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許人間見白頭
沐辰離開山鬼老人的墓室后，便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家的方向。
山中不知歲月，再次下山，外界已然大變。
曾經小小的沐家村，現在已經成為十分繁華的沐家鎮。
沐辰來到鎮子外面的時候，正好遇見一隊敲鑼打鼓的人，原來是新科狀元回鄉，民眾夾道歡迎。
沐辰站在人群背後，遠遠的看着高頭大馬上的青年狀元，只覺得有些熟悉。
當狀元郎下馬跪拜父母，沐辰才驚覺，這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自己離家之時，弟弟還是一個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兒，如今竟然長大成人，竟然考取了功名。
再看父母，如今也兩鬢斑白，垂垂老矣，佈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欣慰。
街邊的人群議論紛紛，甚至有人談起沐家之前失蹤的大郎。
這沐家真是好命，一個被譽為神童的大郎失蹤之後，二郎卻挑起神童的擔子，年紀輕輕就考取了狀元，聽說馬上還要迎娶丞相的女兒哩!
這沐家小子，可算是光宗耀祖咯!
聽到街坊們的稱讚，沐家父母更是欣喜，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開來了。
站在人群背後的沐辰，卻是悄悄後退了一步。
沐辰十歲離家，如今已經二十年了，而立之年的他，面貌卻比自己弟弟還要年輕俊美些。
修仙之道，果然奇妙無窮。
但踏上這條路，也從此仙凡兩隔了。
如今看着自己的弟弟功成名就，完成爹娘的願望，自己對這人間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該去仙界看看了。
沐辰轉身離去，身形和後面熱鬧的人群越來越遠，所有人都趕着去看新科狀元郎，大道上只有沐辰一人走在相反的方向。
看到這一切的塗山雅雅，心底也不禁有些戚戚然。
如果是自己的話，自己離開姐姐和容容，獨自去變強，那這條路得是多麼痛苦啊。
雅雅寧願永遠做一個戰五渣，躲在姐姐的身後，也不願意離開姐姐，去變得更強。
變強和親情，當然是親情更重要一些。
塗山雅雅和沐辰理念不同，但她也理解沐辰的想法——
人類壽元短暫，如果不抓住一轉即逝的機遇，那麼這一生都蹉跎無功了。這也是為什麼，人的一生很短暫，卻總有人能活的很精彩。
只是，看着畫面里沐辰落寞的背影，塗山雅雅依舊感覺有一些……心疼。
……
啟動陣法，沐辰來到所謂的「仙界」。
很遺憾，這並不是山鬼老人夢想里的快活世界，而是一片更加廣袤無垠的大陸。
在這裏，修仙門派林立，所有修仙者都堅信，上面一定有着仙界。
仙界似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激勵著所有修仙者。
沐辰鄙夷的稱之為「畫大餅」。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正在一個門派的入門典禮上，台上的長老侃侃而談，沐辰在下邊小聲揶揄，這讓塗山雅雅看的忍俊不禁。
這木頭可真有意思。
沐辰進入門派之初，只是一個外門雜役。
但不出塗山雅雅所料，他很快就嶄露頭角。
先是在懸崖下找到上古大能的功法，後面又機緣巧合，救下門派內鬥中重傷落難的女掌門，女掌門傷愈之後，投桃報李，便將他提為內門弟子。
結果是，沐辰不費任何功夫，就拿到了海量的修行資源。
很快的，小小的門派不再能滿足沐辰了。
出師之日，女掌門表示還想師徒關係之上，與沐辰更進一步。
比如，結為道侶如何?為師願意捨棄門派，與你浪跡天涯。
一直溫文爾雅的沐辰，此刻嚇得落荒而逃。
這把塗山雅雅看的捧腹大笑。
沐辰開始孤身一人云游四海，各大部洲都留下他的痕迹，他手持三尺劍，掃清眼前一切不平事。
以至於威名遠揚四海，誰不知修仙界有一個白衣劍仙，為人正直，英俊瀟灑，引得無數女修為之傾倒。
當他再度回到中州，來到自己當初那個小門派，卻發現門派已經被滅，當初的女掌門只餘一座孤墳。
沐辰在墓前矗立了許久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也許是悔恨，也許是憤怒，也許是許多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一刻，塗山雅雅心有戚戚焉。
排除女掌門長相比較粗獷這點，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其實和自己挺像的。
沐辰在墓前搭了一個草廬，為其守喪。
每一天，他都在磨著自己手中的劍，這把掌門嘴裏「全門派最好的劍」，其實只是一把不入流的凡兵鐵器。
那個笨蛋掌門，每把劍在她嘴裏都是最好的，不知道騙了多少懵懂弟子……
春去秋來，三年期滿，沐辰收起劍，走出草廬。
再一次，頭也不回的，他向著山下走去。
他的家已經沒了，現在要去找毀掉他家的人——
復仇!
他很快打聽到仇人的情報，對方只是一個中型門派，但是卻為朝廷辦事。
門派被滅的原因很簡單，當今聖上要打造萬世神朝，開始收編天下門派。
那個笨蛋女掌門，面對朝廷的收編，竟然說了這樣一句:「我輩修士，還沒有給人當狗的愛好。」
順理成章的，她被當做典型被滅掉了，與之一同被滅的，還有數不勝數的門派。
修仙界，早已經是一片腥風血雨。
但血雨腥風，也不過轉瞬即逝。現在的神朝已經建立，天下再無獨立世外的門派，只有一隻只安分的狗。
沐辰誅滅那中型門派時，那門派掌門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沐辰!你瘋了，你要與朝廷為敵嗎!就憑你三尺劍，還敢違逆滔滔大勢嗎?」
沐辰聞言，只是淡淡道:
「雖三尺劍，亦可整頓世間。吾觀汝如插標賣首，吾一劍可取之。縱使皇帝老兒，吾亦可殺之。」
掌門還想說什麼，沐辰則是呢喃了一句「聒噪」，將其梟首。
天下為之大震!
三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囂張，甚至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神朝發出天地追殺令，世間所有門派對其圍追堵截。
但從未有一人，能近他三尺劍鋒之內。
終於，世間開始有人怕了，一些門派開始退縮，遇到他甚至主動退讓。
他們寧願被神皇責罰，也不願意死在劍下!
神皇大怒，將這些逃兵盡數誅殺，這更是弄得天怒人怨。
天下人只等一個契機。
終於，在一個細雨朦朧的清晨，一襲白衣仗劍入神都，闖入朝會現場，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斬下神皇的頭顱。
這個妄想建立萬世神朝的野心帝皇，就這樣死在清晨的朝會上。
沐辰將頭顱丟在台階下，神皇那瞪大的雙眼就看着滿朝文武。
朝內一時鴉雀無聲。
隨着丞相的一聲高呼，百官紛紛跪下，山呼道:
「惡王暴斃，新皇登基!」
沐辰卻沒有看他們，而是扭頭看向窗外，掌門安眠的方向，目光清澈。
塗山雅雅看着這一幕，簡直心都要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