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第2章 初見

王甫安嚇得慌忙跪下,顫抖如篩糠,斷斷續續道:「奴才惶恐,昨日掖庭新送來幾個奴才,原本新來的奴才,是要在內廷監學上十天半個月的規矩,才能在御前侍候。「

王甫安說完低着頭停頓了一下,見司慕辰沒有說話,就又接着解釋道:」這不是如今西北戰事吃緊,君上您前幾天吩咐說,凡是西北來的戰報無論白天黑夜都要及時送到您跟前,老奴怕耽誤軍報的傳遞,就多派了一些內侍到宮中各處日夜待命,這樣一來,內廷伺候的人就少了,老奴就著掖庭撥了一些人手過來,這幫奴才們才來不到三天,規矩還沒學全,就......奴才把剩下的幾位奴才還都遣返掖庭吧。「

王甫安說到這兒不敢再說下去,依舊低着頭跪在地上。

說到戰報,司慕辰眼神中光芒一閃,緩緩地道:」王甫安,你打小服侍我,幾十年都謹慎小心,今日竟也犯了這樣的錯誤?不過你有一點做得很對,傳遞戰報的確需要宮中老實可靠的老人來做,把這兒清理一下,以後謹慎些就是了。「

西北戰事膠着。

涼州城外大梁的四十萬駐軍,跟突厥打了三個月還沒有打下來。

糧草和兵馬都在不停的消耗,戶部的官員在朝議上幾次哭訴他們的難處,司慕辰心中像點了一把火,五臟六腑都燒得冒煙。

彎彎月出掛城頭,城頭月出照涼州。

當年漢武帝派衛青、霍去病擊敗匈奴,漢「武帝開疆,軍威所到之處」,為顯示武功軍威,武威由此命名。又因「金行其地,是故寒涼」,所以又名涼州。

涼州城外,月色如涼水一般傾灑大地,風從轅門吹進大梁營帳,燭火的淚光中,躺在榻上的司宋南樓臉色煞白,緊閉雙眼,嘴唇烏青,一枝蘸了金汁的箭射進了離他心臟不足一寸的右胸,此刻傷口還在不停的滲血,裏外幾層衣衫都被血浸透了。

榻前跪着兩位隨軍的太醫,眼神閃爍,腦門上的汗珠一顆顆往下滴,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把箭拔出來。

謝定方眼中盛滿了憂慮,深深地凝望着榻上重傷的宋南樓,後悔得恨不能抽自己兩個大耳光。

宋南樓若論身份,他是當今皇上的親表弟,父親是御史台左都御史宋修睿,母親是先太后的親妹妹,論交情,他宋家跟謝家是世交之好。

若他宋南樓這個先鋒小將有個三長兩短,謝定方作為三軍主帥,自己難辭其咎,在皇上面前實在是沒法交代,更沒臉再見老朋友了。

而眼前的兩位太醫明顯已經束手無策,只一味的推脫請罪道:」將軍明鑒,這金汁之毒確實難解,我等已經儘力了。」說完,兩位太醫以頭觸地,汗水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浸透了他們的後背,那慌亂的眼神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無奈和絕望。

謝定方此刻心中如翻倒的油鍋般煎熬,他寧願受傷躺在那裏的是自己,而不是這位千嬌萬貴的宋南樓。

謝定方對着兩位太醫深施一禮懇求道:「請二位國手盡量再想想辦法,宋將軍有多受皇上愛重,想來二位大人也有所耳聞吧?若宋將軍有所不測,我想不止是我謝某人,恐怕咱們都脫不了干係。」

說罷,謝定方直起身子,用冷峻的眼神一掃跪着的兩位太醫。

那兩位太醫本就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害怕,此刻更是長跪不起,磕頭如搗蒜,不住的請罪,不一會兒,額頭上都磕出血來了。

突然,謝定方聽到帳外有吵嚷的聲音,於是怒道:「帳外是誰在喧嚷?」

帳外的一名守衛陸子鳴走進來道:「回將軍,白日抓的那幾位突厥的俘虜在吵鬧。」

謝定方余怒未消道:「宋將軍命懸一線,你們還有心吵鬧?把那幾個俘虜拉出轅門全部砍了。」

「冤枉啊,冤枉......」

謝定方皺眉道:「怎麼還有個女子的聲音?」

陸子鳴道:「回將軍,是有一位女子,她是白天搜山的時候抓到的,她一直喊冤枉,說她不是突厥人。」

謝定方疑惑道:「搜山的時候抓的?莫不是附近的山民?還是突厥那邊化妝來的女干細?」

陸子鳴道:「回將軍,屬下不敢確定,她自己說是在山上採藥時不小心掉進咱們陷阱的。」

謝定方心頭猛的一緊,忙道:「採藥?也就是說她懂醫理了?快帶她過來問問。」

宋南樓如今臉色已由煞白轉為蠟黃,眼看着是非常的兇險,若不是太醫給他灌了參湯吊著,只怕隨時都會斷了這口氣。

一個雙手被捆綁的女子被陸子鳴推了進來,雖然臉上蹭了幾處灰塵,頭髮有些散亂,但溫柔的燭光映在她玉色的肌膚上,依然如清水芙蓉般醉人。

陸子鳴摁住女子的肩膀道:「跪下。」

女子不說話,只倔強的來回晃動肩膀,試圖甩開他的手。

謝定方朝陸子鳴揮揮手,他便知趣地退到了一旁。

謝定方走到這位女子跟前,輕輕鬆開她手上的繩索,又細心地拿掉她頭髮上的幾根草葉,溫和的問道:「姑娘你不要怕,可否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啊?你是哪裏人?到山裏作什麼去了?」

只見這位女子輕輕活動着自己的手腕,轉動着一雙清澈美麗的眼睛狡黠地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的名字?姑娘家的閨名豈是可以隨便說於你們男人聽的?」

陸子鳴聽她說出這樣的話,猛然間為自己剛才的粗魯有些發窘,在一旁紅著臉着急道:」不得無禮,在將軍面前回話仔細些,什麼我啊我的,要說民女。「

謝定方轉臉對陸子鳴道:「不妨事的,你我都是行武的粗人,不必講究那些虛禮,不要嚇著人家小姑娘,讓她自己說。」

陸子鳴道聲「是」,便退了出去。

女子扭頭調皮地對他的背影吐了一下舌頭。

謝定方瞧著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姑娘,我比你年長了幾歲,做你的兄長總可以吧?那麼你可以告訴兄長,你去山上到底幹什麼去了嗎?」

女子歪著頭想想了想道:「嗯,好吧。我還從來沒有過兄長呢!那我可以叫你哥哥了?」

謝定方依舊微笑道:「當然可以。」

女子道:「你既然是我的兄長了,那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叫雲翾,婆婆說我將來要在雲彩里飛呢。」

謝定方饒有興趣笑着道:」嗯嗯,婆婆給你起了一個好名字「。

雲璇見謝定方依舊微笑着望着自己,臉上騰起一朵紅雲,羞赧的道:「白天我和小狐本來上山採藥,誰知道一不小心掉進一個陷阱里,起初我還以為是獵人挖的陷阱呢,小狐一下就跳出去了,我正準備叫它給我叼一根樹枝拉我上去,誰知道你們的人馬上就圍上來把我抓來了。」她說完臉上露出委屈的樣子,晶瑩的眼淚掛在睫毛上彷彿隨時要落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謝定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道:「小狐是誰?怎麼他沒有跟你來?你說你們在山上採藥?難道你會治病?」

雲翾望着謝定方探詢的眼睛開心的笑道:「小狐是我的小夥伴啊!兄長你真會說笑,我們神醫門的弟子哪有不會治病的?」

說完,她沒等謝定方回答,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忙衝出帳外,守在營帳外的陸子鳴想要攔她,被她一把推開了。

雲翾清瘦的身影立在帳外的夜空下,微風拂過她的亂髮,她眯起眼睛,抬起右手曲起食指,放在嘴裏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來。

嗖的一下,清涼的月色下,突然就多出一隻白色的狐狸來,渾身毛色一水的白,像綢緞一般閃亮的毛髮沒有一絲雜毛,它靜靜地依偎在雲翾身邊,紅紅的鼻子像個孩子一般俏皮可愛。

「雲翾妹妹,這就是你的小夥伴?」不知什麼時候謝定方已站在她身後。jj.br>

雲翾伸手抱起地上的白狐,轉過身對着謝定方甜甜的一笑道:「是啊兄長,你喜歡它嗎?」

「喜歡。」謝定方也伸手摸了摸白狐身上的毛。

然後謝定方拉着雲翾的袖子着急道:「兄長怎麼也沒想到,妹妹你竟然會是神醫門的弟子,勞煩你快來看看這位宋將軍身上的傷能否醫好?」

榻上的宋南樓此刻臉色已經由蠟黃轉為灰白,中箭的傷口已經潰爛化膿,可見箭鏃上的毒已經在他血肉里悄悄擴散,鼻息幾乎微弱不可聞,但是從他緊鎖的眉頭看得出,他求生的意志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南樓庭生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南樓庭生
上一章下一章

第2章 初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