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格物院
八月十五。
中秋節。
相府千金出閣的日子。
這一天，極少請假的劉棠向王上請了假，並給丞相府的屬官屬吏盡數發了紅包，賞了假期。
今日的相府，內外皆是懸挂著大紅綢緞，異常喜慶，凡是路過之人皆可上前討幾顆喜錢。劉基還作主為乞丐設了慈善站，只要去上一趟的乞丐，今日也都能夠混個溫飽。
劉棠祖籍並非揚州，發達后雖有親戚想要投奔，但也僅僅是收留了幾名稍有出息的少年留在相府調教，至於前途，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倒是劉嫿母親姒語的關係就太過複雜了，作為當今齊王的族姑，劉嫿也可算是景王的族妹，幾乎能與王城內所有的家族攀上關係。加之劉棠地位超然，雖說平日里並不結交官僚權貴，但王城的人何等精明，此刻也都願意做個人情，做一次劉嫿「娘家人」。
因此今日相府中的名貴實在是多如牛毛，竟是不足為貴了，倒是也景王送來了一份嫁妝，分別是一座小巧的火爐，一條上百年的人蔘，一顆夜明珠，只此三樣，並無金銀首飾等庸俗之物，卻可見景王之用心。
劉嫿的閨房更是紅綢遍布，就連地毯都是鋪上了厚實的毛皮，可見內務府是真的做了大力氣的。劉嫿的母親姒語、姨娘姒嵐、表姐連茵等人一起動手為劉嫿打扮。
內務府的總管十分有眼力見，王上特命、相國獨女、王族之人，他哪裡還會不明白什麼意思，幾乎是用了公主出嫁的禮格。劉嫿的嫁衣儘是拖尾就半丈之長，縫綴的大小金絲銀片足有數十件之多，綉刻的瑞獸白澤更是巧奪天工、呼之欲出。
本就是面容與身材已經窮盡造物主想象力的劉嫿，在眾位長輩的合力調製以及眾多珠寶首飾的襯托下，雙眸含水、蛾眉婉轉、硃唇皓齒、手若柔荑，真若仙女下凡。
聽說玄皋的家族是經商的，為了表現劉嫿的地位，讓玄皋知道能夠娶到劉嫿是何等的榮幸，劉嫿的姨娘和表姐一拍即合，決定好好的為難一番玄皋，劉嫿百般求情都是不管用，只能在心裡祈禱玄皋好運。
玄府同樣賓客入流，作為齊國崛起的新星，齊國執牛耳者不妨賜予一番恩情，多是派人送來禮物，至於那些位置不算高卻與玄皋相識的官員，多是親自帶著禮物前來祝賀。
其中，楊家送來的賀禮尤其貴重，這是楊冉刻意叮囑的。數月前楊冉將玄皋拐騙去南疆，不說拂了劉棠的面子，卻終究是耽誤了兩家的好事，最後承諾玄皋的證婚一事也沒有實現，如此就更加愧疚。
除了楊冉，親自前來祝賀的宗沛，南征掙得軍功后加封輔國將軍，從二品的官職，可謂是到場的官員中職位最高的了，給了玄皋極大的面子，玄皋聽說后，穿著婚服也要親自前去迎接。
另外，隨宗沛回王城的有些頭面的將領也是紛紛前來祝賀。玄皋南征回來調查后才發現，今日前來祝賀的邊雙竟是齊國大員征北將軍邊松的小兒子。
稷下學宮前來的人也有二十餘人，皆是玄皋結實的有識之士，他們帶來的禮物並不珍貴，但皆是一番真誠的心意。
因為秋天白天漸短，不到酉時天就開開昏昏沉沉的了，玄皋便在王軒的安排下騎上白馬，在親人們的簇擁下，一路敲敲打打，撒著裁製的喜錢，帶著成車的禮品前往丞相府迎親。
敲敲打打的聲音格外熱鬧，如此規模的隊伍吸引了不少人的圍觀，為玄皋牽馬的柯澤時刻警惕著周圍，畢竟人紅是非多，玄皋初來王城剛在稷下學宮嶄露頭角就被刺殺受傷，他作為劉棠親自點名的護衛不得不慎重，隊伍中劉棠也是安排了幾名好手，隨時可以應對突髮狀況。
好在一路上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相府門口，借著黃昏時夕陽的殘光，玄皋走下大馬，捧著玄芩精心挑選的花束輕扣門扉，卻聽門內傳來小廝的話：「大公子劉基出題，今日中秋，請姑爺以中秋做題，要有明月、要有佳人。」
玄皋從來沒有寫過詩，但卻讀過一些詩文，此刻看著天邊的紅霞，想起與劉嫿的初次見面，緩緩道：「雲想衣裳花想容，秋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此一詩出，王軒只覺得窮盡了詩詞之美，借白雲和花朵形容劉嫿的容顏，秋風駘蕩，輕拂欄杆，最後更是將劉嫿與仙女作比，將自己能夠娶到劉嫿，比作夢中夢中的期盼。
見對面久不出聲，玄皋還以為自己作的詩沒有達到要求，但這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了，回頭看向舅舅，看見王軒的神態才放下心來。
數息之後，門內再度傳來小廝的聲音：「大公子說，姑爺的詩，極佳！」然後，就見大門緩緩打開，玄皋跨步走進。
一路上，玄皋沒少被王族的人打量，但玄皋始終昂首挺胸，充滿自信。
到得劉嫿的院門口，只見一群人將院門重重把守起來，皆是相府的小廝，劉洽在後面，說道：「小皋，對不住了啊，第一題是才華，第二題則是體力，只你一人，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能夠進這個院子，就算贏，能將他們放倒，更是可以。」
玄皋扶額，對面足足有二餘個人，問道：「一起還是一個個上啊！」
劉洽並沒有回答，卻見小廝們已經是從院中衝出，還有幾人則是守在門口，嚴防玄皋渾水摸魚，溜進去。玄皋見狀，怒罵「舅哥，玩我呢」，卻是話都沒有說完，就連連逃去，雖說這些人不會下重手，但一旦被纏住，他確是絕對沒有機會的。
小廝們格外賣力，因為劉嫿的表姐連茵發話，無論誰拿下玄皋，就賞他三年工資的賞錢。就這樣，玄皋在相府被一群人追趕，惹得一陣雞飛狗跳。
玄皋邊跑邊喊，無論是威脅，還是利誘，都是不能夠動搖小廝們的決心。開玩笑，相府的人，今日大喜的日子，若是被玄皋拿捏了，還不得被趕出相府？
玄皋被逼無奈，所幸他對相府還算了解，十餘年鍛煉下來體力遠勝常人，只能帶著小廝們在相府兜圈子，很快就有小廝跟不上步伐，放棄追趕。
玄皋捉摸著差不多的時候，就連忙掉頭沖回劉嫿的院子。院子門口還剩三人，圍觀的上百人緊張的等著玄皋被被抬回來，卻見玄皋體力旺盛，身後跟著幾名不願放棄的小廝向著這邊跑來。
三人連忙嚴陣以待，他們本來還為不能去追玄皋而覺得倒霉，這時候見玄皋自投羅網，皆是擼起袖子，準備以逸待勞，一舉將玄皋拿下。
但三人剛沖向玄皋，其中一個就被玄皋攔住脖頸，一擊放倒，玄皋的這一招實在戰場上學來的，威力極大，若非留手，對方這下倒地后僅憑自己是怎麼都站不起來的，不過按照劉洽的規定，倒地就算失敗，不能再出手。一旁的人見到玄皋這一手，大聲叫好。
另外兩人見狀，眼神中充滿了懼意，但卻不能後退，只能咬牙作勢撲向玄皋，卻被玄皋一腿扳倒一個，抓住另一人的衣領，不顧小廝的掙扎，用力向後退去，而後面的人距玄皋不過三丈，玄皋連忙向著院內衝去。
本來連茵是想要給玄皋一個下馬威的，卻見自己布置的前兩關都沒有攔住玄皋，便失了氣勢，卻還是堅持守住劉嫿的房門，隔著房門對玄皋說到：「日後玄府誰當家？」
「子嫿！」
「敢不敢娶小妾？」
「不敢！」
玄皋雖說擅長辯論，但此時大親之時卻實在沒必要，並且他說的話也絕對是真心的。
連茵當即被玄皋的快答整得語塞，猶豫了一下，咬牙說到：「給子嫿跪下，表明你的誠意！」
話一出口包括姒語、姒嵐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妥，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跪拜父母就只剩下面見君王了，從未有過男人娶妻下跪一說，劉嫿更是緊張道：「表姐，不要。」
連茵也覺得自己說錯了，卻是不想打了自己的臉，連忙打開房門糾正道「單膝」，卻見玄皋已經雙膝跪下，道：「大丈夫頂天立地，但跪自己的媳婦，沒什麼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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