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 長姐如母21
周婆子使勁兒擰村長後背的肉，臉色難看得不行，「二歪啊，我家炕太小了，這也住不下啊？」
「沒事兒，我們對付一宿，有個地方就行。」
終於村長頂不住了，答應明天去公社問問情況。
遲二歪這才起身，笑嘻嘻的作揖:「我可等著村長的好消息了。」
那女人跟著起身，周婆子喊到:「哎，顧妹子，遲二歪就一個人住，可能不太方便，要不你跟小閨女在我家對付一宿？」
那女人搖搖頭，緊緊跟在遲二歪身後，走了。
第二天女人洗乾淨，臉上的泥，露出消瘦愁苦的模樣。
小姑娘獃獃的，跟在她娘身邊，看人的眼神怯生生的。
村子里的人也顧不得，說話多餓得快的問題，上工幹活也擋不住聊八卦的熱情。邱婆子說女人叫顧停妹，孩子叫關招娣。
趙大娘不敢置信:「天啊，咋能起這樣的名？一聽就知道她家那邊肯定喜歡男娃。」
「你不喜歡男娃？」白老三媳婦覺得，趙大娘說的話太可笑了，她看不慣趙大娘假模假樣的德行。
趙大娘翻了一個白眼，沒搭理她。
在農村，男丁多不光是不容易受欺負，主要體現在干農活上，一些體力活女人確實幹不了，所以男人是農村的主要勞動力。
這個年月，幾乎沒有人不重男輕女，但是很少有人給女孩子，取這樣直白的名字，最起碼周圍的十里八鄉，沒聽過這樣的事。
王嬸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據說她們村子餓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跑出來逃荒，不知怎的到了咱們這裡。」
這幫大媽個頂個的厲害，女人昨天進村，一句話沒說，她們竟然也能得到這麼多的信息。
蕭紅在旁邊聽的津津有味的，安靜做個吃瓜群眾。
「你們說，公社能讓她們母女倆留下嗎？」大家都想知道這個問題，哪還有心思幹活。
漫不經心的薅草，眼睛盯著村外的小路。
村長一大早就去了公社，省著遲二歪又去家裡。
到了公社發現，其他村子也有人，跟遲二歪一樣，撿到了逃荒的人。公社正在研究解決辦法，讓村長回去等通知。
公社跟上面彙報了這件事情，才知道很多人逃難來了東北三省。上面人也正在跟相關部門聯繫，讓公社等通知。
一見村長的身影，眾人丟下手裡的草，圍住村長，七嘴八舌的問:「村長，公社咋說的？」
「讓她們留下嗎？」
「她們是哪兒來的啊？」
……
「停，停，你們快回去幹活，瞎打聽啥？」村長生氣的揮手，讓他們接著幹活。
大家笑嘻嘻的跟在後面，村長攆了好幾次，也不好使。最後氣鼓鼓的背著手:「今天所有人扣半天工分。」
有的人猶豫了，可見到大多數人仍然跟著村長，想到大家都一樣，那就無所謂，還是聽八卦重要。
村長去了遲二歪家，後面跟著整個村子的人，大家好久沒有如此興奮了，從鬧飢荒開始，就沒遇到值得高興的事，今天可算有件讓大家開心的事情，咋能不去湊熱鬧。
一幫人鬧哄哄的往遲二歪家走去，早有好事的人，跑到遲二歪家，告訴遲二歪，村長從公社回來了，要跟他說顧停妹和關招娣的問題。
顧停妹緊張的拉著關招娣，惶惶不安的站在院子里，可憐無助的等著，決定她命運的答案。
遲二歪滿不在乎，「要我說啊，既然我敢把你們帶回來，就有辦法給你們落戶口。如果村長辦不了，我自己的去找公社書記。」
這句話被村長聽個正著，瞪了他一眼，「瞅把你能的，還你去找書記？今天你咋不去找？」
「哎呦，我這不是攤上了好村長，能幫我解決困難嗎。咋樣？給辦不？」
村長情況說了，大家好奇的問顧停妹，「聽說你們那裡死了很多人，是真的嗎？」
「你們咋過來的？走路嗎？」
「走多久啊？孩子爹呢？」
到哪兒都少不了招人厭的人，這話一出口，人群立馬靜了靜。
關招娣害怕的摟著顧停妹的腿，把臉買進顧停妹的腿間。
遲二歪生氣了，往外攆人，「快走快走，別都站在我家院子里，地面都被你們踩硬了，種不了糧食了，快走。」
眾人鬨笑，遲二歪家的院子里，除了野草就沒種過別的東西。
今天沒心思去上工，大家三五成群，聊的熱火朝天，最後很慶幸他們不用背井離鄉，熬過了飢荒。
王嬸子感嘆:「希望今年能豐收。不跟你們扯了，我回去收拾園子和自留地，多收點地瓜，省著挨餓。」
邱婆子:「等等我，我也回去。」
大家生怕落到，跟顧停妹一樣的地步，沒了閑聊的心思，匆匆回去收拾地自家園子了。
而顧停妹也在收拾遲二歪得院子，領著關招娣一點點，薅院子里的草。
遲二歪雙手插腰:「要我說啊，你別費那功夫，我不會讓你餓著的，沒必要累死累活的。」
顧停妹細聲細氣的:「還是自己種點吃的，要不我心裡發慌。」
「行，隨你，」遲二歪不管了。
第二天她帶著關招娣，跟左右領居要了點地瓜秧，插在了前後園子里。
路過的人，吃驚的睜大眼睛，遲二歪家的院子大變樣，沒了雜草，上面插滿了地瓜秧。
因為公社還沒告知，該如何安排顧停妹這些人，村裡沒讓她上工。顧停妹白天就拉著關招娣上山，挖野菜晾曬。
其實這個季節，很多野菜已經老了，不好吃了，可顧停妹依舊不辭辛苦弄回家裡。
一個星期後，公社下了通知，想要離開的，公社會幫著買車票，留下的給落戶，前提是有村子接納。
從此後，村子里多了顧停妹和關招娣兩個人。
顧停妹超級能幹，干起活來不惜力氣，村裡人提起她來，沒有不為她可惜的，都覺得她配遲二歪白瞎了。
有人故意問顧停妹:「你圖啥啊？他連自己都養活不起，不如我給你介紹一個，絕對比遲二歪強。」
顧停笑笑搖頭，也不回答，低頭繼續幹活。
後來這話，傳到遲二歪耳朵里，那人被遲二歪指著鼻子罵了半天，以後沒人敢當著顧停妹的面瞎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