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 哈娣之舞

NO.13 哈娣之舞

哈娣之舞?

走進阿林那提,當看到憤怒的鑄劍師竟是要以這種方式為至親復仇,王子的怒火在瞬間爆棚。荒唐!這簡直荒唐透頂!

「不準去!聽到了沒有?!我不准你去!」

當迦羅走出劍窯,他死死拽住她,激動情緒幾近失控。

「放開!我欠的!我來還!這件事沒有你插手的餘地!」

迦羅勃然發怒,王子則快氣暈了。死女人!哈娣三姐妹的大姐納嵐,玩這種刺激遊戲早已駕輕就熟,她知不知道『哈娣之舞』意味著什麼?一旦走上木樑她根本別想活著回來!眾目睽睽,好心全當驢肝肺,拜託,她還知道自己是王子嗎?!

然而,任憑王子怒氣勃發大聲喝止,迦羅的決心卻不容動搖,為了讓他放手竟不惜向王子揮刀。毫無預兆,黑色鐵劍直劈手腕——她自己的手腕!揮劍下砍竟不見遲疑!王子大吃一驚,下意識拔劍相抗。

「當」的一聲,雖說是架開她意欲自殘的一劍,但是……

在場之人無不瞠目結舌,一時間只懷疑是不是眼花了。王子那柄由族長哈羅斯親手打造的寶刀居然應聲而斷!再看迦羅手中黑劍卻毫髮誤傷!

一瞬間的震驚,迦羅扯開手,轉身徑直登上高懸於熔爐的奪命木樑。

*******

大姐納嵐從另一端走上來,看看她手中黑劍,已經意識到這女人是從劍窯中選到了一件寶物。可是……想打敗她,哼,不是只有一件寶貝就能行的。大姐納嵐為愛弟復仇的決心不容動搖,舉起手中刀厲聲大喝:「兇手!打敗我是你唯一的生路,想活命就自己爭取吧!」

木樑懸空數十米,如同站在無依無靠的摩天大廈。風聲呼嘯,而腳下熔爐蒸騰熱氣,無疑更要加劇空氣對流。才剛剛登上木樑,迦羅就險些站立不住搖搖欲倒。等好不容易終於勉強站定,她卻幾乎沒法挪動身形。低頭看看,腳下熔爐烈焰翻滾,她此時距離地獄之火僅在一線之間,再等抬起頭,大姐納嵐已怒喝著沖向她!

看著眼前狄克的至親,迦羅流下痛悔的眼淚,任何人都想不到,她竟忽然將手中黑劍向木樑一戳,隨即放開手,一動不動!

她……

大姐納嵐的身形因之猛然停頓,看到這般奇怪的舉動,眼神中滿是費解。

「你幹什麼?拿起你的劍!」

迦羅卻說:「這是我欠的債,理應歸還,又有什麼理由向狄克的姐姐舉刀?」

大姐納嵐氣得胸膛起伏,咬牙恨聲說:「我命令你拿起來聽到沒有?哈娣族人從不殺手中沒有武器的弱者……」

嗯?等等。說到這裡大姐似乎猛然醒悟,下一刻便哈哈大笑起來,眼神憤怒如火:「那避難的女子果然沒說錯啊,你這女人的心機不是一般的可怕。就因為聽到哈娣族人不殺手中沒有武器的弱者,所以才想到用這種方式保活命是么?你簡直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人!」

迦羅一愣,即悲傷又倍感荒唐:「如果你是這樣理解……那好吧。」

她重新拔出黑鐵劍,持劍在手幾乎是在邀請的說:「來吧,現在我的手中有了武器。」

大姐納嵐一聲斷喝,因怒火點燃全部的勇猛直撲而來。眼看利刃已近在咫尺,誰知迦羅竟還是不動,一如狄克曾經留給她的最後音容,她露出一抹十足悲傷的微笑,下一刻,竟倒轉黑鐵劍,筆直刺向自己的心口!

木樑下響徹一片驚呼,王子快要窒息,什麼意思?難道她是立定必死的決心?是想自殺了斷?同一時刻,木樑上的大姐納嵐也是足足猛吃一驚,這個女人……她……

說不清為什麼,就是在那樣一個比呼吸更短暫的瞬間,她對上那雙碧綠色的眼,是如此清晰看到其中彌散的愧疚和痛苦。為什麼?一個害死狄克的惡毒女人,在死到臨頭時為什麼會有這種眼神?她……

眼看黑劍就要比她手中的利刃更早一步刺入心口,大姐納嵐甚至都說不清是出於什麼理由,竟在最後一刻陡轉劍鋒,架開黑鐵劍!

哈娣之舞執行多少次,大姐納嵐顯然還從未碰上過如此出乎預料的狀況。她穩健的身形都因之而亂。

「啊——!!」

收步太猛,再加上陡轉劍鋒,一陣風聲掃掠她驟然失去平衡,大姐納嵐竟從木樑筆直摔下去!

「大姐——!!不——!!」

觀望行刑的人叢中,看到此景一道身影怒吼著衝出來,那是一個相當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穿著哈娣族武士的戎裝,就像一頭充滿危險殺傷力的黑豹。驚見大姐遇險,比哈羅斯更快,比兩姐妹更驚,他第一個發出怒吼,不顧一切沖向木樑。

而在木樑險地,突來變故首先第一個是讓迦羅大吃一驚,根本來不及多想,她連忙伸手抓住大姐。然而下一刻,迦羅自己也被帶失了平衡,一頭栽下去!

「神明啊,不——!!」

這下王子也驚了,霎那間失控也不顧一切沖向木樑。

迦羅發出尖聲痛叫,栽落瞬間,她一手抓住大姐,另一隻手上的黑鐵劍竟鬼使神差砍進了木樑,萬幸抓住黑鐵劍,兩個人才暫時沒有直落熔爐。可是啊,迦羅抓的實在不是地方,她居然是一把攥住了劍鋒!鮮血立刻順著手掌『嘀嗒』淌落,劇痛傳來,嵌進木樑的黑鐵劍也分明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一點一點向外滑落!

就要脫開了!根本等不及黑豹男人和王子衝上木樑,黑鐵劍赫然滑脫,兩個人都再無掙扎餘地的筆直摔落!

霎那間,阿林那提響徹尖叫驚呼,哈羅斯,兩姐妹,所有哈娣族人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大姐————!!!」

掌心鮮血在半空飄散血珠,千均一刻,生死瞬間,只有一個念頭充斥頭腦!不!不行!她已經害死了狄克,又豈能再害死他的姐姐?!血珠飄散,迦羅碧綠色的瞳仁猛然收縮!

狂風!毫無預兆平地起!霎那間席捲著二人高高飄上半空!那風狂烈極了,將所有人掀翻在地,王子未等接近木樑就被狂風直甩出去,狠狠摔在礦坑外。

駭人狂風乍起乍落,等到一切平息,人們漸漸回過神來,慌忙四處尋找。

「大姐!」

黑豹男人第一個發現,大姐納嵐和迦羅都摔在露天礦坑外幾百步遠的地方,茫然起身,從死門關上走了一遭,二人竟奇迹般的沒有大礙。

黑豹男人衝到大姐身邊,抱起來已是滿眼惶恐。

迦羅也坐起來了,掌心刺痛,看一看,黑鐵劍居然也一併摔在手邊。

「你這個瘋女人!」

等她回過神,已落進一個憤怒又激動的懷抱,王子有生以來不曾體味過這種心臟驟停的恐怖滋味。一把摟過瘋女人,幾乎快要把她的腰枝掐斷。開什麼玩笑,若不是這陣突來狂風,她現在已經是屍骨無存了!

*******

自己還活著?天哪,好幸運!

驚魂稍定,無論迦羅還是大姐納嵐,到此時都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彼此。怎會剛剛好如此幸運突來一陣狂風?這……到底該作何解釋?

「王子殿下,你是侍奉氣候-暴風之神馬爾杜克神殿的大神官,難道是殿下……」

聽到哈羅斯的猜測,凱瑟王子實在連鼻子都要氣歪了:「你個就會亂髮飆的暴漢!風神殿中的儀式你又不是沒見過,你自己說,真要呼喚狂風是一套多麼繁冗的程序?我有這個時間嗎?」

哈羅斯一愣,想一想……也是啊,呼喚風神的力量必須靜心祈禱,複雜咒語念錯一個發音都沒可能如願,在當時那種境地,王子根本沒這個時間,更沒這份定力。

「那……這到底該作何解釋?」

「你說該作何解釋?」

王子一聲冷笑:「怎麼?到了現在還沒看懂?這是天意!阿麗娜的化身怎會死在熔爐?這回總應該相信了吧?」

然而,殺子之仇何其深重!縱然僥倖逃過哈娣之舞,要他們冰釋誤會顯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大姐納嵐眉頭緊鎖:「可是……阿麗娜的化身會害死我們的弟弟嗎?她明明已經親口承認……」

「汝未殺人,人卻因汝而死。正因自責太深才會這樣說,這個道理不難理解吧?」

王子重重一哼,只能耐著性子,將發生在哈圖薩斯的一切原原本本說給眾人聽。

「你們不是非要證據嗎?最簡單的證據:就算她初來乍到不了解哈娣族是什麼脾氣,難道我也不了解?若真是蒙蔽了理智,是在混淆是非,袒護兇手,那你們說,我又有什麼理由帶她同來阿林那提?來幹什麼?送死?」

王子越說越生氣:「一群糊塗蟲,她是狄克立誓保護的人,是心甘情願!即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木法薩也忍無可忍插口說:「就是啊,這些年來,殿下保護了多少哈娣族人?難道你們連這種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那封遺書的確是狄克留下的,無人造假,也根本造不了呀。你們倒是自己說說,哈娣族人的脾氣是怎樣?能有什麼辦法哄騙狄克,能讓他違背真心寫下這樣的話呢?」

這下,哈羅斯連同三姐妹都被問住了。面面相覷,如同入了迷局。

「可是……那個從行宮逃出來的奴隸明明說……」

王子一聲冷笑:「人在哪?帶到我面前,我親自問她!」

人證奴隸沒能帶來,因為她已經死了!當大姐納嵐帶人來到藏匿避難者的密室,卻發現那女人竟已面色紫黑,口吐白沫,分明已經死去多時。

哈娣族人這才大吃一驚,正因知道索命仇敵即將到來,才特意將這個避難的女人仔細深藏,這是外人根本不可能發現的避難所啊,怎會突然就這樣死了?

********

王子聽說時報以輕蔑冷笑:「如果說正常情況下辦不到,就只有通過魔法才可能實現吧?哼,事情敗露當然要死。怎麼?到了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的愚蠢?阿麗娜是誰?她是卡瑪王后一心索要的祭品!如果沒猜錯,就在這裡,一定有她那個幽靈般的分身幫凶!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把人帶走,同時又順便讓哈娣族與我之間結下深仇,這可是一箭雙收的好買賣啊。」

哈羅斯面有愧色,卻依舊顯得有些遲疑:「王子殿下,難道說……我們真的誤會了……呃,阿麗娜?」讓他改口如此相稱,還真是勉強。

王子不想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了,一甩戰袍冷冷說:「外敵當前,現在擊退茲瓦特納的入侵蠻族才是第一要務!你們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還愣著幹什麼?召集長老、各部將軍,開會!」

*******

夜深了,大姐納嵐陷入深深的迷思,不知多少次低頭觀望自己的手腕。幾道深刻血痕清晰在目,讓她一次又一次想起那生死瞬間。她為什麼要抓住自己?為什麼不撒手?她死了,她豈非就贏了?哈娣族人的規矩,經歷哈娣之舞勝者得生,任憑再不甘心,也不可能繼續向她索命。她又為什麼要這樣瘋狂的抓住自己?指甲幾乎陷進血肉,分明昭示著不容鬆脫的決心。大姐納嵐不明白,她因此又想起了在那雙碧綠色瞳仁中看到的悲傷和愧疚。納嵐很清楚,眼睛是心靈之門,一個人再會說謊,她的眼睛都會泄露真相。難道說……她真是狄克甘願拼上性命保護的人?為什麼?大姐納嵐又實在想不出所以然。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能讓狄克不惜欺瞞王子,又是什麼樣的理由什麼樣的人才能辦到?

*******

天亮了,經過一夜商討,王子就要帶兵奔赴北方高地的戰場。臨行前,他本意將迦羅留在阿林那提城中。

「不用擔心,誤會已經解釋清楚,更平安經歷哈娣之舞,他們的脾氣雖然暴烈,但不會繼續難為你的。待在城裡會比較安全。」

可是迦羅卻連連搖頭,不!她不要留下!

「這裡是狄克的家,我親眼看到他的家人有多麼傷心悲痛,我……沒臉待在這兒。」

她堅持一同離開,王子無奈,只能帶她同赴戰場。

高原山地起伏,茲瓦特納的入侵蠻族在此集結大軍,一場硬仗即將在日光下血腥上演。帶兵出陣前,王子特意將貼身近侍木法薩留在本意。

「戰場非兒戲,務必看住她,絕不能讓她到處亂跑。」

木法薩連連點頭,拍著胸脯保證包在他身上,那個時候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竟然成了一個根本完不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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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梯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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