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草廬相聚

因為長卿這段時間經過諸葛亮和黃月英的精心調養，身體不但恢復如初，倒顯得比之前要硬朗了幾分。手抱著兩壇陳釀，卻並不費力，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到了草廬的院門外，一個側身便推開院門徑直朝著屋內跑去。

進院后還未跑出幾步，長卿突然便察覺到了一種十分凌厲的風向，幾乎是直逼她而來。她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想要轉身並要伸腿將身後之人絆倒。

「快住手！」

長卿剛剛轉身，聽聞此言立刻止住腳步，距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張飛也愣在原地，右手已經快要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馬上便要使出力道，若是真的被他抓住，以他的力氣一把就可以將自己舉到半空然後再扔向別處。

「三弟，不可魯莽！」長卿這時才聽出，那是關羽關雲長的聲音。

張飛立刻收回右手，轉過身去看向長卿，又是一愣，眨著眼睛不停的看她。

「張將軍。」長卿手中抱著兩壇酒，無法施禮，只能微微欠身，這是看到關羽也走了過來，面色也是十分古怪，她不由多想，便也欠身說道，「關將軍。」

正在三個人尷尬的站在院子里時，諸葛亮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原來是長卿回來了。」

長卿抬起頭，看到諸葛亮已經手握羽扇，面帶微笑的站在園中，在他身後，另一人掀簾而出，只看側臉長卿便認出了那個人。

劉備剛放下門帘，抬起頭，一眼便看到了長卿，目光中亦是帶著十分明顯的驚詫。

諸葛亮見他們兄弟三人這般神情，心想著應是沒有料到長卿會是女子，此時她穿著黃月英為她縫製的衣服，雖然行為舉止還是偏於男性，可女子的容貌已經無法隱藏了。他緩步走過去，試圖緩和氣氛。

「這可是你要來的好酒？」諸葛亮走到她面前，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一壇酒。

「先生——」

「果然還是長卿厲害，能從德操兄那裡要來這般好酒。」諸葛亮突然打斷她，連忙使了個眼色，長卿意會，並沒有多言。「長卿說了有些日子了，思量著主公曾兩次造訪寒舍，始終沒有得到應得的禮遇，心中有愧，便要去找些好酒留著，等主公與二位將軍再來時，可一起品嘗佳釀。未曾想如此巧合，她人還未歸，主公人已經到了。」

長卿聽著有些糊塗，但也只能附和道：「莊主說，這是近二十年的佳釀，值得一品。」心中卻尤是感慨，到底還是來晚了，那兩聲「主公」已經表明了一切，她的先生，再也不是這林中的仙客了。

聽說有了好酒，最激動的當然是張益德，他從剛才的愣怔中恢復過來，一把從長卿手中奪取另外一壇酒，毫不費力的扯開封口，湊過去一嗅，酒香四溢撲鼻，在場的其他人也立刻聞到了那陳釀獨特的味道。長卿心中一顫，這酒倒真是勾人心魄。

「好酒！」張飛大喊一聲，便要舉起罈子就喝。

「等！等一下！」長卿見了，立刻大驚，也顧不得其他，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這酒不是給你一個人喝的！你快放下！快放下！」

張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劉備。

「三弟，快放下，不得無禮。」劉備早已恢復了淡然的神色，他的話最為管用，即便張飛再是饞酒，也不敢喝下一口。

「這酒的確是好酒。」關羽站在一旁，也被那美酒的香氣所吸引，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說道，「如此，倒是有勞諸葛先生了。」

諸葛亮立刻朝他微微欠身，面色帶著難以掩飾的笑意，輕聲說：「既然如此，還請主公與二位將軍到舍內一聚，此美酒也算是彌補之前亮幾番照顧不周的失禮之處。且今日天色已晚，主公與二位將軍暫且居住舍內一晚，明日再啟程返回新野。」

劉備聽了，面色和悅的點頭，連聲說道：「先生思慮周全，之前備也是幾番叨擾，今日終得相見，剛剛幾番談論天下大事，得知備與先生志同道合，只恨相見甚晚。既能在此與先生把酒言歡，備求之不得！」

兩個人說著已經轉身朝屋內走去，關羽也跟在後面，只有張飛轉過頭，看著長卿。

「你可是那日的書童？」張飛憨聲問道。

「是我，張將軍倒還記得。」長卿也不示弱，死死的盯著他。

張飛又是打量了她幾眼，幾番欲言又止，倒是讓長卿有些好奇起來。最後他自己也覺得煩了，大聲說：「你怎麼不進去？」

「張將軍進去我才進去。」長卿立刻說。

「為啥？」張飛不解。

長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酒罈，已經不言自明。

張飛面色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抱著酒罈大步朝屋內走去。長卿身材自是比不上他，見他走路虎虎生風，自己也小跑著跟他一同走進草堂。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諸葛亮吩咐長卿去點燃燭火，在他明確表示有自己在張飛不會偷喝酒時，長卿才肯從他身邊走開。

諸葛亮還吩咐了長卿去準備飯菜，簡單些就可，長卿也應下了，這麼多年來她也隨著黃月英學了不少菜，更有一道連她的黃姨都不會做的拿手菜，做起來也不麻煩，便立刻去準備了。

其餘幾個人依次而坐，自斟自飲，閑談了起來。

「這酒倒真是好酒，只可惜太少了。」張飛連喝了三碗都不痛快，看著兩壇酒，心中怏怏不樂。

「好酒自然稀少，照你的喝法，多少也不夠填你這肚子的。」關羽雖然也是覺得酒少了些，「大哥可覺這酒如何？」

劉備自是點頭，他只飲了一碗，讚歎道：「當初身在許都，與曹操青梅煮酒，雖也是佳釀，但卻沒有這酒的風骨。」他說著，為自己又倒了一碗，「醇而不烈，蘊而不憨，涼而不寒，滑而不凜。這水鏡先生所釀的醇酒，自然少了世外的俗氣。」

「使君所言有誤。」長卿此時突然走了進來，手中端著幾盤小菜，只是去搬兩壇酒的功夫而已，她的先生不知怎麼就被這位劉皇叔哄騙著出了山，今後定是要為他勞累奔波不得清閑，更可恨的是自己還要想盡辦法跟著一起去受罪，所以她略有怨氣的說，「佳釀非莊主所釀，他說只是當時偶然獲得罷了。」

劉備並不知道她此時的心境，只是瞭然點頭便又說道：「即便如此，這十多年的光景，一直存放在這山林清幽之處，也不會如一般的市井濁酒。」

「這話倒也在理。有了好酒，不可無菜，只不過都是些山野粗食，還望使君與二位將軍見諒。」她將菜依次放在他們的几案上，走到劉備桌前，稍稍抬起頭，看到他的目光也在看著自己，目光相對時他又立刻躲開。

這兄弟三人為什麼總是這樣看她。

「長卿，可還有其他的菜？」諸葛亮意有所指的問道。

「當然還有一個，不過不急。」長卿轉身笑著回答說，想起了司馬徽的話，心中還是在不停的打鼓，這般兒戲，能成功么？

「既然如此，今日主公和二位將軍倒是有了口福。」諸葛亮說完，見劉備詢問的神色，解釋說，「長卿最擅長一道粥菜，這山間遍地可見的野菜經她之手做出來卻是另一番滋味，一會兒主公吃過了便明白了。」

劉備看向長卿，嘴角含著不深不淺的笑意，點了點頭。

「第一次來者草廬拜訪先生時未能如願相見，也是多虧了有長卿的照顧，讓我兄弟三人在舍內避雨。」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長卿，溫和地說，「當日已是十分感激，想著孔明之徒，自然是不同於他人。不曾想今日再見長卿，才知你為女子，這倒是令人稍有意外。」

果然，諸葛亮在聽了劉備的話，漸漸收起了笑容，眉心微蹙，神色也變得冷峻起來。

「主公所言極是，是應該——」他抬眼看向長卿，「是該為長卿想一個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