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7 沉淪

NO.27 沉淪

曠野殺戮場,以一搏眾的懸殊對決還在繼續。眼看王子劍下,米坦尼的士兵一批又一批的倒下去,馬庫賽尼著急了,怎麼搞的?這麼多鮮血竟換不來他一條命?!他示意弓箭手一同上陣,然而紛飛的亂箭倒有一大半射在正圍攻的己方士兵的身上。

凱瑟王子隨手挑起死屍擋亂箭,隨即玄鐵劍一指,厲聲大喝:「不愛惜部下性命,這樣的人有資格統帥萬軍嗎?馬庫賽尼,你枉有鐵血威名,卻原來不過是一介懦夫!」

攝政太子馬庫賽尼被激怒了,冷聲回應:「何必說的兇悍?凱瑟·穆爾西利,你已經受了很多傷,體力也將耗盡,純粹是在做垂死前的掙扎而已。哼,你想面對面的決鬥是嗎?豈不知這種時候逼我下場,實在很不明智!」

是,他說的沒錯!以寡搏眾,王子已是滿身浴血,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倒下去,純粹是在強撐一口氣,與體力充沛的馬庫賽尼對決,他此時已連丁點勝算也沒有。但是啊,驕傲如他,明知必死又豈能低頭認敗?!身為王子,但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能放下手中刀!

眼看馬庫賽尼走下戰車,手中鋒利長矛迎面撲來,霎那間,凱瑟王子如同被激怒的猛獸,怒吼迎敵,爆發出最後的力量……

*******

驟然聽到曠野傳來巨響,賽里斯也一刻等不了。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但他可以肯定一定是出事了,因此再不敢耽延,點召騎兵即可出城,向著巨響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迦羅一路策馬狂奔,眼淚怎樣都止不住。忽然,前方地平線驟然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馬蹄滾滾,似有大隊人馬迎面而來。

「賽里斯?!」

借著士兵手中火把,當看清帶隊者的面容,迦羅如同看到救星,再也無法剋制的激動大叫起來:「賽里斯,快!快去救他啊!!」

王兄遭遇圍攻?!馬庫賽尼親自帶隊?!

聽到這樣的消息,賽里斯一顆心快要停跳,拚命祈禱、快馬加鞭。快啊!王兄孤身一人,天曉得能堅持多久!

當迦羅帶著大隊騎兵重新趕回出事地點,一切都已復歸寂靜。怎麼回事?怎麼會沒有聲音?霎那間,每個人都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迦羅更是恐懼的連指尖都在顫抖。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向著曠野放聲大叫。回答我呀!你在哪?!求求你回答我呀!

賽里斯散開人馬四處尋找,終於,火把照亮夜幕下的曠野,人們終於得以看清殺戮場。

無數的死人,鋪滿草地,凱瑟王子就跪伏在死人堆中央,以劍戳地支撐著身體,一動不動。不——!!迦羅慟哭失聲不顧一切撲過去,他怎麼了?為什麼不動?為什麼這般呼喚竟沒有回答?!

王子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浸透,全身上下傷口縱橫,肩頭甚至還插著一支斷箭。就在迦羅撲上去哭得快要窒息的時候,不想又聽到往日最熟悉的磨牙切齒。

「吵死了!」

一隻手搭上肩膀,凱瑟王子緩緩抬頭睜開眼睛。

「你……還活著?!」迦羅瞪大眼睛,一下子忘了哭泣。

「有人告訴你我死了嗎?」

「那……你為什麼……」

「就不能讓人歇一歇?以為殺人真是切瓜一點都不累?」

凱瑟王子實在沒好氣的瞪著死女人,這時,賽里斯也已聞聲撲上來,驚恐察看以確定兄長真無大礙。待到驚魂稍定,眾人才望向四周,米坦尼士兵留下的屍體少說也有上百具,這些……都是他一個人乾的?!

賽里斯越看越心驚,好半天才想起來問:「王兄,是馬庫賽尼帶兵圍攻你,他死了嗎?」

凱瑟王子搖搖頭:「沒有?撤了。」

賽里斯更吃驚:「撤了?他若沒死又怎會……這沒道理啊?」

凱瑟王子無力再多說了,只告訴他:「再等見面你會明白。」

*******

「凱瑟·穆爾西利!我發誓不饒你!」

歇斯底里的怒吼在米坦尼軍營中回蕩。此刻,攝政太子馬庫塞尼滿臉鮮血,黑厚粘稠的藥膏從額頭一直敷到嘴角,昨夜曠野對決,他竟是被一劍破相!而事實上,若非凱瑟王子體力透支,已是強弩之末,這一劍肯定是要直接劈開他的腦袋。

馬庫賽尼撫摸著臉上深刻入骨的刀口,滿眼殺機。這是讓他沒臉見人的奇恥大辱啊,若不親手殺了那個男人,他誓不罷休!

*******

而在伊蘇瓦,凱瑟王子以一斬百,頃刻轟動全軍。上到領兵大將,下到普通士卒,無不因這樣神勇的統帥而倍感驕傲。王子重傷歸城沒過幾天,國王接到消息派遣的增援王師也抵達伊蘇瓦。立足要地,橋頭堡的爭奪戰,赫梯算是徹底穩住了局面。

同樣受傷的馬庫賽尼帶兵撤回馬拉提亞。凱瑟王子則率領直屬騎兵團返回哈圖薩斯。從此後,伊蘇瓦成了赫梯遠征的跳板,以此為立足,各方軍團陸續集結,規模空前的覆滅米坦尼之戰,就要拉開鐵幕!

*******

「王兄啊,你可知道如今在軍中的人氣威望,已無人能與你相比。我是甘拜下風了,以一斬百!嘿,這種事換作是我,大概連想都不敢想吧。」

回歸奧斯坦行宮養傷,面對賽里斯的感慨,凱瑟王子卻毫無得意之色,搖搖頭說:「你錯了,這與實力無關。在戰爭中,決定成敗的第一因永遠不是實力,而是你為何而戰的目標!只有明確了戰爭的目的,才會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麼。」

「你的目的很明確啊。」

賽里斯微微一笑:「在有生之年,能擁有一個甘願為之捨命的人,王兄,你真幸福。」

*******

以一斬百,王子因此聲名遠播,可是對迦羅,這卻實在是比挖心更難受的折磨。好多的傷啊,王子身上縱橫條陳,粗略估算傷口也有二十多條,從四肢到胸膛都幾乎快被繃帶纏滿。每次配合醫生換藥,她都因為看不下去根本無法控制眼淚。

「喂,哭到江河泛濫能算是一種安慰嗎?」

眼看一雙綠油油的貓眼硬是哭成兔子眼,凱瑟王子也快被她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行了,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迦羅立刻跳起來:「呸,這麼不吉利的話也能隨便說?」

凱瑟王子滿眼風涼:「那就說點吉利的行不行?只會坐在這裡乾瞪眼,這算什麼?」

事實上,迦羅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都是因為自己才會連累他弄成這樣,只要一想到那一夜孤身落單的兇險,她就沒辦法原諒自己。

「對不起,那天我說的都是氣話,沒有那些事的,我是說……及時讓賽里斯吐出來……」

凱瑟王子無力哀嘆:「喂,算我求你了,別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

迦羅根本止不住眼淚,又委屈又自責:「你……幹嘛要追出來?讓我走就是了,我……」

王子奉送大白眼:「屁話!你覺得有可能嗎?就讓你自己這麼一個人跑走?你這女人說話怎麼都不會動動腦子?」

迦羅無言以對,她不知該如何言述那種複雜的心情。20年的人生,不是沒期望過真正的愛情,對生命中的mr.right誰會沒有期待和幻想?各種方式的邂逅,各種方式的彼此吸引,可是,她卻做夢都沒想過會有一個人,是以這種不顧一切的方式去為她拚命。他差一點就回不來了呀,而他是誰?一個強盛帝國的王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有什麼道理為她這麼做?

養傷的日子裡,迦羅常常會在午後他沉睡的時刻悄悄走進房間,坐在床前,就這樣痴痴的看著他。溫暖日光投射在他臉上,勾勒出帶著金色光芒的輪廓。在迦羅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伸手輕輕撫摸上他的臉。縱然是在沉睡中,王子的五官依舊稜角分明,他的眉毛很濃,就像兩道利劍;深邃的眼眶藏著那雙讓她越來越無法正視直面的眼;他的鼻樑高聳挺直,還有如希臘雕塑般的嘴唇線條,觸碰中都在傳遞一種令人顫慄的美感。迦羅的手指一路下滑,鼻子、嘴唇,喉結……她看得有些痴了,天可作證,他是多麼英俊啊,很難想象世間會有哪個女孩不愛他,然而……她可以嗎?

這實在是個令人從心底最深處感到隱隱作痛的問題。很多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質問上天,為什麼要讓他們相遇?3400年時空隔閡,本應是兩條根本不該相交的平行線,當金星再度升起時,註定要回歸各自的軌道。然而……隨著一顆心迅速沉淪,她越來越不敢想,真到那一天……她該如何去面對?

「死女人!是故意在騷擾我嗎?」

驟然而起的聲音嚇了迦羅一跳,原來王子早已經醒了,而她這才猛然回過神來,天,她在幹什麼?下意識要縮回放肆非份的手,卻被他一把抓住。午後陽光映照中,王子冰藍色的瞳仁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涌動,扣著她的手放在嘴唇輕吻摩挲,富於性感曲線的嘴角,因此浮現出一抹放浪壞笑。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女人也很好色。」

「我……不是……」

不容辯解,王子忽然將她整個人拽進床榻,下一刻已翻身壓住她。放浪熱吻掠奪唇舌,他的深眸中有火焰在燃燒。還需要再說什麼呢?他已經看到了她的心,一如這樣清晰的看清自己,心門已經打開,一道身影走進去,就沒有辦法再趕出來。是的,他已經隱忍太久,已經不準備再繼續等待下去。

迦羅快窒息了,男性最原始的控制欲讓她在這般擁抱中根本動彈不得。灼熱大手已伸進衣裙,肌膚上傳來的火燙觸感讓她整個人都為之顫慄。她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卻不知該以何種心情去面對。

臉上越來越燙了,呼吸都變得急促,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迎合著他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熱烈狂吻在驅動本能,頭腦暈暈的,她是多麼貪戀這副熾熱如火的胸膛。天啊,她怎麼可以?!僅存的理智在提醒她,這不過是一場虛空而絢麗的美夢。她怎能奢望與這個男人沉淪愛河?不!他不屬於她!不該相交的生命軌跡,根本沒道理想望奇迹!

沸騰時刻一顆心卻在警告中掙扎,心口都因此傳來陣陣莫名的刺痛,她閉上眼睛,淚水不知不覺順著眼角無聲淌落。

王子忽然停下來,因為聽到輕微鼻息的抽泣。他抬起頭,就看到流淌的眼淚和她雙目緊閉,分明是寫滿痛苦傷心的臉。她……

王子愣住了,如火的**在霎那間冷卻,她還是不願意對嗎?因為……還是想著離開!註定離去了無痕,今生不可能再找回來。心在掙扎卻任他掠奪,這算什麼?難道說……是準備用身體當作回報?讓他如願,而她兩清?

神明作證,當這個念頭鑽入腦海,甚至比她直接的拒絕更令他刺痛。

「沒必要這樣。」

當王子翻身坐到一邊,用冷峻的聲音拉開彼此間的距離,迦羅一下子愣住了,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王子背對著她,呼吸起伏間顯然是在努力控制情緒,他不肯回頭,只用帶著些許自嘲的語調說:「別告訴我,你是因為顧及傷員才沒有施展拳腳,暴力相加。」

迦羅意識到是他誤會了,連忙解釋:「不,不是的,我……」

「你就是不想欠我的,急著兩清才能走得乾脆是么?」

王子打斷她,終於回過頭冷冷的說:「好,如果你非想回報點什麼才安心,我給你這個機會。幫個忙怎樣?」

迦羅一愣,幫忙?

「幫我訓練騎兵。」

迦羅又是一愣,怎麼突然扯到這件事上?腦筋還沒有回過神,嘴上茫然回應:「行……行啊,訓練騎兵,什麼時候?」

發現她居然當真了,凱瑟王子不由發出一聲嗤笑,搖搖頭說:「行啦,別想得那麼嚴肅。要是真靠女人才能練出騎兵,傳出去不被笑死才怪。」

迦羅瞠目結舌,拜託,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

自此之後,她開始和王子一道出入軍團,事實上騎兵團早已組建起來,大戰在即加緊操練,如今已然是上萬人的龐大規模。將她扯進公務,其實不過是王子在試圖掩藏一顆紛亂的心,因為他發現已經無法再平靜的去面對彼此,因此只能在彼此間找到足夠充斥時間的話題,也好佔滿頭腦,不讓自己去想其它無解、煩人、發自內心不願面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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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梯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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