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鐵無心
鳳凰樓第十二層，有著完全不同的「風景」。
這裡不像一至九層那般富麗堂皇，沒有鶯歌燕舞，也沒有葡萄美酒和妖艷胡姬。
在這裡，唯有陰暗、空曠和森冷。
寂靜的殿堂內，冰冷的鐵座上。
鐵無心搓動自己的拇指和食指，那雙常年戴著的尖銳鐵指套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一雙銳利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顧盼覓食的大漠禿鷲，令人望而生畏。
其下首，茹姬和黑袍二人左右而立，屏氣凝聲。
鐵無心有著自己的驕傲。
他是神刀門門主座下的大弟子，也是最得意的一位弟子。
不到三十歲，武道實力便已至先天九品，威震漠北。
所以，他才會被派來坐鎮敦凰。
可現在，他最信任，最引以為傲的兩名下屬卻告訴他，敦凰城內已有近半數人被蓬萊青茶控制。
這對鐵無心來說，既是嚴重的失職，更是把他的驕傲給狠狠踩在了腳底下。
最重要的是，解決這件事情的關鍵人物，竟是一位比他更年輕、武道天賦更高的少年......
「二十齣頭，青蓮十二品。」
「雲仲秋的那招天外飛仙，本座接不下來。」
只見鐵無心看向黑袍，冷聲道：「黑袍，你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吧？」
黑袍抱了抱拳，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應聲道：「獨孤門主座下殿前行走，或可與其一戰。」
「呵~」
鐵無心冷笑，旋即陰沉下臉，「黑袍右使監察不力，致蓬萊青茶荼毒敦凰。」
「罰，斷去右臂，下獄十載。」
「謹遵城主令。」黑袍聞言神色不變，緊跟著左手徑直扣向自己的右肩，「噗呲」一聲將整條右臂給活生生撕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后，朝鐵座上的鐵無心躬身施了一禮，旋即撿起地上的那條斷臂，轉身離開大殿。
鐵無心神色淡漠地看向一旁的茹姬，問道：「茹左使，比起破壞力，你覺得蓬萊青茶和雲仲秋，哪個更麻煩？」
茹姬思忖稍許，隨後應聲道：「只怕雲仲秋還要更棘手一些。」
鐵無心點了點頭，思量片刻，開口說道：「楚狂徒修為已廢。」
「一個廢人，雲仲秋既然想要，送給他便是。」
「不過替身就不必找了。」
「太虛觀既已對我神刀門出手，來而不往，咱們也給那群牛鼻子送份回禮。」
言及於此，朝茹姬招了招手，「明日與那雲仲秋交涉，你且按本座說的去做......」
.........
秋日清晨，小侍女千雪坐在院子里的鞦韆上輕輕擺盪，一雙綉眉緊緊皺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過了半晌，只見其終是安耐不住，朝一旁正拿著掃帚打掃著庭院的雲仲秋說道：
「少爺，昨天晚上，其實你還可以向那茹姬要更多東西的。」
「比如，南城裡頭原本由殷家掌控的那座坊市。」
「有了坊市，咱們就能賺更多的錢，賺了更多的錢，就可以去買那些名貴的藥材。」
「這樣一來，少爺的武道實力便會提升的更快了。」
雲仲秋一邊掃著院子里的落葉，一邊笑著說道：「傻丫頭，你以為這敦凰城咱們還待得下去嗎？」
「武道實力做不得假，那茹姬又是個心思玲瓏至極的女人。」
「少爺能唬住她一時，卻瞞不過一世。
」
「要是繼續待下去，難免就會有露餡的那一天。」
「真等到那一天，到時候只怕咱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雲千雪聽完撇了撇嘴，「我說了，只要給我一年的時間，定能通過劍招倒推出飛仙劍訣的心法和劍意。」
「所以少爺，你只需要瞞住她一年就可以了......」
言及於此，突然又反應過來，伸手掩著小嘴訕訕笑道：「好像不對哈......」
「就算有了心法，那也得花時間修鍊才行，還是少爺想的周到。」
二人正這般說著，只聽廟門外突然傳來茹姬的聲音：「雲公子可在？」
小丫頭聞聲嚇了一跳，忙捏著聲朝雲仲秋小心翼翼地說道：「完了完了，她什麼時候來的？」
「咱們剛才說的話她不會全聽見了吧？！」
雲仲秋啞然失笑，「放心，不會的。」
「若是聽見，只怕早衝進來興師問罪了，哪裡還會這麼客氣？」
說著放下掃帚，朝雲千雪招了招手，「走，咱們去迎一下。」
雲千雪聞言鬆了口氣，緊跟著立時興奮起來，「那她定是把那修羅給送過來了！」
說完也不等雲仲秋，仗著對文廟的熟悉，徑直便往大門外小跑了過去。
「這丫頭……」
雲仲秋搖頭笑了笑，隨後自踏步跟了上去。
文廟大門外。
只見茹姬押著一名衣衫襤褸、枯槁嶙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白髮老者，靜靜等待著。
稍頃，雲仲秋領著千雪行出廟門，朝茹姬拱手施禮：「茹姑娘。」
茹姬謙身回禮，隨後指了指身旁的白髮老者，「雲公子，幸不辱命，楚狂徒歸你。」
「有勞了。」雲仲秋看了眼那名氣息奄奄的老者，含笑應聲。
茹姬微微一笑，「答應公子的事，茹姬已然做到。」
「只是如今敦凰城內蓬萊青茶荼毒每日愈盛......」
「明白。」雲少秋頷首接話，「我會儘快動手。」
卻見茹姬沉默片刻，隨後說道：「那不如......就今晚吧。」
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這是鶴州茶商們存放青茶的倉儲地址，還有被太虛觀派至敦凰城的人員名單。」
「城主的意思是......明天天亮的時候，他希望這敦凰城內再無蓬萊青茶，藏身在鶴州商會裡的那些太虛觀弟子，也都要處理掉。」
雲仲秋聽完，心下莫名生出一絲任人擺布的無力感。
這一次，擺明了就是那敦凰城主想要親眼看看自己的實力。
最好的結局，是讓自己和太虛觀的人斗個兩敗俱傷。
想到此處，不由皺眉出聲問道：「太虛觀派過來的人，武道修為最高的是誰？」
「周翌，青竹十二階。」茹姬說道，「此人的武道修為比雲公子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想來公子可以輕鬆應付。」
輕鬆什麼？保命的底牌就剩一張了！
雲仲秋心下苦笑，若是自己真有青蓮十二品的修為，說不得這會兒立馬就會把楚狂徒給搶過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你們神刀門要和太虛觀斗，關我屁事。
心裡頭這般想著，可臉上卻神色不變，只是問道：「太虛觀想要禍亂敦凰，竟連先天高手也不派嗎？」
「這是對方聰明的地方。」茹姬嘆聲說道。
「他們知道敦凰城內有我等監察使在，如有先天高手出現，定然逃不過......」
說到此處，卻突然訕訕閉嘴。
只因眼下，她面前就活生生站著一位之前沒被發現的「先天高手」，而且還是先天十二品。
雲仲秋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笑著擺了擺手，「人我收下了。」
「至於蓬萊青茶的事，你們負責安排，我負責動手。」
「多謝。」茹姬頷首致謝，頓了片刻后，又饒有深意地說道：「相信等做完這最後一次的交易后，我神刀門拿出的報酬，一定會讓雲公子滿意的。」
報酬？
雲仲秋頗感無奈，報酬他是不敢要的。
只希望事情結束后，對方別過河拆橋來算計自己，就已經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