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諸子流觴
八月初十,稷下學宮、國子監的二十餘名才子、王庭調任的數名官員、數十名護衛,總計一百餘人自稷丘浩浩蕩蕩的向著南方走去。.
稷下學宮、國子監的諸多先生學子以及南去人員的家室長輩,站在稷丘之上目送一行人遠去,稷下學宮祭酒荀夫子、國子監祭酒譚正、玄皋俱在其中。
在赴職隊伍走遠后,送行的人也各自散去。譚正雖然身居高位,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擔任稷下學宮祭酒的師伯荀夫子地位仍要顯著,更別提與他同輩的那些名聲不顯的師兄弟們了,但此刻並沒有絲毫倨傲,向荀夫子行禮后,便與師兄弟們告辭離去。
玄皋被譚正邀請一同回去王城,馬車中,譚正捋了捋鬍鬚,問道:「皋小子可有想好去處?」
玄皋在幾天內,也是思來想去,最後也是確定了幾個位置,相對適合他的特長、心性,不過卻沒有找到最適合自己的位置,總感覺有些局限。此刻譚正詢問,他倒是可以請教一番,說到:「相國大人建議我不要參與軍事、外交兩個方面,其他位置都隨我心意。」
「我思索再三,鎖定了五個位置,分別是丞相征事、諫議大夫、左右僕射、革制郎、長史。」
譚正曾遊離晉趙兩國,對於官場太過熟稔,雖是與玄皋一同來到王城,但看待事物的深度比之玄皋高出太多,說到:「你岳父紮根齊國多年,雖無城府,但只要他不倒,一切就不會變,因此不要你擔心太多,不過你自己卻要有個分寸。」
「還請譚先生教我!」玄皋與譚正有私誼,二者雖有年紀之差,卻是平輩論交。
譚正說到:「丞相征事、革制郎皆是你岳父屬下官職,對你不大合適,至於諫議大夫,專掌議論,長史,無論是相府、御史府長史,皆是屬官,並無實權,而都督府長史,則是需要掌兵的。」
「至於左右僕射,盯著的人太多了,你資歷太淺,還是不夠資格,如今左僕射卜方是個幹才,並且初任此職,你若擠了他的位置,於理不合,會招致仇恨的,右僕射姚協,雖擔任此職多年,但卻有揚州大族支持,背後設計的利益太過龐大,更是不可擅動。」
「不過以你的才華,這些位置怕是都會限制你的發揮,倒是有一個職位,對你來說最為合適,可以讓你盡情的展示才華?」
玄皋納悶,他為了找一個合適的官職,可是絞盡腦汁,一一排算了齊國所有的官職,他自認絕對沒有遺漏什麼,好奇的問道:「哪個?」
譚正說到:「相位!」
語不驚人死不休,玄皋聞言,笑道:「先生莫要開玩笑。」但見譚正的表情不像說笑,玄皋又問道:「先生什麼意思?」
「皋小子,你是個全才,唯有丞相這般位置,才能讓你盡情的施展才能,這你應該也能想到,只是不敢想罷了。齊國局勢雖然穩定,但卻有一個問題,只有少數人能夠發現。」
玄皋端坐,知道此刻自己應該表現得像個學生,只聽譚正娓娓道來:「王上未及冠而登基,無論是相國劉棠,還是司農查甘、都督馬訓、吏部尚書蔣也,這些齊國肱骨之臣,皆可算是託孤重臣,不過他們已經是位高權重,封無可封。」
「六七年後,也就是現在,王上春秋鼎盛,而那些老傢伙們年紀也大了,正好讓出位置,一代人做一代事,王上也要有一批完全屬於自己的人。」
「你且看如今齊國局勢,大將軍岳集、驃騎將軍楊冉正在瓜分都督的軍權,此戰後都督必會請辭。如今南下之人以稷下學宮之人為多,回來后也是要替換下一批人的。」
「而我,兩年內可能就要接手蔣也或者是查甘的位置,揚州、徐州的貴族也是要分別瓜分去一個位置的,這是大勢。而你作為相國劉棠的女婿,由你來接任劉棠的位置也是最好,現在王上不正是在給你施加恩惠嗎?你要做的就是站好隊,表明衷心。」
玄皋聞言,恍然大悟,譚正的這番話是真正的無價之寶。他自負對天下大勢有所了解,但對於人心、朝堂之事卻是個實在的雛鳥,連連拱手作謝,道:「謝先生提點,此番大恩,小子沒齒難忘。」
譚正擺擺手:「不必,這些話我不說,你岳父也是要說與你聽的,其實我這算是多管閑事了。」
「不過譚先生,以我的年紀資歷,您覺得,有幾分可能?」玄皋歸根結底,不過二十歲,聽到譚正的話心潮澎湃是必然的,此刻能做到謙卑冷靜亦是難得。
「先王時,你的岳父又有幾分可能呢?」譚正反問道,「歷史上,特別是諸位聖人時期,任人唯才,二十餘歲就擔任要職的不在少數,不過你要想增加勝算,在這幾年倒是要表現出你的價值來。」
「今日說的確是有些多了,不過也得是你,其他人哪有這般榮幸,若是日後你我真能夠王宮中並肩而立,以忘年之交,攜手做一件大事,倒也是不妨為一樁美談。」
玄皋此刻不再說話,只是做個聆聽者,今日他已經是獲益匪淺,卻聽譚正又說到:「可惜,儒家的後輩一個個心高氣傲,自負韜略,自言以我為楷模,卻又不肯廣修諸家學問,悟出屬於自己的大道。」
「倒是名家的公孫龍,以往雖說逞盡口舌之利,卻並無益與百姓,如今選擇不藉助家族的力量,踏踏實實的做事,反而前程無量。你二人同輩,倒是可以結交一番。」
之後,譚正又說了一些其它的事情,玄皋時不時的附和一句,皆是不太重要的事情。
馬車通過胥門馳進王城,在岔路口停下,譚正擺擺手,示意玄皋可以走了。
玄皋走下馬車,從柯澤手中接過自己的馬,剛要翻身上去,就聽到遠遠有馬匹疾馳而來,連忙牽著馬匹讓開道路。
瞬間,一匹棕馬就與玄皋擦肩而過,玄皋看其著裝,是軍中的傳令兵,觀其神態,顯然是邊關有要事傳回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