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拿下鄭青田
錢塘縣衙，鄭青田獨自坐在後堂，眼睛自日落開始便一直沒離開過楊知遠府邸方向，直至子時，看到楊知遠的府邸冒出衝天的火光，但不知怎的，鄭青田心裡卻隱隱趕到一絲不安。
走私之事，事關重大，但其實在江南並不是什麼太大的秘密。
南陽番商不經市舶司將商品流入大宋，不用負擔市舶司高昂的關稅，百姓能以更便宜的價格買到南洋商品，當地官員亦能從中謀取大量的利益。
這些年，鄭青田依靠走私利益網羅了江南幾乎所有的官員，沿海各州縣基本都參與到了其中，大家心照不宣，瞞著朝廷暗中行事，每年大把的銀子賺著，富貴的日子過著。
自然，以他鄭青田區區一個錢塘縣令，沒這麼大的能耐，也沒這個膽子去做這種事，畢竟此事若是暴露，那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他鄭青田不過是一個被上面推出來的傀儡。
偏偏他楊知遠自命清高，要斷大家財路，既然如此，那便只有讓你楊知遠帶著你那自以為是的清高去閻王爺那裡當你的鬼判官。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皇城司兩個指揮使卻親臨錢塘，而楊府雖然火光衝天，但派去負責楊府滅門的縣衙都頭也遲遲沒有回來複命，莫非……
隨著時間的流逝，鄭青田有些坐不住了！
這時，縣衙大門突然傳來「砰」一聲巨響，隨即便見趙銘和顧千帆帶著無數錦衣衛魚貫湧入縣衙：「鄭青田，你的事犯了。」
完了！
鄭青田只覺眼前一黑，一柄明晃晃的鋼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
強行定了定神，鄭青田沉聲道：「鄭某不明白二位指揮在說什麼。」
「呵呵，」趙銘冷笑道：「鄭青田，你好大的膽子，私開海禁，滅楊府滿門，縣衙都頭魏為已經全數招供，再負隅頑抗已經沒有意義了。」
該死的魏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鄭青田在心裡暗罵一句，卻還是不認命的道：「鄭某全部身家尚餘四十餘萬貫，願全數獻與二位指揮，求二位指揮放趙某一條生路。」
二十萬貫連皇城司使雷敬那樣的人物都能被他收買，同樣的價格，他相信趙銘和顧千帆這兩個指揮使沒有理由拒絕。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無論是趙銘還是顧千帆都絲毫不為之所動，顧千帆更是一臉憤恨的看著他，聲音猶如閻羅索命：「四十萬貫買不回我皇城司幾十個兄弟的性命。」
隨即，趙銘也將一張白紙放到鄭青田面前：「天亮之前，我希望看到所有參與海禁走私的官員名單，差一個，我保證結案的時候你鄭家便會多夷一族，你知道的，皇城司有這個能力。」
說罷，不待鄭青田回復便轉身離去。
另一邊，一眾錦衣衛在青龍四人的帶領下將縣衙所有的人員控制，隨後兵分兩隊，一隊繼續在縣衙內仔細搜查，一隊則撲向鄭家在錢塘的府邸別院。
直至天亮，錦衣衛方才全部返回縣衙，隨之帶回來的還有鄭青田所有的親眷以及一箱箱金銀珠寶、古董玉器、綾羅綢緞。
「指揮，鄭青田所有的財產已全部統計完畢，一共搜查出黃金一萬三千兩，白銀十二萬兩，銅錢七萬貫，另有珠寶玉石十箱，古董玉器十五箱，房屋地契二十一處，田產七百餘畝，摺合銅錢約十五萬貫。」
嘶——
看著縣衙院子中堆得像小山一般的財富，趙銘和顧千帆也是暗自咋舌，臉色也更加凝重。
區區一個錢塘縣令便通過海運走私斂了如此多的財富，全部折算城銅錢足足有四十七萬貫，自己兩人這是動了多大一個蛋糕，又觸及了多少人的利益？
「可有找到賬本？」趙銘一臉凝重的道。
「在鄭青田一處別院中找到的，另外還有大量關於海禁走私的往來書信。」青龍答道。
「都涉及那些人？」
「江南東路和兩浙路近一半的州縣官員，還有汴京幾個大人物。」
「鄭青田呢？」
「已經在房中自溢，只留下一封請罪書，將所有的罪行都攔到了自己身上。」青龍搖了搖頭，說著，將一沓賬本和書信，還有鄭青田的請罪書呈到趙銘面前。
趙銘接過來看了看，隨即冷笑道：「他這是想一個人硬抗，換那些人保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不過，死了也好，他若是不死，真把罪名全給攬了，本指揮豈不白白把整個江南的錦衣衛都調過來了……」
鄭青田的死本就在趙銘的計劃之中，無論海禁走私牽不牽扯其他人，他都必須死，關鍵在於他留下的請罪書。
若這封請罪書呈到官家御前，那海禁走私案便是他鄭青田一個人的主意，單憑賬本和書信只能說那些人收過他的錢，和海禁走私卻是沒有太大牽扯，但若是這封請罪書沒了……
趙銘手中一震，鄭青田的請罪書頃刻便化作糜粉，又將鄭青田與汴京那幾人的信件挑出收入懷中，自己保留下來。
雖然這次玩這麼大，但他也沒指望單憑這一件事便能將這些權勢滔天的大人物踩死，倒不如暫且留在手中，以後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收好信件，連帶一封提前寫好的奏摺一起交回青龍手中，小聲的囑咐幾句，趙銘這才對青龍大聲命令道：「你親自將賬本和剩餘書信送往汴京，拿著我的令牌直接入宮呈到官家御前，其餘人分散各州縣，按照賬本和書信的名單直接抓人，如遇反抗，格殺勿論，所有財產全部查抄，封存待戶部來人清點。」
「另外，從鄭青田的財產中撥十萬貫給這次走私案中罹難傷亡的兄弟作為撫恤，比照陣亡一千貫，受傷五百貫的標準發放，百戶以上翻倍。」
見顧千帆在一旁欲言又止，趙銘笑道：「顧兄與我已是過命的兄弟，有話不妨直說。」
顧千帆聞言，終是開了口道：「趙兄，這些錢都是查抄出來的贓銀，我等若是擅自處理，萬一被人知曉，豈不大禍臨頭。」
還真是一個榆木腦袋！
難怪在皇城司幹了十來年，原劇情中卻給趙盼兒湊一千二百貫錢都捉襟見肘，更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背叛，若非天命主角光環庇護，再加上有個權勢滔天的爹，怕是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趙銘心裡暗自腹謗一句，隨後語重心長的道。
「我知道顧兄的擔憂，但兄弟們乾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有家人，有親屬，不似我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若是不能保證他們無後顧之憂，兄弟們又如何肯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倆賣命？」
「以你這次罹難的探查司兄弟來說，單以朝廷下發的那點撫恤，頂天夠他們的家人遺孀生活一年半載，但以後又該怎麼辦？」
「以後顧兄有時間，不妨抽空去拜訪一下以前那些罹難的探事司兄弟的家人，看看他們在失去家裡唯一的頂樑柱后，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們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顧千帆聞言也是陷入沉默中，他出生優渥，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為錢煩惱過，趙銘說得這些問題他以前自然沒有認真考慮過，只覺得既然領了朝廷的俸祿，那麼為朝廷賣命也是理所應當。
但眼下細細想來，趙銘說得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或許，這次江南走私案之後，自己真的該去看看以前那些犧牲的兄弟家屬了。
沉默片刻，顧千帆這才應道：「是顧某考慮欠妥，此事便全憑趙兄做主。」
總算沒有迂腐到不可救藥！
趙銘暗自鬆了一口氣，道：「那顧兄一會兒便先支五萬貫走，探查事司那邊的兄弟撫恤便由顧兄全權負責，畢竟我對那些兄弟家裡的情況也不了解。」
「五萬貫……」面對趙銘如此大的手筆，顧千帆卻是遲疑道：「這也太多了！」
說實話，除了似今天這般查抄貪官污吏的家產的情況，他還真沒一次性見過這麼大一筆錢，更別說掌握這麼大一筆錢的支配權。
「顧兄剛才不還說全憑我做主的，咋這下又翻臉不認賬了？」
趙銘笑道：「五萬貫一點不多，即便這次用不完，顧兄也可暫時留在手中，畢竟……誰也無法保證以後不會再有兄弟因公殉職。」
「好吧！」顧千帆終究還是認可了趙銘的決定。
此間事了！
隨後，在趙銘的一聲令下，剛剛從江南各地趕來的錦衣衛緹騎還沒來得及歇口氣，便拿到青龍分配的名單，又馬不停蹄的奔赴江南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