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工作風波

找到約定的紡織廠門口，介紹人帶著兩個陌生男人也到了。

「就是她要接你的工作，規矩你們明白，先給一半的錢，拿了錢寫張收據，我當證明人，辦完手續給另一半。要是誰半路鬧幺蛾子，我可不答應！」說著掃過兩邊的人，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收據。

「明白，明白！」

「我知道了！」

兩邊都同意，林嘉禾拿出錢交給介紹人，另一方也在收據上籤了名字。

「那好，錢和收據先放我這兒，一會兒辦完手續再給你們，行吧？」

「行，行，強子你的人品我還信不過嗎？」那人笑的滿是恭維，眼睛卻不住的往錢和收據上瞅。

林嘉禾這才知道介紹人的名字，看兩人似乎認識，心道不好，別被人聯手騙了。

於是哪怕辦了入職手續，手裡也拿了入職通知，林嘉禾也不敢輕易相信，又拉著人事的員工問了很多問題。

「你的檔案我們會從學校直接調過來，糧食關係需要你所在街道開證明才能轉過來，到時候糧票和其他票據是每月發的，這個月已經發過我看看能不能給你申請一下……」

「廠里的單身宿舍沒有空的，你可以先打一個申請，慢慢排隊，不過我私下裡告訴你，別抱太大希望……」

林林總總問了很多，也確定工作沒問題，林嘉禾這才鬆了口氣，給了剩下的錢。

許強拉著對方到一邊嘀嘀咕咕，林嘉禾看到對方從自己給的錢里抽出兩張給了許強，合著他是兩頭吃啊！

等對方走過來，林嘉禾笑的像個小狐狸。

「強哥這生意做的不賴呀！兩邊都沒少拿！」

許強嘿嘿一笑，「勉強糊口，勉強糊口！」

「強哥可不夠意思，街道證明本來就是后開的，入職手續可用不到！」

「嗨！這細講究起來手續可麻煩了，這兒蓋章那兒簽字的，你學校證明有嗎？老師同學評價有嗎？誰給你證明身家清白沒有案底？這都是哥哥我給辦的，你個小丫頭哪兒知道我背後的辛苦！」

林嘉禾心底有些懷疑，又覺得有些道理，最後還是老實給了兩百一的介紹費。

小丫頭！哥哥還糊弄不了你了？

許強啪啪一甩手裡的票子，忽然感覺有點熟悉。

「怪了，都是錢還能不一樣？」

沒想明白，許強搖搖頭回去了。

……

回過頭，林嘉禾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記憶里的姥姥姥爺家裡。

林小禾姐倆的外家也在s市，只不過靠近郊區，家裡三個舅舅舅媽，一大家十幾口子。

姥姥姥爺沒有工作，三個舅舅孩子也多，親媽剛走的時候還多走動，姥姥常常跨過半個市區來看兩個外孫女。

等曹桂芳進了門，甩了幾次臉子，姥姥就不好來了，換成姐倆走半天路去姥姥家。

去的次數多了，舅媽難免話裡帶出顏色，小姐倆跟小鵪鶉似的縮著腦袋不敢出聲，後來更是少了來往。

林嘉禾不禁嘆息，沒媽的孩子是根草，沒了指望和依靠，自然只能任曹桂芳這個后媽琢磨作踐了。

她也沒有怨誰的意思，人心如此，世情如此，姥姥姥爺在原劇情里還能惦記著給聯繫工作，已經是不錯了！

到了地方，家裡人都是一愣。

「快進來，這孩子，多久沒來了！家裡怎麼樣？小苗呢？怎麼沒帶來我看看？」

兩位老人身子骨還不錯，熱情的把她迎進屋裡。

「……就這樣，我媽的朋友看我們姐妹可憐，介紹了一份工作給我，我媽私下裡留了一筆錢，我一直沒動，這次就派上用處了……」

這話自然是林嘉禾編的，所謂的母親好友和錢都不存在，但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釋了。

「好，好，這錢該花，有了工作就有了指望，很該謝謝人家！」姥姥拍了拍她的手，越說越激動。

「你姥姥說的對，幸好有這個機會，不然你爸肯定要讓你下鄉，他那個人，哼！」姥爺頗為不滿的哼了一聲。

姥姥拍了老伴兒一下，孩子還在呢！

「你姥爺也惦記著你們姐妹的事兒，可工作實在不好找，真是萬幸，你有了安排，以後你妹妹也有依靠了！」

幾人又是一番親熱，林嘉禾見機說出來意。

「我不想讓我爸知道我手裡有錢的事兒，后媽她……」

不用孩子說，兩位老人就腦補了答案。

「這個曹桂芳就不是個好東西，你爹是瞎了眼才娶了這個貨色……」

「我早說了，他林建業就不是個好的，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兒……」

說起這對夫妻，兩位老人意見不小，很快同意了外孫女的請求。

「我讓你舅舅請半天假送你回去，看他敢說什麼狗屁？」

林嘉禾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這次來帶了不少東西。就在附近供銷社，撿不要票的布料和糕點買了一兜。

兩位舅媽笑開了花，態度親熱的端水倒茶，聽到公婆吩咐，爽快的去找各自男人。

就這樣，兩位舅舅兩位舅媽連同姥姥姥爺，一行人浩浩蕩蕩跑到鋼鐵廠家屬院。

娘家人來撐腰，曹桂芳一個人扛不住，叫人找了林建業回來，一大群人擠在小小的客廳里，門外一堆看熱鬧的豎著耳朵。

像隔壁嬸子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更是直接擠進屋裡說話。

「他叔，他嬸兒，倆丫頭我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哎呦！再聽話懂事不過了，家裡家外的活兒沒少干，比我們家那些討人嫌的可乖巧多了，也不知道你們怎麼養的……」

姥姥見狀親熱的把人拉過來坐下，「大侄女，我充回大，你可別嫌棄，我們小禾小苗苦啊！小小年紀沒了媽，這日子是苦湯子里泡黃蓮，苦上加苦，難上加難啊……」

姥姥一番唱作打念，勢必要把輿論同情拉過來，姥爺也不甘多讓，沉著臉開了口。

「建業啊！小禾媽也走了好些年了，你還認我們老兩口這岳父岳母嗎？」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林建業也不敢不認呀。

「爸，看你這話說的，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長輩，孩子的親姥爺！」

這話一出，就順了姥爺的意。

「既然你還叫我一聲爸，我就得說說你了，倆孩子你是怎麼養的，怎麼瘦成這個樣子，我攥一把胳膊，都是骨頭棒子，小禾媽走了，你就這樣照養她生的孩子？」

提到女兒，老人也忍不住紅了眼。

「爸，是我對不住小禾媽，我沒本事……」

林建業憋了半天，乾巴巴說道。

「唉！我也知道你有了新家庭，那兩個今天我也沒見過，可一碗水總要端平吧？兒子不說，三閨女，裡外里你要分清楚！」

自從放暑假，林家寶每天瘋的不著家，不玩兒到吃飯是不會回來的，曹桂芳帶過來的女兒回親爸那邊過暑假，也不在。但兩人可不瘦，外面鄰居自然知道，紛紛擠眉弄眼看笑話。

林建業被看的臉紅，曹桂芳對親閨女好他當然知道，也一直裝糊塗，這下被點到面上有些掛不住臉。

「我知道的，爸，我的血脈我能不親嗎？」

曹桂芳聽聞冷哼一聲，「小鳳再怎麼也是家寶的親姐姐，她現在姓林，叫林家鳳！」

姥姥可不管她姓什麼，「我只知道那羊肉可貼不到狗身上！」

「你個死老太婆說什麼呢？別以為叫你聲媽就給你臉了，你可不是我婆婆……」

「你要是我兒媳我早打出去了……」

眼看兩人吵吵出火氣，姥爺感覺咳嗽一聲，林父也扯了扯媳婦，示意她安靜。

「建業啊！我和你媽也不想討人嫌，可要是不管，孩子就委屈死了！」

緩了口氣，又接著說。

「小禾這年紀也快該下鄉了，你就沒有什麼安排？」

林建業終於明白老兩口的目的了，為難的苦笑一聲。

「爸，我就是個普通工人，我要是能安排早安排了！可我不是沒這個能力么，國家政策要求下鄉，廠里的孩子都去了，誰還能搞特殊嗎？」

門外的聽眾紛紛點頭，誰家沒有孩子下鄉，誰家敢搞特殊，自己頭一個不答應，老林還是有覺悟的。

姥爺就等著這句話呢，立刻輕笑出聲。

「我知道你為難，這不巧了，我得知咱們市紡織廠招工，就帶小禾去試試。咱家孩子運氣好，一試，正好就成了，孩子手上剛好帶著戶口本，你看，入職手續都辦妥了！」

啪！一張紙拍在桌子上，低頭一看，林父都驚呆了。

「哎呦，我瞅瞅，入職通知，還蓋了紡織廠的大紅章，這可真是，真是沒想到啊！」

一直看熱鬧沒說話的鄰居嬸子探頭瞧了瞧，竟然是真的，人家的本事，服了！

門外議論聲更響，林父呆愣半天不知道說什麼，至於岳父的話，他一個字也不信。

什麼正好碰到招工，肯定是找關係砸錢定好的，怪不得今天回來要戶口本，什麼學校學籍填錯了，都是撒謊！肯定是這兩個老傢伙在背後指使！

心裡的火氣騰的一下燒起來，可知道又如何，工作已經定了，兩個大舅子就坐在對面，他有氣也只能憋著。

「這事兒，還真是巧，還是爸媽有本事，小禾你得謝謝你姥姥姥爺，別忘了他們的大恩！」

林建業倒不是見不得女兒好，而是自覺父權受到挑戰，自己的話不聽，跟著外家聯手糊弄自己，真是長本事了！

林父還只是臉色有些冷，曹桂芳就要氣炸了，工作自己都還沒有，一個丫頭片子憑什麼就得了！

「呵！可真有本事啊！她姥爺，既然大丫頭你管了，那二丫頭你不能不管吧？還有我們家寶，那可是林家根，你也給管一管吧！」

姥爺不理會曹桂芳的陰陽怪氣，姥姥可不讓著她。

「誰生的誰管！我管的著嗎？」又扭頭勸女婿，「怎麼也是你閨女，大的好了帶挈小的，她們親親的姐弟，血脈連著，能不拉扯一把嗎？再說家寶才多大，且看將來！」

姥姥這話也是為了倆孩子，以後還要在這個家裡生活，總不能弄成仇人。

林父也轉過念頭，兒子才八歲，將來還早，總有靠姐姐姐夫幫襯的時候，大丫頭有出息更能幫上忙。

出力找工作林父不會管，讓兒子沾便宜倒是覺得理所當然。

「爸，家寶和小苗都是我弟弟妹妹，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親人！」

林嘉禾也適時表了態，至於將來怎麼辦，看自己心情了。

勸和了女婿，姥姥姥爺也軟和了神色，拉著女婿說起家常，三言兩語下來，倒生出幾分翁婿和睦。

曹桂芳生氣之下摔門回了卧室，鄰居嬸子見沒有熱鬧，在姥姥的熱情相送下也出了門，門外看熱鬧的也不怕被撞破，打著哈哈回了家，今天的熱鬧足夠下飯了。

姥姥確認人都走了，才關上門，遞給姥爺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