而你行為放縱，不受世俗禮節拘束，很適合代表書院後山入世。」

聽到這話寧缺表示情很不好，很失望很助，說不出的壓抑和心累，有種苦戀三載成泡影，可奈何淚沾襟的感覺。

「謝謝人生路上曾經有你們，我現在真的很想帶着桑桑一起回渭城生活！」寧缺痛苦哀嚎道。

「你也不要憤激，入世也是一種修行，戰鬥是變強最好的方式，也沒那麼多不長眼的來挑戰書院的權威。」林某人好生勸解著。

「還有你想想，書院從旁協助大唐有序傳承前進，多年以後，大唐由誰當皇帝，你都可以發表意見，這得多麼讓你得意啊！」

寧缺細細一想，確實如此，當真是一件值得驕傲得意的事。

但莫名中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思索一番后，認真說道：「難道說隨便有人來挑戰我，我就得和對方打上一場？

這本來就沒有什麼腔調……

還有就是敵人太強了，書院會幫我吧？你家狗哥可以做我的幫手吧？」

「你這麼說確實有些不妥當……」林某人微愣醒目過來繼續說道。

「入世代表大唐和書院參與到這個世界的進程之中，入世之人要守護大唐的秩序和平安和維護大唐和書院的尊嚴。

但也不能有人來挑戰便要應戰，這屬實缺失腔調。」

看見一堵高高的宮牆，人們總想繞到牆後去看看那裏有什麼故事，看到一座山峰，人們總想爬上去看看山上到底有什麼風光。

千不出一，萬不出一的修行者是非常驕傲的，他們會更加好奇更加嚮往山頂風光。

對於修行者而言，世間漫漫修行路的盡頭便是傳說中的不可知之地，對不可知之地他們敬畏卻充滿了接近甚至超越對方的渴望，

而像知守觀和懸空寺根本無處尋去，

他們只能看到書院，

那麼他們必然要嘗試着登一登書院這座山峰。

登頂是一種超越，當站在最高的山峰，超越的不僅僅是山峰，更是超越了自己，造就自我價值。林某人總不至於阻斷他們的願景，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給機會……

頓了片刻后認真補充道：「我們哪有這麼多時間陪他們瞎搞，下次必須要先收錢再應戰……一萬兩銀子一次！」

寧缺大吃一驚，說道：「收錢，這麼粗暴直接？他們要是不給怎麼辦？強戰怎麼辦？」

「不給就不應戰啊！書院的實力不允許他們強行…」

寧缺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怔住了很長時間，問道：「那直接要錢是不是太……那啥了。」

「直接開口怎麼行，太不要臉了，這有失我書院的門面，得找個理由…」

寧缺眉頭皺在一處。

「什麼理由能夠這麼充分？」

陳皮皮撇了撇嘴，還知道不要臉皮了，嘆息說道：「這樣真的合適嗎？」

「我們修浩然正氣，光明正大，行事問心無愧，屬於良善守紀之人。

那些想拿我們書院揚名的人屬於惡逆非道之人，我們又沒強迫他們，打架不得消耗心神，付點精神損失費有何不可……」林某人怒斥道。

「君子不論道，天地之間自見真我……」隨即又看向寧缺，從容說道：「你應該知道怎麼說了吧！」

寧缺望着他，霎時生出無窮的幻想，無窮的希望，無窮的勇氣……

滿臉笑容使勁點頭道：「好啊！這可真是太好了！」

兩人踏雪而去，腳踩松雪的聲音便愈發清晰起來。林長安笑着送走了兩人，收回了目光，緩后舊書樓一切歸於寧靜。

在這個雪舞時節，，抬頭看着在寒風的帶動下，雪花在空中無規律的起舞，此刻情景分外妖嬈。

卻是更易萌生無邊的思緒，

感懷紛雜…

朝花夕落，冬雪春融。

種種變故因由，有些事情確實是不遂人願…

一年半來的休養，修行……

明白了這個世界只能產出一個與天斗的人，其他人真的不行，只能在漫長的歲月中慢慢接近，就像他摸索不到時間的規則。

夫子再修鍊能贏昊天嗎，也不能，昊天是什麼？昊天是規則和人類信仰的集合體。光靠修行根本不可能戰勝昊天。

她與人類，本來就是一體的，她並不是這個世界冰冷的客觀規則，而是人類認識的世界的規則！

即便殺死桑桑，只不過是提前讓桑桑回歸神國，她一死，就會化作規則直接回歸於天，這應該就是她最快回歸神國的方法。

但桑桑有了人性，怕死，她死了就真的死了，即便回歸神國，那也是昊天。烏溜溜的小姑娘就沒了…

規則如果是人類認識世界的產物，那麼自然可以改變，她自然可以隨着人類的認識一道成長！

寧缺和桑桑建立起本命物的關係，

有些事情還是要寧缺辦。

有些事情他一個人辦不了，還是要告知…

他也很喜歡這個國度，並且在這個國度收了一個徒弟。

…

如果說大唐對標的是道門，書院對標的是知守觀，大唐理應有對應道門除知守觀之外的相應力量，無論是軍事力量還是修行者力量。而目前給出的數據裏面，除了書院，竟然沒幾個能拿的出手可以跟道門對抗的人。

而書院作為大唐最高學府，竟然沒有給大唐培育出對應的修行力量，大唐的修行力量基本還是以道門南門為主，

竟然還有被西陵滲透埋了一堆二五仔。

千年前夫子一手創建大唐，千年時光筆墨下，或許是因為夫子已經看淡了人間生死存亡，而沒有着重去改變這一點。

但林某人自認為自己還沒有，不過而立的年紀自當會有眷戀世間溫柔的心思，哪怕擁有再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