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淵，坎瑞亞王子

提瓦特大陸極南端，暗之外海底部，足有一千公里狹長的海溝橫亘。

近萬米深厚的海水層，陽光絕然無法穿透，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理也難以注視到這處無光之地。

海溝底部，每一平方米都承載着一千噸左右的龐大壓力，就是堅硬的鋼鐵也會被四面八方的可怕壓強擠壓成扭曲的麻花。

這裏是生命的禁地，沒有任何生物能在這樣的環境中長期生存。

但是此刻，海溝內卻被填滿了黑色的物質，如雲霧般翻騰擴散，墨一般浸染本就黑暗的海水。

隱約間，海底深處的黑霧中，顯現出魔物的身影。

魔物陣列在黑霧包裹的狹長海溝中，身上帶着海水也無法洗凈的血跡，彷彿未被啟動的機器一般靜置。

這是深淵的軍隊，它們從無止盡的廝殺中來到提瓦特的人間界，黑霧將它們的獸性封鎖，等待再度啟用。

只需一聲令下，它們必睜開血眼，以地脈網絡為道，猙獰咆哮著從須彌南部的港口登陸，以荒蕪和死寂席捲這片生機勃勃的大地，向新生的天理開戰。

…………

奧莫斯港是須彌最為繁華的商貿中心，依託遠古的巨樹而建。

歷經滄海桑田，時至今日，曾經通天的巨樹只餘下空洞的斷裂樹樁，寬闊的河流在樹樁下長年累月侵蝕出一條綿長的入海口。m.

枯死的樹根，延伸直入大海的深水區域。人們沿着樹根建造的一條條弧形碼頭，是奧莫斯港容納眾多商船，得以繁榮的根基。

離開喧鬧的碼頭，循着樹樁向上，須彌人在樹樁中建造了橫跨河流的高台。

在商業發達的奧莫斯港中，高台上的旅館價格昂貴，貧賤的水手無法支付一晚便相當於其半月日薪的費用，就是富裕的商人也得深思許久才決定是否常住其中。

但今天，旅館老闆遇見了此生或許只能見到一次的豪富。

他將整個旅館包下了，暫定一個月的住宿時間，沒有定金，直接全額付款！

而且用於支付款項的並非摩拉，而是至少五百年以上的黃金寶石古董，不要錢似的隨手拿出，豪橫至極！

這位老闆生平僅見的豪富，是名金髮的英俊少年，氣質高貴，不知是哪個國家的貴族大少爺。

他身邊跟着近百名隨從，隨他一同住下旅店。

如此排場，幾乎整個奧莫斯港的人都在猜測這位少年的身份。

旅館最為豪華的房間內。

金髮少年倚在木香隱隱的窗邊，望着遠處碼頭繁忙來往的船隻，裝着各類大宗貨物的箱子在那裏搬上搬下，碼頭工人們穿梭奔走，就像是螞蟻。

房間中混沌的空洞驟開，深淵使徒走出，向金髮少年單膝跪下：「王子殿下，如今奧莫斯港都在打聽我們的消息，我們此行是否有些……過於招搖了？」

王子的目光仍望向窗外。

他揮揮手，示意深淵使徒過來。

深淵使徒隨即變化成須彌人的模樣，走到王子身邊。

「看見我們身下那些凡人了嗎？」王子平淡道。

「臣下看見了。」深淵使徒恭敬回答。

「他們是天理和神明守護的對象。」王子說，「如果敵人是魔物，那麼神明們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但要是敵人變成了祂們誓要守護的人類呢？」

「祂們……會猶豫？」深淵使徒遲疑道。

「甚至下不了手。」王子淡淡補充，「當庇護的子民們群體反戈，有的魔神甚至會在悲痛和絕望中任由自己被弱小的人類殺死。」

「可天理並不愛人，殿下，祂是沒有情感的舊秩序。」

王子從容一笑：「所以天理由我們親自對付，而祂手下的神明們，便去享受與子民為敵的痛苦折磨。」

深淵使徒思索片刻：「但是殿下，我們又如何讓人類背叛他們所狂熱信仰的神？」

「還記得皇家圖書館里《恆世之書》裏的寓言嗎？」王子殿下幽幽道，「當你指著一座山，告訴人們：翻躍過去吧，山的對面是你們敬愛的神，祂會滿足你的一切願望。於是狂熱堅信神明力量的人們蜂擁而至，螞蟻一般擠滿了整座山。然而他們卻從未低下頭看過，他們所尊崇的神明其實被壓在了山底。明明是在等待子民的拯救，神卻小心翼翼地承受着萬鈞壓頂的痛苦，不敢脫身，因為脫身便意味着山上子民的死亡。」

他微微眯眼，朝視野中奔波於底層的人們伸出手掌：「呵，盲目的烏合之眾。」

「臣下明白了。」深淵使徒說，「我們如此大張旗鼓地進入敵人的城市，便是為了塑造巨大的影響力，以便藉此引導凡人去翻壓着神明的山。」

「還算可教。」王子微笑着轉身，嘴角的笑意優雅而危險，「天理與神明曾給予坎瑞亞的傷痛，我等必將百倍以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