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坐在書桌前半天了，不知道寫啥，感覺無處下手。人家都是下筆如有神，而我只能聽著歌聲出神。從上初中起我學習的時候就喜歡聽歌，儘管成績沒上來多少，但歌曲倒是聽了不少也學了不少，各個時代的都有，很多歌是我同齡人根本沒聽過的，更別說會唱了。

我合計合計，吐槽明星這條路肯定是走不了，人家是做節目，大家一起互相調侃當然沒事。我要是也這麼揭短不得當被告啊，即使我沒名氣太不起眼，沒明星愛搭理我，可是表演脫口秀的小劇場也不敢讓我上台演啊。

看來只能說我和家人朋友們的事了，第一篇作品得吸睛，還得一炮打響，否則失去了信心還怎麼買大奔。對了我最愛看徐志勝和何廣智的脫口秀了，他倆長的一副綠色無公害的樣子，還愛自嘲自己的長相丑，我第一篇就寫他們，來一場美醜論戰。

一想起美，我馬上聯想到了田艷，那大大的黑眼睛靜靜的看著我的畫面，是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里了，她長的可是真美！要是這會坐在我身邊……

哎呀什麼時候了，我怎麼還溜號，這又不是當初在公司上班可以摸魚，現在我可是單幹屬於作家了。呀呵，什麼玩意？我剛才是說我是作家嗎？一篇稿子都沒寫呢我就是作家了，看來當作家也很容易啊，那我乾脆再在作家前面加上「著名」兩個字，早知這麼簡單當初我送什麼外賣呢。

唯一可惜的是，這個著名作家是我自封的，就像是地還沒種我就開始賣糧食，我當不當的了作家不知道，但搞期貨詐騙絕對能成。

收回思緒，我還是繼續構思我的稿子吧，等前半段寫完志勝、廣智后，我再把我媽我姐用美顏拍照的事也寫進去，讓愛美和比丑之間來場論戰，還是老話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第一篇的大框架有了，我就開始添枝加葉。

坐那我又想了半天，也沒有好笑的枝和葉啊，我的靈感去哪了呢？我只好再專心致志的尋找它，突然想起我頭頂重發，它肯定阻擋靈感進來啊。我趕快找了皮筋，把我的頭髮綁成幾個衝天辮，這下靈感該輕鬆進來了吧，而且這頭型當天線也好接收信號。

等忙完坐下的時候，又發現桌上的小鏡子正好對著我，這不就是照妖鏡嗎？不怪靈感不敢來敲腦門，我馬上抬手滅了它。

哇塞，這真是立竿見影啊，我一下才思泉涌，都要接不住了，腦子裡根本沒地方儲存這麼多靈感了。只好把想起來的梗拿手機錄音保存，等秋後再算賬。要不是我聰明知道用手機，我的腦袋肯定會被靈感憋爆炸的，那場面真是不敢想，我真應該少綁兩個衝天辮。

「喬子，晚上出來整點蒙娜麗莎的眼淚啊？好多天都沒見了，我是說你好多天沒見蒙娜麗莎了，哈哈哈。」韓東旭在電話里逗我。

「不了我得寫稿子，你不知道我要先寫上10篇再出去喝么，現在還見什麼蒙娜麗莎的眼淚，我自己的都在不停的流呢。」

「拉倒吧，寫作又不耽誤喝酒，你看人家李白，不喝酒不作詩，一喝完酒褲擦就一篇，再喝一杯褲擦又一篇。咱倆還去上次那家吃燒烤，沒準能遇到趙琳琳和田艷呢？」

我一聽，什麼能遇到田艷？也顧不上說他總學我的「褲擦」了，因為他根本沒學出精髓，反而讓我聽完，就有一種拉褲兜子的感覺。

「行，6點吧，我確實有點想和你喝酒了，這可純是為了咱倆的友誼才見的呀。」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

去就去唄，為何要補上後面那句蠢話呢，這種誰都能聽出來的假話，明顯玷污了我倆純真的友誼。即使是在特殊情況下需要說點謊言，那我也應該說一些，讓大旭聽不出來的不像謊言的假話啊。

我倆從6點喝到9點，也沒看到那兩個神仙姐姐的影子。

我撇撇嘴嘆道，

「看來第三次偶遇挺難啊，你覺得那倆女孩咋樣？」

大旭看了看我，笑著問：

「喬子，咱先不說她倆啥樣，我這3個多小時都想問你，你這洋相想出多久？你為何梳個哪吒的髮型來見我，你是想給我賣萌嗎？還是想給那兩個女生表演？」

我的ICU啊，我這一路是咋來的呢，不怪人家紛紛給我讓路，因為誰敢招惹魔童啊？我趕快把皮筋拽下來，我怎麼解釋這事呢，說為了接收靈感誰信啊。

「奧天太熱，我合計這樣不涼快么，呵呵，出門忘了。你快說說田艷她倆咋樣？

「能咋樣，就是一副白蛇小青樣唄。」

「呵呵」我笑了「大旭你果然經驗豐富，見多識廣啊，點評都別具一格。白蛇小青樣，這是你的原創，簡單明了地指出她倆的超凡脫俗，請接受我用大大的一杯，蒙娜麗莎的眼淚向你致敬，乾杯」。

大旭喝完了杯中酒還感慨上了，

「我啊完全可以靠實力當個編輯，可是我爸不允許啊。我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這些有志青年努力奮鬥，奔跑吧，兄弟，我開車在終點等你們哈，加油。」

「哎，兄弟你等等，你車上還有空座沒，擠一擠捎我一骨碌，我這兩天奔跑的半月板都傷了，呵呵，都寫了6篇稿子累了。」說完我打了個嗝，感覺酒到量了。

「哈哈，別說捎你一骨碌了，就算讓你坐到終點也沒問題。喬子，話說那天我看田艷的眼神不對啊，看你的時候眼睛有一層霧，以我多年炒菜的經驗判斷，她明顯對你感興趣。」

「什麼霧？是白內障吧，我奶奶還在的時候，看啥都像有一層霧，你的廚藝堪憂啊，呵呵呵。再說，就是她提議不給咱們微信的，這個白蛇壞的很。」

「哼喬子，你要是輕易相信女人說的話，那隻能說明你還很天真很幼稚。為啥人家都說女人的話就像九月的天氣呢，你說別變了，天氣預告剛報完，她馬上就再變給你瞧瞧，論變化，孫悟空還比她們少一變。」

「嗯，或許吧，等再遇到她我好好觀察觀察，再偷摸給她倒點雄黃酒。你給我打聽小劇場演出的事了嗎？」

「聯繫好了，讓你講開放麥。我辦事你放心，不行我專門給你開個小劇場，咱說了算多好。」

韓東旭說的不是假話，他有那個實力也願意為我出力，因為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開放麥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現打聽的，大概的意思就是，新手講脫口秀或者老手講新寫的作品，主要是練手和打磨。現在每年新出現的辭彙，連我這個時事觀察者都撓頭，分不清也數不清。」

「行，謝謝了兄弟，今天喝差不多了我埋單。」

終於寫完10篇稿子了，我把筆記本合上身體一仰，伸了個標準的懶腰，我現在越來越有作家范了，大作家必須這樣伸懶腰才解乏。等下午我再檢查一遍，看看還有什麼瑕疵。晚上跟大旭喝點酒，慶祝慶祝第一季完成。

一想起喝酒，就想到我正在聽半噸兄弟的《三兩三》，你把你的夢想賣了三兩三，而我可是正在實現我的夢想呢，半噸兄弟，我比你強，因為我是干實體的。

這寫的都是什麼玩意啊，我的心跌入了深谷。

剛檢查第一篇稿子就全是失望，一大段都沒有一個笑點，語句之間還不通順。當初這是怎麼寫的呢，這稿子就像小時候，為了應付作業而寫的作文，只是為了湊字數，但寫的全是廢話。

可最讓我生氣的是，就這狗屁不通的文章還全是錯別字。字錯了也行，錯字你就不會再隱藏的深點，別總讓我發現啊，你知不知道你很礙眼啊？反正到舞台上講的時候，觀眾也只是聽，不會有誰傻到，非要看我的底稿有沒有錯別字。看來干實體還真難，不怪人家賣夢想，還是半噸兄弟聰明。

這也可能是我完成了十篇稿子，寫作水平提高了一點點，所以回頭再看當初寫的，就覺得全是垃圾。唉，即使我現在拿著一篇優秀的稿子，他還需要我演繹出來呢，這個演繹過程，需要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配合起來，還需要和語言的抑揚頓挫完美結合，才能達到逗笑大家的最佳效果，可現在單是稿子這關就過不去。

唉，我又嘆了一口氣。看來是我的職業方向選錯了，當個演員還是比當外賣小哥困難。要不然，我回去找我曾經的領導承認個錯，就說那些差評，都是我小時候的仇家故意寫的。都怪那個小朋友太愛記仇，長大了之後不光沒忘記，還交了一堆好朋友，他們勾結成幫派來陷害我。

這沮喪的心情無以言表，前幾天鬥志昂揚的意志，馬上就灰飛煙滅。何以解憂？唯有韓東旭和蒙娜麗莎的眼淚。

經過客廳的時候老媽問我，

「大兒子寫的咋樣了啊？」

「不咋樣，我找韓東旭去，晚飯不在家吃了。」

「沒事大兒子，寫的不好沒事，明天咱認真寫，少喝點啊。」

唉，什麼時候都得是慈母啊，看自己兒子哪都好，即使連一篇稿子都寫的不咋樣，也覺得那只是他不認真造成的，從來都不覺得她的兒子就是--缺心眼。

我給大旭講完了稿子的事就開始喝啤酒，這種涼涼的苦澀再加上二氧化碳造成的麻酥酥的感覺真好。斟上一杯消愁，幹掉一杯解憂，若這世上只剩下這一件事該多好。

韓東旭安靜地看我喝悶酒，過了一會才勸我，

「現在哪有容易做成的事啊，碰壁是好事，這牆壁會糾正你的方向，碰一次就糾正一次，它會一直把你碰到正確的軌道上」。

「大哥你不怕把我碰死嗎？就算碰不死也得起大包，你以為我是機器貓呢，我這腦袋外面裹的都是肉，疼啊呵呵。」

「疼你也得主動去撞牆，感覺到一點困難就停下了，那牆壁也不敢主動把你撞回正道啊，這年頭牆也怕碰瓷的，你沒看見好多被碰瓷的牆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你看我不也得辛辛苦苦健身，天天認真地看各種財經新聞，才能舒舒服服的繼承我爸的家產啊，嘿嘿嘿。」

「什麼牆啊撞啊，兄弟你說繞口令呢？不過你勸人勸得好有道理啊，你爸收乾兒子不？收的話我去他那碰碰壁，哥也不想努力了，呵呵。」額，我打個酒嗝。

我知道大旭說的對，我要回家好好想想，寫的稿子是哪裡出了問題。不能就此放手，我要給我的手一個機會，一個抓住筆的機會，一個抓住機會的機會。

我仔細讀了幾遍第一篇稿子，總結了五個主要的缺點。

首先是故事的情節寫得太細，佔用了篇幅，這就顯的笑點稀疏。其次是總怕別人聽不懂寫的梗，而過於繁複的解釋這個包袱，反而有點畫蛇添大腳丫了。第三是笑點本身也不太夠，我得加量不加價。第四就是銜接的太不通順，好多句子前後顛倒沒有章法，這個毛病是我上學的時候，不好好寫作文造成的。五就是錯別字和標點符號亂點，造成這個的原因同上。

有了這五個方向我就開始改稿。我欣喜的發現，改起來完全不像想象的那樣枯燥，反而不知不覺就過了幾個小時。休息的時候，還有點充實感成就感。我覺得這也是個經驗，遇到問題，只要堅持堅持總會挺過去的，沒什麼過不去的坎。但過坎之前一定要看好，過的到底是坎還是溝，如果是深不見底的溝，我肯定會換個別的坎過過。

修改過程中又發現一個經驗，就是某個梗不能過多的琢磨，梗這東西一個是本身的笑點，另一個是靠表演者如何演繹，這就說明不好評判。而且琢磨多了就會從不同的角度看，當你從不好笑的角度去觀察的時候，就會把這個梗刪除從而造成誤傷，實際上是每位觀眾的笑窩都不一樣，眾口難誇同一鍋菜。

十篇稿子很快就改完了，我開始背第一篇，只有背出來再講才能通順連貫。稿子是自己寫的背起來很容易，我把第一篇關於美醜的稿子，在心裡命名為「致敬徐志勝與何廣智的自嘲」，他們的名氣很大，而且總自嘲自己長得丑正好貼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