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傷心往事

就在一樓院子里，地窖水池中的白蛇，一直守著他從地宮裡找到了古塔金頂。那東西太沉重又太招眼，是黑羊提議把金頂和白蛇放在一起。而且只有黑羊能操縱那條蛇，命令白蛇做什麼。然後就是放置金頂，那是建成古塔的最後一步了。把它放到爛尾樓九層的玻璃頂之上，這座懸挂的古塔就完成了。這一步很簡單，甚至不用起重機械，也可以不用雇傭勞工用來搬運抬舉，月然可以一個人做到。怎麼才能告訴她？說服她去做這件事，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只要聽爸爸的話就行。但她會問這是為什麼，怎麼對她解釋呢，或許她已經知道了那些醜陋的事情，從今天早上月然的表現，她驚愕和痛苦的表情，大概她已經知道父親做過的罪孽。辛勁松想到這些，心口又是一陣疼痛。

黑羊已經吃完手裡整隻的燒雞，喝了小半瓶白酒，醺醺然的站在露台上，和辛勁松一起眺望著爛尾樓。「讓月然把金頂裝上去，整個塔就完工了。到時我們帶著大貓，還有小白，一起回秦嶺吧，城裡太污濁了。」

辛勁松預想的歸宿不在什麼秦嶺，他甚至不明白黑羊為什麼要帶他「回到」深山裡去。他費力的回想著，在很早以前，他到底想的是什麼。當初妻子死去之後，把她葬在白屋地下室時，就是為了能與她長相守，死後歸於一穴。他捨不得讓她獨自一人，躺在荒涼的野地里。葬在家裡，他和月然都可以陪著她。後來……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他眼睜睜的看著，妻子的墳墓中長出奇怪的白色晶體，竟然能像植物一樣的生長……在暗黑色的墓室里，那從妻子身體里，生長出來的透明的晶體，如同花兒一樣，對他綻放著炫目的笑容。

光天化日之下。二百米以外的那座爛尾樓，巨大而漆黑，突兀奇怪，就像是一座墳墓。在爛尾樓的地下深處，同樣埋葬著一座遺迹。辛勁松讓這已經死去的建築重新站立起來，而且高懸於空中。這和他過年幾年中做的事情類似。為什麼總是執著於逝去的人和物呢，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這樣。他想不下去了，頭痛。他能感覺到身體中的潰爛。肯定是那些被他殺死的人，死時對他產生的咒怨……不對不對……那些人的意志早就渙散，沒有什麼力量，應該是地下管道內長年堆積起來的沼氣和瘴氣，侵害了他的健康，他就像只老鼠，出沒於那些骯髒黑暗的地下管道，太久了。只有一次，他忽然犯了病，渾身劇痛，沒有及時處理屍體，將屍體留在了古城城牆下的灌木里。也就是那次，偏偏被月然和趙南他們發現，並且被警察追到了秦孟村，那個小警察，呵呵，他查不出什麼的。

「月然和她的朋友，已經在爛尾樓里啦。」黑羊突然說。

「你怎麼知道的？」辛勁松驚訝的回頭看黑羊，黑羊正坐在石凳子上，目光望著爛尾樓的方向，一隻的撫弄著大貓的腦袋，表情有些木然。

「他們看到了那些掛起來的東西，月然看到了出去的門，帶著他們到了陽台，月然爬到了玻璃頂上，看到了中間的圓心，她告訴了朋友們古塔沒有建完。然後他們就都離開了。」

辛勁松明白了，黑羊說的是大貓的話，是大貓看到了爛尾樓里的情景。黑羊能與動物交流，這個辛勁松早就知道，他還知道黑羊有的時候，能借用動物的身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在深山峭壁上採摘中藥，到達人類不能到達的山巔和洞穴深處。大貓就是黑羊經常利用的工具，他們兩個心有靈犀……還有，據說那條白蛇曾經也是主人的工具，就是那個老白楊，到最後卻死被白蛇絞死了。

「要不要讓他們來我們家裡坐坐啊，剛好把那個金頂交給月然，讓她安裝到塔頂上去？」黑羊的手離開了大貓，恢復了他一貫諧謔的神情，問辛勁松。

「不到時候啊，還不到時候。」辛勁松喃喃的說，「好久了沒見了，我想去見一個老朋友。」

回民坊里遊人如織，這裡的熱鬧並沒有受到城內蕭條的影響，大概是因為遊客在城內呆的時間不久的原因。滿街吆喝聲伴著烹飪食物的香味，充盈了整個空間。就在主街的旁邊巷弄之中，鬧中取靜，藏著李化成的住家大院，此時夏初時節，院內綠植茂盛，花事興盛，從進門的前院到有池塘的後院，開著各種花兒，香氣馥郁流動，只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人影，於門外川流不息喧鬧不停的人群形成鮮明的對比。

辛勁松還是趴在黑羊的背上，兩人開著電瓶車到了回民巷，黑羊按照辛勁松的一路指引，從一條偏僻的小路開到了李化成大院的門廳前。紅色的大門緊閉著，像一張板著面孔嚴肅的臉。黑羊扶著辛勁松走到門口，辛勁松在門側的保安電子鎖上按下自己的手指，大門無聲打開，兩人閃身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