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機坊

透過點點陽光的樹林里，三匹馬正悠閑的嚼著路邊的野草，兩母女一旁相擁著抽泣，馮員外躺在地上半喘氣，血已經幹了不少，那大漢則是佝僂著半跪在地上，眼中失了神，散發着迷茫。白若月倒是在眾人不遠處的空地，自顧自地舞著劍法。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得母女二人止了哭泣，白若月也停了練習，走到馬的旁邊，捋了捋他的馬的毛。只有那大漢依舊低着頭顱，就連躺着的馮員外也斜過臉去望，他也不為所動。

「白大人，辛苦了。」一馬隊來到眾人前停下，為首的跳下馬來，雙手一供，正是南葉城的那位總巡捕。

「這些人就交給你們了。」白若月翻身上馬，手扯了一下韁繩，繼續說道。「我還有事兒，先行回去復命了。」說完就執鞭墜鐙，打算離去，卻被總巡捕拉住韁繩。

「白大人，您請留步。我和兄弟們仰慕您許久了，一塊兒回去喝點兒吧。」總巡捕笑道。

「這次就不了，您也知道，做我們這種工作的，休息啊，得上頭同意。都是打長工的，你也理解我，對吧。」白若月耍笑道。

「朋友，你功夫不錯，若是沒犯什麼罪，來楓脊山水玉鎮上的祝余客棧吧。找王叔，說是白若月相邀的人，他自會明白。」白若月這話則是扭頭對那個大漢說道。

那大漢此時正被幾位巡捕攙起來，往一馬邊走去，聽見白若月的相邀，眼中突然有了些許神韻，微微點頭，心中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消失了。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白若月提高了嗓門，為了讓眾人都聽見。「辛苦各位了！」

白若月最後一句話一出，他座下的灰驥一聲嘶鳴，馬蹄激起揚塵，瞬間便消失在樹林的大道之中。留下來的各個巡捕收拾著殘局：一人把那母女兩個扶上高馬，自己牽着韁繩；另幾個將馮員外雙手雙腳綁上，抬上板車；那大漢也是被壓上馬，一同送回衙門。

白若月快馬加鞭趕了三天，終於是在第三天太陽還沒落下時，回到了楓脊山，把馬送回了山下的馬場。

而這楓脊山，山如其名，就像是用斧頭將一座大山劈成了三瓣。一頭匯在一起，另一頭則朝三個方向延伸出去，形成兩個山谷，山谷間都是絕壁，看不見綠色。

水玉鎮則是在山谷匯頭的外側建立起來的一個小鎮，算不上大，但樣樣齊全。鏢局、客棧、鐵匠鋪、木工廠、酒庄等等等等，吃的喝的玩的，不說應有盡有，也是五臟俱全。

白若月走在街道上，兩邊的屋頂不少都冒出炊煙來。夜已將至，晚飯什麼的確實都在準備階段。白若月知道，這些住房裏都是千機坊人員的家屬，他們的丈夫、父親或者母親等，都在千機坊工作，所以他們也被安排在水玉鎮生活。至於馬上要進行的晚宴，他們的頂樑柱是否在家，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千機坊大多的工作都是遠行的。

「祝余客棧。」白若月來到一個客棧門口，抬頭望了望招牌，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兒時的模樣。那時的水玉鎮還沒有這麼大，祝余客棧的門面也並非如此豪華。沒想到才一年多，變化很大，連自己都記不清進進出出這客棧多少次了。

「白大人！」白若月剛一踏進門檻，坐在其中一張桌子上吃飯的人突然高舉左手，朝他打了聲招呼。白若月還沒回應，其他在大堂里吃飯的眾人也都一同喊了一聲「白大人！」

「大家晚上好，辛苦了。」白若月抬手回應眾人，

並加以寒暄。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千機坊的人，大多都應該是剛回來交付完任務的，而在這兒吃晚飯，說明都沒有組建家庭。

「喲，小白回來了？」白若月剛被旁邊一個人拉去喝酒，樓上就走下來一人，樣貌像是五六十，一臉笑呵呵的說着。「你這剛回來，店裏就這麼熱鬧。」

「王叔！」大堂里眾人立馬站起身鞠躬。

「大家不用客氣，吃好喝好。」王叔說。眾人也繼續坐下吃飯喝酒。

王叔一邊笑着，一邊從樓梯口走到前台，白若月也婉拒了拉他這人，跟着走了過來，順便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從腰間取下腰牌，一起放上前台。

「這次任務怎麼樣？又傷不少人吧？」王叔一邊在前台後的櫃枱上翻找着什麼，一邊問白若月。

「唉，做不到張大哥那種循循誘導，只能動手逼問了。」白若月倒是一臉羞愧，儘管是笑臉。

「哼，你呀。」王叔寵溺的笑了一下。「不過也好，你們這種頂級的任務多多少少還是比較危險的，先下手也算為強了。」王叔一邊說着，終於從櫃枱上取下了一個賬本。

「誒，你那天去的來着？」王叔打開賬本，手裏捏著毛筆，低頭問了一句。

「初七。」白若月回道。

「唉，你看我這記性。初七，今天十四。」王叔笑着說了一句，嘴裏就自顧自嘀咕著。寫到一半兒，又打開白若月掏出的錢袋數了數，又接着寫。沒一會兒，那賬本上就寫滿了字。只見上面寫着：

「偵訊使白若月，任務壹萬壹仟捌佰陸拾號，用時柒天，經費一兩銀加七百二十一佑。」

「佑」，是天佑國的主要交易貨幣。是一種半寸大的空心銅幣，一個銅幣稱為一佑。除了銅幣，金銀也算是貨幣，一兩銀折算一千佑，一兩金折算十兩銀，所以白若月這一趟任務共花掉一千七百二十一佑。

「你這花銷，還挺嚇人的。」王叔寫完后合上賬本，笑着說。「布施花去不少吧？」白若月只是傻傻的笑笑，因為他每次出任務時，確實要施捨窮人不少錢，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算了，反正這錢袋裏的錢你們花完也沒什麼。」王叔把賬本放回原位，回頭問。「怎麼說，陪我喝兩盅？你肯定還沒吃飯吧？」

「先不了。」白若月說。「我得先去找小星大哥彙報一下。」

「也行，他今天又只吃了一頓，還是我親自送去的。昨晚三更天過了也還沒熄燈，他這樣搞，怕是活不過我這個老頭子了。」王叔責備，但語氣里卻是擔心。「那你先過去吧，一會兒我讓小五把飯送到他房裏去。」

「那就多謝了，王叔。」白若月拿了桌上自己的玉牌，揮別王叔，和堂上吃飯的眾人打了一聲招呼，便朝客棧的後門走去。

這客棧本就靠山而建，後門里本不該有什麼。但白若月推開門，裏面卻是十分寬敞，坐落着好幾間屋子。原來祝余客棧選了一個天然的溶洞而建，后廚和菜窖才得以建在裏面。而白若月則朝左手邊一靠山的屋子走去，開門后卻是走進了一個人工挖掘的隧道，裏面每隔着六七步就插著一把火把，提供照明。

「來者證件！」隧道深處突然竄出一聲來，震晃了火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