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城外獨處

天邊剛剛翻起白色時，長卿就聽到屋外之外有人喚她，便迷迷糊糊的起身前去查看，只見不遠處燃著一處燭光，而劉備則站在一旁，穿著整齊。

「主公？」長卿揉著眼睛，似是囈語，不知怎麼一回事。

而劉備看到她一臉睏倦的走了出來，身上只穿著單件白色中衣，目光有些閃躲，只是看著正堂門外尚未明亮的天色，沉緩的說：「卿丫頭，還記得我們昨日的約定么？今天要到城外教你騎馬，時辰可不早了。」

長卿猛地醒悟過來，立即喊道：「我想起來了！等我一下，我——」她一低頭，才看到自己只穿著中衣，臉色頓時染上了大片的緋紅，跳著腳閃回到屏風之後。

「我在園中等你，快些就好。」劉備似乎感覺到了她此時的窘態，便溫和的說著，緩步離走了出去。

長卿聽到他腳步聲走遠，才狠狠敲了下自己的額頭。

迅速穿好衣服后，長卿熄滅書房內的蠟燭，快步走了出去。微微亮起的天色下依稀可以看到劉備背對著她佇立在園中，身穿一件黛藍色的長衫，頭上系著同色的髮帶，整個人因為這身便服的打扮而顯得年輕了許多。

「我們走吧。」劉備只是輕聲說道，看到長卿點頭后，才動身離開園中，長卿則快步跟在後面。

劉備的坐騎是一匹十分有名的千里馬，名曰的盧。只是他平日里不會騎這匹馬，因它性情爆裂，常常會傷到別人，今日主要是教長卿騎馬，他便牽來了前兩日的那匹栗色馬，此馬性情溫順，速度上遠比的盧差了許多，但卻很適合初學者。

天色微亮，二人很快就走到了城門前。此時城內剛剛傳來雞鳴，守城的士兵正在打開城門，見到劉備時立刻認出了他，十分恭敬的拱手拜道：「主公。」

劉備輕輕點頭，看了看守城的幾名士兵，說：「周賀，今日是你當值？」他對那個守城的士兵問道。

叫周賀的士兵立刻點頭，露出憨實的笑容，回答說：「回稟主公，今日是我負責守城門。不知主公這個時辰，出城有何要事？」

「並無要是，只是一貫在城內待著，想在外隨便轉轉，晌午前就會回來。」劉備回答說，即便對方只是他賬下一個小小的伍長士卒，他依舊十分耐心的解釋，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語氣，「這件事不要告訴其他人，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你並未見過我，明白么？」隨後，他的語氣雖然依舊隨和，卻擲地有聲。

周賀不明所以，他看了看劉備身後的長卿，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嘴追問，立刻點頭應是。

劉備此時方才牽著馬走出城，而長卿也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

「為什麼不讓別人知道？」長卿不解的問道。

劉備輕笑一聲，說：「不想被人打擾罷了。」他低頭看了看長卿，「雲長和益德總是會大驚小怪，若是知道我自己出城了，定會追出來的。」

「那一會兒他們見不到主公，不也是會著急么？」長卿皺眉問道。

「他們不會知道的。」劉備篤定地說，「我為他們安排了許多事情要做，今日晌午之前他們都無暇來找我。」

長卿聽了，不禁笑了起來。

「卿丫頭在笑什麼？」劉備好奇的問道。

「主公此時倒像是一個要做壞事的孩子一樣，還怕自己的兩個弟弟知道。」長卿嬉笑道。

劉備亦是笑了起來，說：「我們兄弟三人結義二十年，同生共死，早已不分彼此。有的時候，我這個做大哥的，卻總還是需要他們二人照顧。」

「這正說明了主公和二位將軍關係甚好，明明是異性兄弟，卻好過這世上多少血脈骨肉之間的親情，怕早已令世人羨煞不已。」

長卿的話句句都說在劉備心中，令他思慮萬千，最後，他亦是滿足的笑了笑，再次看向長卿。

「餓不餓？」他輕聲問道。

長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起來后她滴水未進，當然有些餓了，這時劉備從掛在馬背上的行囊里拿出一個面囊，遞到長卿面前。

「主公想得總是這麼周到。」長卿不禁說道，接過面囊。這個東西一看便知是甘夫人的手藝，她之前曾吃過幾次，面囊並不大，卻分量十足，味道也還不錯，一張面囊她足夠吃飽。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不知怎麼突然間就想起了那日喜若所說的，她說劉備每次看著自己是的目光都與他人不同，可她自己清楚，那是因為他在自己的臉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罷了。

心中隱約有些異樣，長卿轉而目視遠方，坦然笑了笑，將那古怪的情緒拋在腦後，不再去想。

「吃完了那我們開始吧，晌午前還要趕回去，很多事情還等著我們去做。」劉備卻沒有發現她的異常，依舊語氣平淡的說。

長卿連連點頭。

劉備扶了扶馬背上的馬鞍，確定足夠穩固時，才轉身看向長卿，說：「騎馬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慌。當你騎在馬背上，身體的每一個動作都在給馬一個相應的指示，若是你自己先慌亂起來，馬也會同你一樣不知所措，這樣很容易發生意外，你務必要記住這一點。」

長卿認真的點頭，臉色也是緊張。

劉備見了，不禁笑道：「也不用這樣緊張，拿住這個。」說著，他從行囊中又掏出一個石榴果，扔給長卿，繼續說，「先過來，喂它點東西吃。」

長卿試著做了幾次深呼吸，之前她也餵過馬匹，這不是什麼難事，待自己稍稍放鬆下來時，她拿著果實走到馬頭，遞到嘴邊，馬見有人遞來吃的倒也不客氣，立刻吃進嘴中。

「注視著馬的眼睛，不要頻繁的眨眼，這樣它會覺得你不值得信任。」劉備囑咐說，「對於一個初學者而言，在開始騎馬前和馬匹建立好感情十分重要，得到它的信任對於你來說會將後面的事情變得簡單數倍，卿丫頭，像這樣，摸一摸它。」劉備說著，伸出右手輕輕握住長卿的右手手腕，將她的手放在馬的脖頸上面。

他的手離開的時候，手指似是無意的從她手背上輕輕蹭了過去，引得長卿心中一陣漣漪。她暗自不解，之前劉備教她練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肌膚間的接觸，卻從未有這樣的感覺——她與任何人接觸時都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正在長卿胡思亂想的時候，劉備突然將雙手在她的腰間用力一托，長卿便被他舉了起來，然後穩穩地放在馬鞍上。即便之前有他囑託，長卿還是忍不住慌亂了一陣子，好在這匹母馬倒也的確是溫順，只是不安的甩了甩蹄子，便被劉備拉住了韁繩，安撫下來。

「握緊韁繩，千萬不能鬆手。但不要拽得太緊，前腳踩住腳蹬，用力的時候兩腳的力度要相同。不要坐的太實，雙腿也不要用力夾住它的身體，放鬆就好。」劉備仰著頭囑咐道，「現在聽我的，雙腿微微用力，然後雙手同時輕輕的勒一下韁繩。」

劉備說著，漸漸放開自己抓住的那段韁繩，稍稍後退一步，見長卿小心翼翼的遵照他的指示，看到自己坐下的馬果真向前走了一小段距離，平穩的很，長卿立刻喜笑顏開，興奮了起來。

「做得很好。」劉備鼓勵她說，「接下來，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