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光榮的工人時光（2）

從定崗工作開始，他就註定了此生在不停的和人打交道，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而人也是社會要素和生產要素中，佔據主導地位的因素，不可取代。

在基層當工人的五年多時間裏，遇到的絕大多數人都可以說是好人或者說老實人，由於工作中業務的需要，他必須挨家挨戶的入戶，這就需要每進一戶就要脫一次鞋，否則把人家的地面或地板踩髒了，是不可以的，但是一家一家的脫鞋、穿鞋既麻煩又浪費時間，那時候還不存在鞋套，都是兜子裏經常裝幾個膠袋，套在腳上，在工作一兩個月之後，他和用戶之間彼此都認識了，熟悉了，大多數老百姓真的很好，都會主動說「別脫鞋了，進來吧！」「我給你墊兩張報紙，你踩一下，回頭我就扔了」，當然，也有那種不近情理的，穿膠袋不行，脫了鞋穿拖鞋也不行，冷言冷語的也不少，有時候一天活干下來，都會鬱悶的有了明天不想幹了的想法，但是，他都堅持調整自己心態，挺過來了。用戶中，也有小混混一類的，不讓進屋不給錢，愛誰誰的人，遇到這樣的人，每次都要苦口婆心的商量才可以，最終，解決不了的上交公司稽查處理。

經常有人說，錢不是好東西，但是人離不開錢，錢也能看清一個人的品質，雖然不是絕對，但是相對來講，這道理還是靠譜的。收費的時候，有兩種事最讓他苦惱，但是防不勝防，一種是假錢，多大面額都有假的，有些就會拿着假錢繳費，如果全是假錢，還能分辨出來，最難辨認的是一部分假錢、一部分真錢一起給你的時候，有的時候發現的及時，就會退給用戶，為了避免大家難堪，他經常說「這錢有些破了，交不上去，換一下」。收錢的時候經常會找零錢，有時候一起收三四戶，還趕時間，就經常把錢給找多了的時候，但是多了錢的他至今沒想起來有哪一戶說錢多了給退回來的，這就是人性的貪婪的和弱點，這些時候，他會自己把假錢和缺的錢用自己的工資補上。當年剛上班的時候，他一個月工資才300多塊錢，那陣物價也低，雖然掙得少，但他不貪財，收費的時候，有時候遇到年紀大的給錢給多了的，他都會主動退回去，從不佔用戶一分便宜，雖然事後也沒人表揚，也沒有獎勵，但是他一直秉持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為人做事，無愧於心！

老人常說「人熟為寶」，他也是從基層工作的那段時間裏，深切的體會這句話，有時候去地區幹活，去的早了，他就會和在樓下閑逛的人聊會天，天南海北的一頓八卦，時間久了，他和地區的用戶形成了穩定的互動關係，這給他的收費工作帶來了很多方便，同期，鄰里關係也比時下要好很多，不像現在，對門都彼此不熟悉，更別說一個門洞裏的人了，那時候能住在一個小區里的人，多數都是一個單位或一個工廠、一個學校的同事關係，一個門洞裏的人幾乎彼此都熟悉，都能叫上名字，家裏自然情況有些時候比派出所的民警還清楚，遇到對門沒在家的情況，把收據給鄰居，鄰居都能替鄰居墊款，把收據留下。說幾句好話，就可以少跑一趟或少上一個七樓，民風真的樸實。有時候，月底找零，就是把一個月沒有查到的表或收到的費，統一用幾天再去一兩次，盡量的完成任務，公司是按他領走的收據收款，收不上來的他需要自己墊錢。多年以後，取消了房屋分配製度，商品房開始大量出現，人口的流動性突然間暴增，這導致直到他離開基層工人崗位的時候，

手裏還壓着幾百錢的收據無處找人，自認倒霉了，當歲月的紀念品留着了。

萬事都有好有壞，只是比例問題，他有一次生病發燒，但是工作還不能耽誤，沒辦法就帶病去工作，爬了幾個七樓，就頭暈眼花了，身邊帶着退燒藥，但是沒有水，他清晰的記得找了兩戶人家要杯水，都沒能成行，最後，還是在一個老人家裏，喝水把葯吃了，才堅持着回的家。以後的日子裏，凡是能夠舉手之勞的事，他都不會拒絕，因為他深刻體會到人有那麼一瞬間，是多麼的脆弱。很多年以後，南京出現一個判例，更是將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跌落了谷底，馬路上有人摔倒了，大家有心幫忙，都不敢伸出援手，不能不說是一種物質進步下的精神世界滑坡的悲哀！破壞一件美好事物，可能只需要幾秒鐘，而重建可能要耗費數年或數十年……

他回想起來收費的那段日子，有快樂，有辛酸，也有后怕的恐懼，每天晚上背着個兜子收費，一晚上忙下來，少的時候收千八百塊錢，多的時候收幾千塊錢，就那麼放在兜子裏在小區和馬路上走，而且，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是收費的，五年多的光陰里，竟然沒有發生搶奪事件，尤其有一年，市裏連續發生惡性搶劫案件，全社會都很緊張的日子裏，他也沒怕過，沒擔心過，依舊按部就班的工作，想來可能還是他自帶福星好人好報吧！

他的工作沒有固定的休息日或周末，剛上班的頭一年多時間裏，其他崗位的同事正常休息都是每周工作六天，周日休息，後來有了「大禮拜」這個詞，就是第一周休息一天，下一周的周末就休息兩天，兩周可以休息三天的循環，這也把當時工作的人們的高興地不得了，都盼著「大禮拜」，可以好好休息或者出去玩一下，他的休息時間和其他崗位不同，就是抓緊把這個月幹活，然後可能休息三天五天，幹得快，也可能休息一周，他喜歡這樣，時間他自己說的算，他喜歡做自己說的算的事，不在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