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泗水亭長
我能有什麼仇家?難道是沖著蒙家，沖著大哥二哥來的，蒙寅在內心思量著。終究是年輕人，片刻之後就放下了這件事，和蓮兒又開始有說有笑。
徐福：「真沒想到接下來的一路太太平平。」
蒙寅：「大叔，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徐福：「沛縣，去會一下我的老朋友。」
城中肉鋪攤前，一中年男子攜一眾跟班正和攤主嬉笑怒罵的聊著天，眼梢瞄到一車一馬緩緩而來，轉頭看去，表情微微錯愕，隨即喜上眉梢，快步迎了上去。
「我說今天怎麼眼皮一直跳呢，原來是師父大駕光臨，學生這廂有禮了！」中年男子鄭重施禮。
「劉季兄，折煞我也，你我差不多一般大，只是彼此有緣在一起論道而已，何來師徒一說？」徐福馬上下車回禮。
「三人行必有我師！君房兄莫要自謙，不知這次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劉季好奇的問道。
徐福湊近小聲說道：「替陛下辦事，保密！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然。。。。。。」說罷用手做抹脖子狀。
「了解，了解。」劉季看向蒙寅「這位公子氣度不凡，不知如何稱呼？」
「哦，陛下御前第一侍衛，蒙寅。蒙恬將軍義弟！」徐福再次湊近「噓，保密！保密！」
劉季立馬兩眼放光，態度恭敬，衣裳稍作整理施禮「劉季見過蒙大侍衛！」
「劉大哥客氣了，不必如此。」蒙寅回禮。
「當如此，當如此！」劉季鄭重其事的說道「見蒙侍衛猶見陛下親臨，對蒙將軍那亦是仰慕已久。」
「劉兄，你這個泗水亭長不在自己窩裡待著，怎麼在這市集閑逛？」徐福笑問。
「誒。。。。。。人到中年整日無所事事，一無所成，連我父親都說我不務正業。」劉季長嘆一聲，隨即神色恭敬「有機會還請兩位大人提攜一下！」
徐福剛要說話，蓮兒從車裡探出頭來「大叔，我餓了，這裡有什麼好吃的？」
「哦喲喲，這是哪家的妮子，生的如此好看，你們這個組合是什麼神仙搭配啊！」劉季嘖嘖道，」對，吃飯，必須找最好的館子吃。」
「就讓我一盡地主之誼，額。。。」劉季上下打量了一下蒙寅「可否借公子身上這套衣服和玉佩一用？」
蒙寅被問的雲里霧裡，轉頭看了下徐福，對方點點頭。隨即去車裡換了身便服出來。
「喂！」劉季朝身後的一眾小弟叫道。幾人迅速跑到身邊，劉季對他們耳語了幾句，幾人又迅速跑開。
「那我們到館子裡邊吃邊聊吧。」劉季邊說邊牽起馬繩帶路。
在鎮上最大的飯館門前，一眾小弟帶來一個胖胖的男子，走進一看，竟有些痴痴獃呆的模樣笑著，身上撐著蒙寅的衣服，掛著玉佩。
「你們安頓好車馬，都各自散去吧。」劉季朝小弟們吩咐道。
「走，我們進去吃飯。」說罷牽著胖男子，領著眾人步入飯館。
「掌柜的，最好的菜，最好的酒都給我上來。」剛坐下，劉季就吆喝起來。
「好的，來嘞！」掌柜走近一看是劉季，笑臉立馬一變，語氣生硬「誒，我說劉季，賒的賬什麼時候還，又想白吃白喝啊。」轉頭一驚又說道「誒，這不是張大傻子嗎？今天怎麼穿的人模人樣？」
「會不會說話，沒看到有貴客在嗎？」劉季大為不滿「什麼張大傻子，從今往後要叫張大公子，我們張公子在咸陽的親戚謀得一大官，
你看張公子這身衣服，再看這塊玉佩，像是差錢的人嗎？」
掌柜的打量著玉佩，臉色數變，最後賠笑「是我疏忽怠慢了，客官稍等片刻，好酒好菜馬上有！」
蒙寅看著此景，皺眉望向徐福，徐福迎著他的目光，微笑點頭做肯定狀。
不多時，好酒好菜陸續上桌，劉季舉起酒碗「劉某不才，今天略盡地主之誼，借薄酒三分，敬師父和蒙侍衛。」
蒙寅猶豫不決未動。
「三公子隨意，放開些！」徐福端起碗來「萬不可再叫師父，你我兄弟相稱即可，不然這酒我可喝不下去。」
「那徐兄，蒙兄，我可就高攀了。」劉季大笑。
蒙寅端起碗來，三人一飲而盡。
「來吃菜，吃菜，隨意。」劉季招呼著，「你吃起來悠著點。」扭頭又對胖男子正色說道。
「大叔，這菜還真不錯呢，和咸陽城的館子有得一比。」蓮兒高興的吃著。
「誒唷，被你這小可人兒一說，大叔今天是真真高興啊，來大叔也敬你一杯。」劉季興緻頗高。
桌上五人，蓮兒和胖男子各顧各的吃著。徐福，劉季和蒙寅邊吃邊插科打諢，好不熱鬧。
眼看酒足飯飽了，劉季對胖男子說道「看你吃得一身汗，熱了吧，趕緊把衣服脫了吧。」說完就幫他脫起了衣服，一邊觀察著掌柜的。
「你好好坐這吃，別動啊。」趁掌柜的走遠，劉季吩咐胖男子。馬上拉起蒙寅，喚上徐福，蓮兒，快步遛出了館子。躲到拐角處后，把衣服和玉佩往蒙寅手裡一塞，伸出兩手竟開始掰起手指頭來。掰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就聽見飯館里響起了怒罵聲「好你個劉季，又變著法來吃白食。把他給我打出去。」
「嗚嗚嗚。」胖男子被掌柜的和店小二追打到飯館外的地上哭了起來。
「哈哈哈哈。」躲在拐角的劉季探出頭笑出聲來，隨即咳嗽了一聲，整了整嗓子，快速的衝出拐角。
「好你個張大傻子，連我都敢騙。」上去竟是幫著掌柜的他們補了兩腳「冤枉啊掌柜的，我也真是被騙的。」劉季委屈的看向掌柜的「這可為之奈何啊？」
「你說的話誰信啊，你看怎麼辦吧？」掌柜的憤憤到。
劉季原地來回踱步，突然雙手一拍「有了，掌柜的，你看這樣是否可行？讓張大傻子就在你店裡打雜還債，順便把我的賒賬也抵了，你別看人傻，但好在聽話肯干，力氣又大。」立馬又踹了一腳地上的胖男子「怎麼樣，從小到大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吧？這頓打值不值？願不願意在這幹活抵賬，哪怕是一輩子？」
胖男子邊哭邊說「是真好吃，真沒吃過，行，我願意。」
「這這樣？也太便宜你劉季了，你可是賒了不少錢。」掌柜的依舊怒氣未消。
劉季想了想，大手一伸「拿筆和竹簡來。我來替他立個賣身契，你只要每天管他飯就行。」
「你能做主？」掌柜狐疑道。
劉季又踢了一腳胖男子「你說我能替你做主嗎？」
「能，都聽你的。」胖男子邊哭邊說。
掌柜的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立馬拿來了筆，劉季大筆一揮后，拿起胖男子大拇指粘上墨畫押「好嘞，搞定。」
蓮兒坐在車上，蒙寅，徐福，劉季三人執馬並肩而行。
「哼，白吃了一頓，還把人給賣了！」蒙寅終究沒忍住。
「那傻子的價值可能就值那頓飯吧。」劉季不以為然的答道。
徐福若無其事的不接話。
「蒙兄弟現在應該內心非常鄙視劉某吧？」劉季頓了頓「誒，那傻小子的父親被抓壯丁死在戰場上，母親改嫁，嫌這孩子傻，直接遺棄了他，村裡人看他可憐有一頓沒一頓的施捨，朝不保夕。劉某不才，攬下了這麻煩事，至少勉強能管個溫飽，但也不是長久之計，而且我也嫌累贅。他雖然人傻但好在聽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在飯館只要認真幹活，一日三餐應該沒問題。簽了賣身契，就是掌柜的私人財產，自然會替他自己精打細算，不會讓自己吃虧。」
「我覺得劉大叔是好人！」蓮兒靜靜的聽著，突然從馬車裡蹦出一句。
「誒，大叔耳朵軟，心更軟，就愛聽漂亮妮子說話。」劉季頗為欣慰。
「自周天子分封天下，權力一直在貴族和門閥之間流轉，紛爭不斷，而平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生逢亂世大丈夫當有所為，治國安邦。就像我的大名一樣，我叫劉邦，我不是一個混混。」劉季一手指天，語氣豪邁，轉瞬又低嘆」可嘆我空有一身抱負，卻在此嬉笑怒罵，遊戲人間。」
蒙寅一改之前的忿忿不平，好奇之心油然而起，這貌似地痞無賴之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還有一事想請劉季兄幫忙。」徐福從衣袍內掏出一錠金子「剛才路過鎮子西南角一鐵匠鋪，坐落隱蔽，還有一個大院子，我頗為中意，你也知道我最喜歡煉丹鑄器了。幫我再砌個大爐子，過兩天我再回來。」
劉季看著金子兩眼放光「這事簡單，做什麼用？你們還要去哪裡？」伸手就來接金子。
徐福把金子往回一收。
劉季一愣，隨即立馬把食指往嘴前一放「保密，保密，我懂！」收完金子，劉季又提了之前的話題「有機會還有勞兩位給在下謀個好差事啊，讓我也嘗嘗出人頭地的滋味。」
徐福拍了拍劉季的肩膀「以後說不定我們都要跟你混啊。」
「此話怎講？」劉季不解的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啊！」徐福故作神秘。
看著徐福遠去的背影，劉季拋了拋手裡的金子「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