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快上午9點鐘了，我又走進小燕子家的小區大門。

半個多月了，我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來這待一個小時。遠遠看見她家別墅的時候，就覺得窗戶反常的發白透亮，我緊盯著這個變化加快了腳步，看清了，原來是窗帘拉開了。

我按耐住激動的心情，緊跑過去開始按院門上的門鈴。我的ICU啊奇迹真發生了，當每天都期待的事情突然發生之後，我有好幾個念頭同時躥出，是艷艷回來了，還是有不好的情況發生了，或者是家人誰回來拿東西？還是……，正當我繼續猜測的時候，一個穿戴像保潔的阿姨，從別墅門裡出來問我，

「誰啊找誰？」

「阿姨我找這家主人，我是她家親戚可是聯繫不上了，他們全家人去哪了？他們回來了嗎？」

「沒有回來，我就是來打掃衛生的，不清楚別的情況。」保潔阿姨轉身要進去。

「阿姨您別走，把門開開我問您一些情況吧，不耽誤您幹活，求求您了，您看我也不像壞人吧？我真是她家親戚。」

阿姨狐疑的看了我幾眼，

「這樣吧，你想問啥我把知道的告訴你，門是不能給你開。」

我抓緊大門欄杆趕快問道：

「太謝謝您了您是好心人，那是誰讓您來打掃衛生的，還有您有這家人的聯繫方式嗎？誰的都行。」

「是這家的太太打電話給我的，要求我每隔5天的早晨6點到7點，來這裡打掃一下衛生，順便給花草澆水，她可好了，一下就給了我一年的工資。今天我有事情來晚了，要不然你也見不到我。」

「奧，那您把她的電話告訴我吧，謝謝您了好心的阿姨，我只拿一個電話號碼也不可能幹啥壞事是不是？」

「那不好吧，人家的電話怎麼能隨便告訴你呢。」

「阿姨您是好人，看您長的慈眉善目全是福相，您就幫幫我吧，我每天都來這等，都來了半個月了，您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就當著您的面給他們打電話，看我認識他們不，這總行吧？」

「好吧，小夥子，看你不像壞人還挺懂事，那你別跟她說，是我告訴你的號碼，也別說我遲到的事。」

「您放心，我怎麼會出賣您呢，您是位好心人。」我這輩子的高帽都送給了這位保潔阿姨，當然這也是她該得的。

拿到電話號碼之後，我很快就跑到了大旭家。

我倆合計了一下，這個點可能是艷艷家最忙的時候，他們可能在打針呢、吃藥呢、檢查呢，打電話怕有影響。我計劃11點再打，這個時間段一般來說都不太忙了，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想想措辭。我這個電話一定要打動田艷的媽媽，一定要讓她告訴我她們在哪，這個電話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喬子你的直覺真准，真就讓你找到線索了。」大旭佩服的點著頭。

「我昨天喝酒的時候，就覺得好像快要見到田艷了，回到家躺到後半夜了，還一直睡不著，看著窗外，就幻想著月亮會給我指引，今天真就遇到貴人了，是有點神奇啊。」我也很感慨。

大旭看我開心的樣子忍不住叨咕上了，

「當初我瞎定義的白蛇小青樣，體現在你倆身上真是貼切，愛恨情仇生死交織，都被你倆經歷了。不怪你倆都覺得，好像前生就認識呢，可能你們真是前世的情緣今世來報。唉，只可惜，連神話傳說都不願寫小青的愛情，我和趙琳琳不怪總掐，肯定是有緣沒份。」

「大兄弟啊，

這會你就歇歇嘴別合計你的感情了，先想想我該怎麼說吧，可不能讓這個寶貴的線索被我的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那你就真情表達吧，她媽媽那麼喜歡你，電話一通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說啥了，過度的煽情反而讓人膩煩。」

「也對，到11點了，我撥號。」

「喂，哪位？」電話里傳出艷艷媽媽熟悉的聲音，瞬間酸痛就佔據了我的喉嚨，經過這半年的種種磨練，我以為我已經變得很堅強，還很淡然，看來這只是我自以為。

「阿姨，是我啊，是您最喜歡疼愛的小喬啊，您可千萬別掛斷電話。您知道的，您的電話如果斷了，那我的一切都會斷了的。」我哽咽著說完。

「啊？怎麼是你啊，小喬，你怎麼找到這個電話號的呀？」嗯嗯嗯，顫抖的聲音夾雜著哭聲從電話里透了出來。

「當然是我了，還有誰比我更關心您和叔叔，更關心小艷，我費盡所有的能力才聯繫上您。我問問您，你們怎麼這麼狠心，突然就斷絕了跟我所有的聯繫，你們都走了就把我留在了這裡。」我頓了頓，「別的先不說了，現在您和叔叔的身體怎麼樣，小艷身體怎麼樣？」

「我們都挺好，小艷的身體目前也挺穩定。」阿姨吸了下鼻涕，「離開你是小艷的決定，她身體這個樣子，我們怎麼能違背她的心愿。而且我和你叔叔也覺得，小艷的主意是對的，既然你倆沒有緣分長久生活，那不如早點分開一了百了，小喬，你還年輕，過幾年就會開始新的生活。」

「阿姨，您知道我和小艷的感情有多深，您也了解我的性格與為人，我怎麼會這樣就放棄小艷，讓你們遠走他鄉，更不可能從心裡把她遺忘。如若那樣，你們當初不都是看錯了人，您說對嗎？」

「小喬，你又何必這樣，我當然了解你的為人和你倆的感情。但你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事情在什麼情況下就應該放手，長痛不如短痛是不是，小喬你聽阿姨的吧。」

「阿姨您是過來人，您跟叔叔感情那麼好一定更能懂我，愛情不是依靠理性來計算的。兩個人的世界里，誰該多付出誰該包容誰，這哪有固定公式。同樣的抽刀斷水收發自如，這又有誰能做到，起碼我是萬萬辦不到的。所以請你們不要再為我考慮，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

「小喬，正是我們都喜歡你才覺得小艷做的對，有些事情不是堅持就能做到，前面明明是死胡同，你為何還非要進去呢。看著你倆我和你叔叔也是萬般心痛，明明兩個人都這麼優秀，長相還這麼般配卻不能長久，但命運弄人不可違啊，聽話小喬。」

「阿姨，生活中天天都在發生各種奇迹是吧。如果我和小艷一直在一起，我們真摯的愛情再加上她對生命的渴求，是不是也可能發生奇迹？讓我去陪你們，沒準我就把奇迹帶去了呢。而您現在這樣做很可能是正在犯錯，或許你們會親自把，有可能發生的奇迹斷送了。退一萬步講即便沒有奇迹，我能陪著小艷這不也挺好嗎，您不想看她笑到最後嗎？您要是不告訴我你們在哪，那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年輕人一起難過到最後，我說的對嗎？求求您了讓我去吧。」

「你別為難阿姨了好么，我的心早就碎成一塊一塊的了，怎麼會捨得看你倆難過，我當然希望看到你倆開心相伴。主要是我不想違背小艷提出的意見，而且我也覺得她做的對，這些天只要一問她，她就說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

阿姨轉述的這句話，立刻讓淚水重回了我的眼。

「阿姨，那句話是一句歌詞，這恰恰說明她離開是為了我好，不是真的想放棄。您看我現在費盡全力尋找你們，是不是說明我也不想放棄，而您和叔叔肯定希望看我倆開心的在一起，更不想放棄。我們三方明明都不想放棄，那為何還要自己製造距離，自己創造傷悲呢？您說我說的對嗎？請告訴我地址吧，您再堅持就是糊塗了阿姨。」

電話里沉默了片刻，

「你說的對是對，我、我要是說了小艷會不會生氣啊，我現在不能讓她再有任何遺憾，你知道吧小喬？」

艷艷媽媽明顯鬆動了，我趕快說道：

「阿姨，小艷留下我，不是恨我而是想為我好。而現在我這麼頹廢一點都不好，這明顯違背了她的初衷，她怎麼會生您的氣呢？你們人為的拆開我們才是真正的遺憾啊。我來到她的身邊，她一定會非常開心，肯定感謝您的，相信我吧阿姨。」

「好吧，我相信你，我現在就把位置發給你。」

……。

拿到位置信息我立刻就往火車站趕，韓東旭想跟我一起去，被我勸退了。

「你一會告訴趙琳琳這些具體情況，艷艷現在在BJ的一所私立醫院，住院觀察接受保守治療呢。你和她在家等我的消息，因為醫院現在進出很難，而且她這病也怕大喜大悲。到那我只要看情況允許就和你們視頻連線，跟見到真人沒啥區別是不是？」

在去火車站的計程車上我給我姐打通了電話，

「姐，小艷身體有點不舒服，我跟他家人去BJ看看，你告訴爸媽一聲，我打電話咱媽又該問個不停了，告訴他倆沒啥大事。」

「沒啥大事去BJ？咱媽昨天還跟我說，好多天沒看見田艷了，原來生病了啊。想從你嘴裡知道點事，就跟虎口拔牙一樣費勁，用我請假去陪護不？」

「啊真沒事，她都能自己溜達有啥大事，去BJ不是那的醫院權威點么，你放心吧拜拜。」

上偉大祖國的首都真是方便，高鐵、動車、和綠皮普快全經過。

我坐在車廂里看著窗外，遇到的所有大山，河流，橋樑，村莊全部一聲不吭，急匆匆地跑到車後面，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它們肯定跟我一樣，有急迫要見的情人，所以才會這樣無禮又匆忙。

見到的所有景緻里，只有太陽公公依然不急不躁的掛在空中，你如果短暫的觀察它，就根本看不出它動與不動，它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天天都在睡覺。我估計是因為它過於炙熱濃烈，附近沒有什麼星，能夠經受住它的這份愛意，所以一直單身才會這樣悠閑。

琳琳的電話來了，

「喂」

「你走了沒喬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要看看艷艷現在怎麼樣了。」

「琳琳你穩住，大旭沒跟你說么，現在進醫院很麻煩，而且她這個病也怕人多激動。你老實待在家裡等我消息，只要有一點可能，我馬上讓艷艷跟你視頻好嗎？」

「他當然說了，可是我放心不下啊，她要是真有個，有個閃失怎麼辦啊，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跟親姐妹一樣。」有點像男孩的琳琳又哽咽上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沒啥事的話今天晚上就讓她跟你視頻行吧，就差幾個小時了你堅持堅持，好不？再說我坐的火車都開了。」

「那好吧，你也控制點情緒，見到她別讓她太激動……」

2小時后就要見到小燕子了，見到我朝思暮想的那個她了。我在揣摩著我的心情，是激動，是渴望，是淡定，是關心，是期待，是緊張？不，全不是，不，全都是。

阿姨，您一定要堅守住咱倆的秘密，不要告訴小燕子我要來的消息，省的她又做出什麼奇怪的決定。

小燕子啊你一定要清醒，假如你知道了我要來的消息，千萬不要再獨自南飛。更不要再做那首歌里寫的事，「為了你失去你，狠心扮演傷害你，為了你離開你，永遠不分的離去」。那些真正能做到「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的人，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