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校園夜會

手機一刷就到了晚上八點多，司洛一邊刷著科普貼，一邊打起了哈欠。

他隨手瀏覽起首頁上的八卦，想要好好批判一下那些博人眼球的擦邊帖子，順便精神精神。

看著看著，一個熟悉的名字闖入眼帘。

【邪教吳佑再犯命案，官方何時出手？】

帖子里，全都是遊人們的議論。其中一條寫到：「12條人命啊，太恐怖了，這樣的人抓不到，簡直就是九州鐵衛的恥辱。」

點贊超過300，至今無一條反駁。

看來吳佑被抓的消息，到現在還沒有擴散出去。

這就是說，不論謀殺吳佑的兇手是外面的邪教，還是分部里的內鬼，終究有一點要確定，那就是吳佑被捕后被關押的地點，只能是分部裡面人告訴兇手的。

這個泄露消息的出口，除了齊天概自己，只能是秘密選拔的特別行動隊成員。

嗡嗡嗡……

恰在此時，手機里傳來楊妍的微信回復。

咩咩羊：「抱歉，今天下午一直開會，剛看到信息，你應該已經出來了吧。」

司洛嘴角微微一翹，送出委屈大哭的表情。

沉默片刻，小白羊頭像回復道：「最近小心一些，安心準備綜測。如果遇到危險，優先使用面罩逃生，千萬不要逞一時之勇。」

語氣冰冷而嚴肅，看得出來，女孩對他的關心，更多是出於落實齊天概的囑託。

「楊妍姐，要是我遇到壞人，我就變成齊大哥的樣子，嚇死他們！」

司洛幻想著女孩被他逗樂的樣子，突然一個想法閃過腦海。

捏成齊天概的樣子……沒有透露出去的消息……

等等！！

這樣……再這樣……最後……或許可行！

「楊妍姐！關於吳佑的案子，我突然間有一個計劃，也許能幫到你。」

咩咩羊：「你還不是鐵衛，這些工作交給我們就好。將來入選了，有的是你動腦子的機會。」

司洛：「楊妍姐，我覺得我的建議真的能幫到你。這樣，就算不採用，你好歹聽一聽嘛？」

咩咩羊：「我這邊有點忙，過兩天，我把欠你的飯補上，那時候再聽你說吧。」

司洛：「兩天我都能幫你抓到兇手了！咱們電話？」

對話戛然而止，司洛明顯看到對話框顯示，對方在反覆修改信息。

1分鐘后。

咩咩羊：「你連案發現場都沒看過，怎麼找到兇手？」

司洛：「我不需要找兇手，我會讓他自己站出來。」

咩咩羊：「什麼意思？」

司洛：「明天當面說？」

咩咩羊：「定位給我，我現在去找你。」

卧，槽？！八點了來找我？！

司洛噌的跳下床，慌亂的從衣櫃里翻找最不皺巴的T恤，對著鏡子狂梳亂髮。

「鑰匙，手機，手錶。」他心臟狂跳如馬蹄，點算著隨身物件。「怎麼感覺還差什麼……」

潛意識裡一個念想揪著他，讓他總覺得自己身上查什麼東西，才敢在深夜安心出門去見令人怦然心動的女孩。

身份證？！

太早了吧……他慌忙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奪門而出。

半分鐘后，他風風火火的跑了回來，把身份證塞回口袋。

「萬一我又迷路了呢。嗯，就是怕迷路才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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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北大學門口，

墨綠色的寶馬mini停在路邊。內行人一看，就會知道這車做過大改，排氣筒都是賽車級別。

坐在駕駛位上的楊妍，已經把襯衣套裙換成了咖啡色貼身背心和闊腿長褲，從一名職場OL變成了特種兵裝扮。這才是她最舒服的樣子。

梳妝鏡里，楊妍看了看自己臉上的疲憊之色，輕嘆長氣。

她把駕駛席的背椅調到最低，蜂腰完全交給靠墊，整個人閉目養神，享受著難得的放空時間。

壓力太大了，只要一閉眼，督司的威嚴呵斥便會浮現耳邊。戰友們躺在血泊里的畫面一直刻在她的腦海，每天折磨得她難以入眠。

散會後，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對著證據苦思冥想了三個小時，毫無頭緒。而這個最最無助的時候，她沒法尋求任何人的幫助。

齊天概被困在總署，與那些喋喋不休的審查官顫抖。行動小隊的成員們，則身處殺人兇手的嫌疑中。

停職調查的處分，對一個出身草根的鐵衛來說，等於將以後幾十年的晉陞之路徹底封死。對於一個從底層一步步靠戰功爬上來的姑娘，這意味著失去一切。

從小到大，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可以直面所有的明槍暗箭。可是今天，她只覺得自己傷痕纍纍，好想像一隻小貓，蜷縮在窩裡，默默舔舐傷痕。

直到那個叫司洛的大男孩，發來大言不慚的微信。

她不覺得這個連鐵衛職責都清楚的局外人幫她渡過難關，可也不得不承認，看到微信的一刻，眼裡看到的光，心裡升起的暖。

觸動她的不是「計劃」，而是「幫到你」。

三個字，讓她想起爸爸寬厚的手掌。

所以她來了，在如此緊張的時刻，拋開案件和壓力，來聽這個看似不切實際的計劃，哪怕將之作為接受審判前的一次深呼吸。

砰砰砰！

「楊妍姐！」

司洛的臉孔出現在車窗外。

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帥哥，但是司洛眉眼長得還算周正，更重要的是整潔大方，不像很多宅男不修邊幅，頭屑鼻毛滿天飛，讓人一看就會引起生理不適。

楊妍欣然打開車門鎖，緊接著調高座椅，隨手撿起副駕駛座上的格子襯衣套上。她微微畫了淡妝，比之前在司洛家中初見時，多了一絲成熟韻味。

司洛沒上車，眼睛先看到御姐起身時，背心包裹下的波濤震蕩。

「楊妍姐。」他笑嘻嘻的坐上副駕，拉上安全帶，表現的像老朋友一樣自然。

「先去吃飯吧，姐姐請客。」女孩微笑著，語氣客氣中帶著距離感，顯然司洛遠遠還沒到見證她疲憊內心的地步。

「姐姐累了一天了，想吃什麼？」司洛熱情反問，似乎他才是這頓飯的東主。

「都可以，我平常忙著工作，不太在意吃飯。」楊妍說著拿出手機，想要搜索推薦飯館。

「那就跟我走吧。走，咱們進學校。」司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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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黑色的mini車沿著津北大學寬闊的主幹道一路直行，兩側的梧桐樹隨著夏日夜風搖擺，四周不斷穿過載著女友的單車青年。遠處馬蹄狀的蓮花池裡，荷葉鋪滿了碧波池塘，花香穿過郎朗夜讀聲，飄入車窗。

「你們學校環境真好。」楊妍車速放的很慢，她甚至想要在這單純的環境中多留一刻，好好體驗下兒時奢望的大學生活。

「津北大學雖然比不上隔壁首都的頂尖高校，但是在社會上也算知名學府了，而且校風比較淳樸，沒有那些烏煙瘴氣。」司洛目視前方，偶爾通過後視鏡的反光偷看下楊妍的秀美的臉龐。「楊妍姐是津北人嗎？」

「不是。我是外省的，入選鐵衛以後才分到津北。」楊妍沒有細說出身，眼睛掃過後視鏡，能清楚的看到少年懵懂而略帶羞澀的眼神，嘴角微微一笑，問道：「你今年20歲？」

司洛：「沒有，6月生日，剛滿十九歲。怎麼，我看著很顯老嗎？」

楊妍：「說你20歲就顯老，那讓我們這些老阿姨怎麼活啊。是這麼走嗎？」

司洛點頭，指示楊妍轉彎駛向校園深處。「沒有，我看楊妍姐也就20出頭吧，可是已經是鷹紋銅章的衛尉了，好厲害啊。」

「我……入選鐵衛的時間比較早，所以服役時間比一般人長，也算是熬過來的。將來你們這些高材生要是加入了，很快就會超過我們。現在不是說，你們這些後浪很洶湧嗎。」

絕對沒你洶湧。

司洛心裡吐槽，帶著楊妍七拐八拐，改裝mini停在學校西門的一片居民區前。

「這是？」楊妍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建築，既不像教學樓，更不像現代化的學生宿舍。

「這叫東南村，是津北大學五六十年代給教職工建的家屬樓。後來市容工程加上學校擴建，把本來不屬於校園的筒子樓包進了校園，也把不屬於象牙塔的煙火氣包了進來。十幾年下來，這裡就成了津北小吃一條街，堪稱學校的第二食堂。」

二人說著下了車，一副由大排檔、小情侶，還有喧鬧吆喝聲以及蒸騰油煙的市井畫卷鋪陳在他們面前。

「真想不到，津北大學里還有這樣的地方。」相比於嚴謹到壓抑的寫字樓，東南村小吃街讓楊妍感覺到久違的舒適與放鬆。

「別小看這，有的店味道可比什麼輪胎三星要好得多，津北必吃榜上，前十里有三家就在這。」司洛說著，輕輕拉了拉女孩的袖子，指著遠處一個穿著大褲衩人字拖的禿頂男，湊在女孩耳邊輕聲道：「看見這位沒有，正經的長江教授，博士生導師，享受國家津貼呢。」

女孩看著禿頂大佬褲衩涼拖的打扮，又聽到司洛口中對方拿顯赫的背景，巨大的反差感令她不禁噗嗤一樂。

見面時的疏離感，就在這樣的言談笑語間慢慢融化。

司洛帶著楊妍走進一家名叫「江南古村」的大排檔，在最裡面的位置坐下。店面沒有空調，只有老式的電風扇發出嗡嗡轉響。暑熱難耐，女孩也不扭捏，大方的脫掉格子襯衣，露出雪白的臂膊和緊裹身條的咖色背心。

「招牌土豆泥，粉蒸肉，辣子雞，兩瓶冰可樂。」問過女孩意見，司洛麻利的點完菜，熟練地從冰箱里自己取出兩瓶可樂。楊妍環視四周，座無虛席的小店裡，擠滿了享受在美食的情侶和基友。

「可以說說了吧，你有什麼想法？」御姐擰開冰可樂，毫無綠茶那種假裝無力感的扭捏，咕咚咕咚的大口咽下。

司洛擰開可樂：「嗯，我就不賣關子了。楊妍姐，我看了網上的消息，似乎吳佑被捕的事情，還沒透露給公眾？一般這樣的要犯，不是應該在抓捕后第一時間，發布藍底白字的公告以安民心么？」

「你說的對，一般是這樣。但是吳佑不是普通的罪犯，他是邪教分子，牽扯到其他大案。」女孩言盡於此，如果司洛不是親自參與了抓捕行動，她連這些話都不會說。

「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反過來確定，知道內情的，除了你們這些參與行動的人，就是我齊大哥？」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兇手既然是使用鈍器，而不是躲在暗處遠程射殺，或者乾脆把牢房炸翻，就說明他行兇的手段極為有限。」

楊妍聽他說的對路，神情變得嚴肅，微微點頭，示意繼續。

司洛環視四周，壓低了聲音道：「雖然吳佑的線索斷了，可是如果我們抓住了刺殺吳佑的兇手，那線索就跳過吳佑，轉到這個兇手身上。不管他是誰，一定和吳佑本身有關，你們順著他查下去，不就能續上這斷了的線索嗎？」

「你說的簡單，連消息怎麼露出去的都不知道，怎麼抓？」御姐苦笑道。

司洛鄭重道：「換個思路，我們不去查消息透露的渠道，只要讓那個兇手再露頭，直接抓他不就好了？」

女孩不解：「那樣的傷勢，吳佑已經形同死人，兇手怎麼會再露頭……」

司洛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當時失手了，吳佑還能說話呢？」

女孩搖頭：「你是說放出消息？我們想過，用處不大，他既然能知道吳佑的關押處，就也知道吳佑的傷情……」

「不，我的意思是，讓他親眼看見吳佑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司洛低調的劃出道具欄，取出那三張輕如蟬翼的【古川臉譜】。

「我說過，我要用這個來打進攻。」他自信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