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銀柳
「外面天寒露重，姐姐略坐坐，便回去罷，免得著涼。」滿月明白，自己這樣的小丫鬟還沒資格跟紅鶯這樣的體面丫鬟推心置腹，說不定人家也瞧不上呢。
「你怎麼想的？」，滿月剛想起身告辭，不想紅鶯倒是直爽，開口問了她。
「紅鶯姐姐？」滿月有些遲疑，因為不好確定紅鶯是否是真的想問她原因。
「直說無妨，」紅鶯見她有所顧慮，便直說道。
「別人是什麼想法，我不清楚，只是我卻有些顧慮，想著能留下幫老爺夫人和八姑娘看著宅子就很好。」滿月的顧慮消了些，也直接開口說道。
「有什麼緣故嗎？」紅鶯倒是有些驚詫，這些人個個擠破了頭，都想著跟著去淮京，怎的這個小丫頭倒是不想去。
「我姐姐在家時，對我很好，她在這裡，我不想離她太遠，我想掙很多銀子保護她，讓她脫離苦海，」滿月遲疑著開口，她明白，紅鶯最是能明白她們這些小丫頭的想法，所以自己便大膽了些，說出了實情。
「你跟你姐姐感情真好，」紅鶯似是沒想到是這個答案，被賣了的丫鬟多是跟家裡沒有聯繫，這個丫頭倒是把親情看的重些。
紅鶯又開口，「你怎知你姐姐也是想著你的？萬一她想的是你被賣，剛好不用為你擔驚受怕的過日子，那你又該如何呢？」
「不可能，我姐姐最是疼我，她在婆家受苦，我被賣時，也沒能見一面，我姐姐是值得我保護的家人，」滿月聽了，堅定的反駁紅鶯，她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要是知道她被賣，還不知怎麼難受呢？
「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你姐姐對你的好，沒有錯付。」紅鶯盯著滿月，心底已經動容，她的親人只剩下母親和弟弟兩人了，母親為了她弟弟活命，賣了她給人做丫鬟，這是她從沒體會過的親情。
「罷了，快回去罷，夜裡冷的很。」滿月見紅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本想叫醒她，卻見她自己回過神來，又對滿月說道。
「好的，紅鶯姐姐，那你也早點回去，早點休息吧。」滿月一邊起身一邊對著紅鶯福了身子，做了禮，便轉身回房。
翌日，祝府便全數為祝老爺先行做準備，管事們確定跟隨的僕從、馬匹等，江夫人則帶領著女眷們為祝老爺準備回京的土儀等物，確確實實是忙碌了小半個月。
接下來幾天，各處有頭臉的官員或者鄉紳，都得知祝老爺即將高升，調回京都，或有那真情流露不舍的，前來聚聚，或有那想要奉承巴結、謀取好處的，也都來賀賀，直把祝老爺忙的到處喝酒、應酬，倒是不沾家。
江夫人也不得閑，今天要宴請這家，明日要給那家還禮赴宴，府里的瑣碎事物也要操心，著急之時，還要拉出祝老太太來當家理事，直忙了個昏天黑地。
薔薇院眾人也不例外，紅鶯、秋荷以及冬萍主要負責是收拾薔薇院八姑娘的隨行等物。
而滿月，香兒等人，則是被各院借著去幫忙，或是搬器皿等物，或是洒掃等事，從早到晚的忙，腳不沾地，竟到了連喝水也要跑著的地步。
就連八姑娘也往江夫人的院子跑了兩趟，說要帶給在淮京的七姑娘禮物。在祝家時，八姑娘與七姑娘最為要好，就連在這鎮上隔一月也要互通書信，所以互相牽挂也是有的。
滿月她們跟著別的院的丫鬟幫忙，期間倒是遇到了一起進來的柳兒，哦不，現在已經叫金柳了。
據金柳自己說，被選進來之後，起先她跟大妮是在一處的，都被分給了大廚房當燒火丫頭，本來好好的當差，卻因廚房一個叫珍兒的三等丫頭，她誣陷大妮偷吃給老太太的珍品食材。
因為此事，大妮被管事媳婦上報給江夫人身邊的宋媽媽，不知宋媽媽如何跟江夫人說的，也沒仔細查明真相，便被發賣了出去。
金柳那個時候跟著張姨娘身邊的金杏跑腿，給姨娘送飯食，因無意間為張姨娘緩解了頭疼的癥狀，便耽擱了些時間，等回了廚房，其他人跟金柳說了此事，她才知道大妮已經被牙婆拿了去，連半個影子也沒見著。
金柳說起這話，眼睛紅紅的，滿臉都是氣憤，只恨自己當時不在，沒有為她辯解，她倆自從被賣到一處，便一直惺惺相惜，互幫互助，感情也比別個深厚，誰成想會發生這事。
倒是那珍兒自己，某天不小心打翻了給老爺的補湯，被管事的降了等，罰去掃院子了，倒是真真的自作自受。
而金柳因為有按摩的手藝，被張姨娘要了去伺候，倒成了她身邊的三等丫頭了。.br>
「張姨娘是個心善的，平時也不怎麼苛責底下之人，丫鬟們之間也和平相處，沒有勾心鬥角，我成了她的丫鬟，這倒也是一件好事。」說起做張姨娘的丫鬟，金柳又歡喜起來。
滿月看著她，見著她雖也跟自己一樣梳著雙丫髻，頭上卻戴著兩朵綠色的絹花，兩隻耳上也穿著米珠大小的耳墜，身著一身碧綠衣裳，是三等丫鬟的裝扮，倒比她們在一處時看著胖了些，也精神了些。
「你如今在哪裡當差呢？過的好不好？」遇見滿月，金柳倒是很高興，說個不停。
「我先頭是浣衣院梁嫂子手下的，因為八小姐這裡缺粗使丫頭，我便被指派過來了。」滿月雖沒有說出來八小姐處的真相，可她也沒撒謊。
因為，當初那嬤嬤就是如此跟她和香兒說的，而且，文姨娘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八姑娘好不好，不如我求求我們姨娘，你也過來吧？」金柳滿眼期待的看著滿月，好似她們立馬就能在一處似的。
「八姑娘待我挺好的，活計也不重，就是些平常活計，謝謝你的好意，不願叫你為難。」滿月也懇切的說道。
她明白金柳是好意，可她也不願金柳為難，她才剛剛升了三等，在姨娘身邊伺候，且自己也會按摩的這門手藝，是張姨娘得用的人。
而滿月自己，雖做這麼多雜事，卻平平無奇，沒有任何長處，這樣的丫頭，祝家一抓一大把，姨娘身邊也不會養閑人，她倒有這樣的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