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碧藍的天空中，一隻白色的飛鳥悄然掠過，在海面上投下一小塊黑影，這是只常見的大黑背鷗。(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從格列飛群島的礁石上起飛，靠著海面上升騰起的熱風，這隻鷗鳥已經輕鬆滑翔了半個小時，再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達魚群最多的海域。只是當這隻鷗鳥最終飛抵目的地時，倒映在它黑色小眼珠里的卻不是平靜海面或是豐盛的漁場，而是一群漂浮在海面上的巨獸。展現在鷗鳥小腦袋中的畫面，是巨獸們的嘶吼與身體上不斷升騰起的煙霧，還有在身邊激起的一個個巨大浪花。鷗鳥有些迷惑地偏了偏腦袋，它實在不明白這些巨獸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無論如何，本能告訴它要換個地方覓食了。鷗鳥不滿地鳴叫了一聲，扔下一顆鳥糞，便向更遠處飛去。黃白色的鳥糞，翻滾著向下做著自由落體，最終打在了一面夾雜著紅白兩色的旗幟上。

「碰！！！」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天地都為之震動。

「快！趕快加速！加大馬力！」高千穗號的司令塔內，艦長野村貞扶著牆壁拚命吼叫著，剛才那一聲爆炸正是來自他的戰艦高千穗號上，那是大清經遠號上齊射的四門6英寸速射炮，其中一發炮彈擊中了千穗號的船尾，幸好船尾部的結構比較牢固，並沒有引起太大的破壞，只是船體的震動讓措手不及的野村貞跌了個屁股開花。此時的野村貞對自己之前的決定真是追悔莫及，早知道清軍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他就應該主動放棄開神丸與向菊丸號優先歸隊。而此時側後方不但有了大清的經遠號，正面又有氣勢洶洶的濟遠號，現在再行突圍勢必會把左舷與尾部暴露給對方，危險極大。現在的野村貞只能盡量拉升船速，以此來降低清軍的命中率。

「碰！！！」又是一顆炮彈落在了高千穗號左側，炸出巨大浪花。

「全速！全速前進！」司令塔里充滿了野村貞的吼聲。

而在另一面，靖遠號的艦長黃建勛同樣催促著戰艦不斷提速，在此之前經遠、濟遠已經隱隱形成了對高千穗號包夾的態勢，對方現在提速明顯就是要在缺口堵上前逃離出去，而靖遠號就是最後阻止對方逃跑的關鍵。

高千穗號排水量3709噸，最高航速18節；致遠號排水量4200噸，最高航速16節。以賬面上的數字高千穗號是要快於致遠號，理論上講是能夠突出包圍，但很可惜，這畢竟只是理論上的說法。在清、日海軍剛一接觸的時候，靖遠號便開始提高航速，而高千穗號則依然是以低速度行駛，逮到此時靖遠號的航速已經攀升到了15節，可高千穗號即便全力拉升航速目前最多也只能提到13節多點，不過半分鐘的時間，望著遠遠斜插過來了靖遠號，野村貞便以感到逃出無望。

「混蛋！！！」破滅的希望與自責的心情衝擊著野村貞的內心，他滿眼噴火地瞪著距離最近的濟遠號，將軍帽狠狠地扔到地上，咬牙切齒道「開火！給我開火！老子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此時面對大清三艘戰艦的包夾，野村貞心裡也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勢。本隊的秋津洲號、浪速號正被大清的來遠、靖遠兩艦拖著，已經是無法前來支援，至於身後的兩艘運兵船更是不可能指望的上，那兩艘徵用的商船一共就配備了八門47mm小炮，也就夠打打蚊子罷了，高千穗號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留給野村貞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而野村貞此時怒火中燒之下，則最終選擇了玉石俱焚，擊中火力進攻大清的旗艦，即便不能將其擊沉，也要重傷對方。

話說打架要挑軟柿子捏，海戰自然也要先向好對付的下手，雖說此時已是滿腔怒火，不過野村貞依然保持了一位艦長應有的冷靜，明智的選擇了三艘戰艦中看起來最弱的「濟遠號」。從體型上來看，濟遠號艦長71.93米、寬10.36米；而高千穗號艦長91.4米、寬14米、吃水6.1米。兩艦雖然都是穹甲巡洋艦，可高千穗號明顯要比濟遠號大了不少，野村貞自然挑上了濟遠號這個軟柿子。

一瞬間整個高千穗號上大大小小的火炮全部朝向了不遠處的濟遠號，「開火！」「開火」高千穗號上的士官們高呼著，「轟轟轟」怒吼的炮口如同將野村貞心中的怒火都宣洩了出來。一顆顆炮彈旋轉著從炮口的濃煙處衝出，畫著弧線落向了目標，無數的水柱在濟遠號周圍升騰而起。

濃煙升起——濟遠號艦首部位被擊中！

「擊中了！」高千穗號上的水兵們歡呼雀躍著，原本被圍后消沉的士氣再次振作了起來。

不過現實是殘忍的，更殘忍的是希望之後卻是絕望，當日本水兵準備再接再厲給受到「重創」的濟遠號再來上幾下時，濃煙散盡后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卻僅僅是艦首處的一個凹痕。

「怎麼肯能！」望遠鏡后的野村貞瞪大著雙眼，他實在難以相信眼前所展現的場景，要知道擊中濟遠號的可是從克虜伯150mm後膛炮中射出的51公斤炮彈，雖然離一炮重傷敵艦有點距離，可對方僅受到這樣細微的損失實在是太過於驚世駭俗了點。

其實濟遠號並非像野村貞想象中那樣是個軟柿子，相反的它反而是個實打實的硬骨頭。1885年後的大清海軍雖然有一大段時間不再添置軍艦，可大清的造船企業可一直沒閑著，不但抽空把「四大金剛」的設計都研究了個透，更是在德國工程師的指導下對戰艦進行了改進。濟遠號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先是更換了動力，原先四座鍋爐，兩部蒸汽機，雙軸推進，2800匹馬力的動力總成。變成了2座3脹往複式蒸氣機、6座高式燃煤鍋爐，雙軸推進，功率6000匹馬力。動力翻了兩倍不止，可航速卻只增加了一節，而這就是大清改造的第二部分——裝甲。由於濟遠號的主體結構已經定型，想要擴大戰艦體積，增載入重或是火炮數量是不可能了，大清的設計師們就乾脆轉而提升戰艦生存能力：增加了底部防水層的面積，加厚了船體內外的裝甲，而原先2300噸的排水量也一下子飆升到了近2600噸。為了防止船體過重從而引起傾覆，大清又犧牲了火力，將原先二門210mm、一門150mm克虜伯炮加上部分副炮拆除，改成四門120mm克虜伯速射炮，以犧牲火力的方式來提高戰艦的生存能力。當然濟遠號也並不是真的誇張到無堅能摧，能夠擋住日軍火炮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對方正好擊中的了艦首鋼板最厚的位置，這隻能說是對方命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