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蘇醒

耀眼的陽光灑進窗戶，照在安的臉上直教他睜不開眼，於是他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放下了搭在窗戶上的帘子，先前停在窗口上的鳥兒被他驚動急忙忙地飛走了。

安嘆了口氣，然後一層一層地解開了纏在自己身上的繃帶。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是受過傷的，他努力回憶起當時的情形。

倒下的石柱催促着眾人逃跑，幸運的是石柱受衝擊倒向了另一邊，並沒有給他來一劑附加的傷害。與逃跑的看客們呈相反方向的士兵湧進了場地內。他們包圍了先前的罪犯們，瓦萊麗則快步來到了安的身旁，看着渾身龜裂的他還留有呼吸的情況下命令士兵們將罪犯們重新押解到監獄內。

再後來的記憶就十分破碎了，他記得自己在一個女人的背上，為什麼是女人？因為氣味很好聞，像是百合一樣，況且途中有些散碎的頭髮在他的鼻孔里跳動，令他十分難受。

再然後就是一個鬍子雪白的老人給自己包紮，還時不時抬起自己的手臂或是大腿來看一看，有時瓦萊麗會親自來看看他的情況，不過也只是看看，他的耳朵再沒有聽過當時在競技場內響徹的聲音。

隨着繃帶的尾端落地，安低頭看向自己依舊結實且白皙的身體，上面並沒有一絲疤痕存在。在環視一周后他嘗試重新調動自己與那神秘的黑色細塵之間的聯繫。

受到了主人的召喚，黑塵重新從他的毛孔中鑽出懸浮在空氣中，與常規的灰塵不同，黑塵並不能反射太陽光，隨着他們的出現屋子裏暗了幾分。

安隨即調動心神，黑塵響應他的感召將帘子的縫隙堵了個嚴嚴實實。

屋子裏完全黑了下來。

安盯着黑暗中的細塵，雖然在其他人的眼中無法辨別，但安能清楚地分別出尋常的黑暗與黑塵之間的差別，其他物體只是沒有再反射光線，它們本身的色彩還存在，而黑塵則黑的純粹，好像要放出光來一樣。

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着它們的由來，他清楚地記得它們是那個雪夜才出現的。

雪夜，黑色。

他的腦海中迅速地閃過這兩個辭彙，隨即而來的便是模糊的影像。

沒有頭顱的自己、黑色的大蛇。

伴隨影像而來的則是嗡的一聲，他的腦海里傳來了成千上萬種聲音，血液從他的耳孔和鼻孔中流出。

還沒等安反應過來，他忽然失去了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黑塵見主人的異樣立馬散開，重新回到了主人的身體里修補受傷的大腦。

正當這時，瓦萊麗推門進來，正好看見了躺在地上渾身光溜溜的安。

「這麼着急？就算你是異人，好歹對自己的能力有個認知，那樣的傷哪有好這麼快的。」瓦萊麗一邊說着一邊把安抱着放在了床上。

「你看，內傷還沒好吧。」她隨即拿起放在床邊的毛巾擦去了安流在身體上的鮮血。

安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想要說話卻連張開嘴都困難。

「對了，僕人一會兒會過來收拾一下這裏，你還有什麼需求都可以跟她提。」瓦萊麗說完拎起了安垂在一旁的手臂放在了他身上，途中還不忘觀察一下。

「癒合的這麼快！真是羨慕啊。」

說完瓦萊麗便走了出去，連門都沒有帶。

不一會兒便有聲音從門口傳來：「您好，我來奉命照顧您的起居。」

少女自門口進來朝着躺在床上的安深鞠了一躬，隨後輕車熟路地用浸過水的抹布清理起地板上的血跡。

安感受着自己腦袋裏的異動，想要再次回憶起那黑色的大蛇，但傳來的刺痛讓他不敢胡思亂想。

從手指開始，身體的掌控重新回到了他自己手上，於是他開口問道。

「我的衣服呢？」

在忙碌的女僕聽聞抬起頭回答道：「您剛來的時候衣服早已變成了碎片一樣的披風，況且治療的時候也很礙事，醫生吩咐我們剪開丟掉了。」

「這樣啊，請問一下能不能給我送一套來，平常的穿着就可以。」安對身體的掌控越來越多，側過身子來看向女僕。

雙目對視下女僕迅速低垂眼眸，溫順地說道：「您這是哪裏的話，您是小姐的貴客，我們自然不敢怠慢，請您不用這麼客氣。」她鞠躬告退，帶着打掃的工具走了出去，走時沒忘記把門帶上。

沒過一會而女僕便低着頭走了進來，將一套白色的起居服放在了床尾，並告訴安如果能夠下床活動了請親自召裁縫進來重新做一身。

先前的傷已經修復完成，安掏了掏耳朵，把血痂扣出扔到一旁。他穿上衣服，顯然有些大，於是他挽了幾下褲管，隨即開始審視起自己居住的房間。

整個房間大概也就三十平米，除了一把椅子、一張床、一個箱子外便沒有其他大件了，簡潔非常。倒是牆壁上掛着的劍盾為房間添上了一絲肅殺之氣。

在打量之中安發現了放在箱子頂端的一本書，出於好奇的他打開看了看。

沉重的封皮打開，映入眼帘的便是書的標題。

《康斯坦丁傳》！

安記得這是瓦萊麗他們家族的姓氏，於是他向下翻去。

「戴爾斯·康斯坦丁出生地不祥，唯一可以考證的是他是威卡王國的開國元老之一，原本是老國王領地內一處村莊的領主。為響應老領主的號召，戴爾斯率領所有的族人加入了當時尚且弱小的帝國聯軍。」

「隨着時間的推移，帝國聯軍的實力越來越強大，這促使周圍領地內的聯合起來反對威卡王國的國王。」

「統一的帝國總比分裂的諸侯要強大，沒有人知道西邊的皇帝什麼時候會對東邊分裂的諸侯進行征討，但戰爭總伴隨着流離失所，所有民眾雖然不想放棄家中的耕地，但還是踴躍地參與到各個諸侯之間的戰爭中去。」

「讓我們聯合！伴隨着這句口號的威卡國王在亂戰中崛起，他憑藉北方的海口大量進行武器與糧食貿易，在其他諸侯都在因為戰爭而削弱自身的時候，威卡國王卻愈發強大。」

「開始結束一切戰爭的戰爭，威卡國王開始進行了對其他諸侯的征討，但因為缺乏人才以及幾名領主的先後背叛，國王被聯軍困在了匹茲山。」

「就在山窮水盡的時候，康斯坦丁大公率領軍隊直插聯軍的後方，整個將聯軍打散，成功地營救了國王，再然後便是由康斯坦丁大公擔任元帥的軍隊擊潰了聯軍，威卡王國成功整合了分裂的土地，所有的曼尼亞人聯合了起來，變成了整片大陸上最為強大的國家。」

安只覺得奇怪，書名明明叫康斯坦丁傳，為什麼絕大部分都是描寫國王的，於是他翻到頭再次確認了一下書名，然後翻開了最後幾頁。

「自此之後，統一的帝國風調雨順，人民安居樂業，各大領主識相地交出了手中的軍隊，所有的軍隊被整合到國王一人的手中，而且爵位也只是變成了稱呼，甚至連家徽都不被允許存在，而康斯坦丁大公則因為自己的影響力及功勞成為帝國內唯一擁有軍隊及家徽的領主。」

獨到這裏，安抬起頭看向牆壁，盾牌上張揚的獅子正在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