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悠揚的小提琴聲伴著女歌手溫潤的嗓音蕩漾在宴會大廳中，四周都是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的賓客，女士們輕掩著嘴，一邊細語交談一邊偷偷打量著身邊的男人。紳士們故作高雅地品著杯中的紅酒，卻用低沉的嗓音講著只有男人才懂的小葷段子，待到高興處時還會爆發出陣陣笑聲。

至於這次宴會的主角——張彥，則扔下一堆客人，帶著李鳳苞偷偷跑到了大廳外的露台上。

「呼……！」張彥長長地出了口氣「差點憋死我！這法國佬身上的味兒也太重了！又是香水又是煙味，鼻子難受死了！」

「真是難為皇上了」對此李鳳苞感同身受「我剛來歐洲時也忍受不了這種氣味的襲擾，特別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走在馬路上，大老遠都能聞到，還特別刺鼻，真不知道法國人發明香水是為了什麼！驅蟲嗎？」

「特別是剛剛和辛迪加、久爾曼幾個企業的大佬聊天時，他們身邊那些女伴的香水味，真是……驚世駭俗啊！」一想到剛剛經受的嗅覺折磨，張彥就不自覺地摸了摸鼻頭「要不是為了大清的發展，誰高興受這個罪啊！……不過」張彥眼珠子一轉，邪邪一笑「不過那幾個女伴的長相倒是不錯，很合朕的口味！」

「呵呵！微臣也是這麼覺得的！」李鳳苞會心一笑，一臉「我懂得」的表情。李鳳苞雖說歲數已是不小，不過在歐美待了這麼久，已是開放了不少，加上張彥也沒那麼多講究，偶爾君臣二人開開玩笑也是無妨。

「據說法國女人都開放的很，這個……李愛卿身處此地多年可有體會啊？」張彥瞥了眼李鳳苞，笑眯眯地問道。

「那是！那是！微臣剛來時……」李鳳苞搓著雙手一臉回味模樣，那猥瑣相還真像個帶壞皇帝的奸臣。

..」

「啊！」

「這個……」

「哦？」

「我就……」

「哈哈！真的！」

如果說衣服是女人間永恆的主題，那女人則是男人間不變的話題，大清國這君臣二人，果然也跳不出這個定律。二人聊著聊著愈發地興奮起來，還時不時發出瘮人的「咯咯」笑聲，便是隔了層木門，也從露台外傳了進來，讓路過的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陛下，您還需要飲料嗎？」侍者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了過來。

「啊……這法蘭西的夜景果然美麗，點點繁星如同夜明珠般嵌在天上！真是美麗萬分啊！」

「陛下說的沒錯，您看這猶如玉盤的明月，真是飽滿明亮，果真比大清的要大一些！」

……

突然出現的侍者，讓這對「猥瑣二人組」立馬恢復了正經，開始品評起夜景來。只是當天夜裡烏雲籠罩，天上沒有一絲的光亮，兩人只是對著如墨的黑夜胡謅一番。

「……這個……」張彥臉上微微有些發燙，雖說是二世為人，可作為皇帝，與..「經驗」，還被人發現了，臉皮再厚也有些過不去。「……給朕來杯白水吧」張彥半天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是！」侍者面無表情地將水端了過來。

「也許他沒聽見吧」張彥自我安慰著，接過水杯一看卻發現這侍者就是之前打翻餐盤的那位。「你叫什麼名字？」張彥隨口問道。

「吉亞卡摩」侍者恭敬地回答道。

「嗯？」張彥心念一動「吉亞卡摩·普契尼？」

「是的！陛下怎麼知道我的姓氏？」侍者奇怪地問道。

「義大利人？」

「是的」

「1858年生？」

「沒錯啊」

……

就在這一問一答中，吉亞卡摩與一旁的李鳳苞越發的迷茫起來，張彥眼中則滿是歡喜。

「撿到寶了！」

吉亞卡摩·普契尼是誰，他可是著名的義大利歌劇作曲家，許多人對於他也許不太熟知，不過只要一提及他的作品，絕大部分人一定都會恍然大悟道「原來就是他！」，就是他創作了著名的《圖蘭朵》與《蝴蝶夫人》！當然啦現在的吉亞卡摩還只是個因為憧憬藝術而來到巴黎打工的無名小輩。

「小朋友，喜歡歌劇嗎？」張彥咧著嘴笑著說道。

 ...

漢城景福宮書的房內，朝鮮國王李熙正跪坐在書桌前練習著碑帖，作為喜好漢學的朝鮮國王，李熙每到傍晚都會練習一會兒漢字。不過此時的李熙似乎心事重重，右手握著毛筆不停地蘸著墨汁，卻一個字都沒落下，面前的大張宣紙半天下來依舊是空白一片。現在的李熙可以說是思緒翻騰，從他偷偷召見金玉均到現在已近過去了將近一周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李熙一直是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

李熙，作為朝鮮第26代國王，12歲的時候便已登基為王，直到到1907年退位，共在位43年。看上去李熙作為國王的時間似乎並不短，但屈指一算，在這43年裡由他親自執政時間還真是不長。從歷史上看，朝鮮王李熙和大清皇帝載湉還真有點難兄難弟的味道，同樣是幼兒登基，同樣都過著傀儡一般的生活。李熙可以說是處在朝鮮歷史上最動蕩複雜的時期：從他個人講，人初期一直都受著父親大院君李昰應擺布，後來又被妻子閔妃操控著，從未真正發布過政令。而對於整個朝鮮來說，清國、日本、俄國、開化黨、事大黨各方勢力糾結盤雜在其中，整個朝鮮都成了各方角逐的競技場，危機四伏一觸即發。

長年的傀儡生活早已磨滅了李熙心中的志向，從其父親獨攬朝政之後他便一直沉迷於宮廷娛樂之中，對於朝政也是不聞不問，便是後來在自己的妻子閔茲映（閔妃）的幫助下控制了朝廷，也是聽任妻子處置。這幾年在李熙身邊發生了無數關乎國家命運的大事，從雲揚號事件到壬午兵變，他都如同一個看客一般，身臨其中卻又無所作為。有時李熙甚至覺地自己就如同浮在溪流上的枯樹葉，乾枯腐朽沒有絲毫生氣，只能隨波逐流，最終將會淹沒在命運的盡頭。

直到今年，大清年輕皇帝突然親政改革，這開始引起了他的注意，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這位年僅十五歲的皇帝居然以一己之力推動了整個帝國的改革，在戰勝了歐洲強國法國之後更是趁勢而上掃除了朝中的障礙，真正控制了整個朝廷。這些都刺激著李熙，讓他回想起兒時「秣馬燕雲，洗祖宗之恥」的豪言壯語。而恰恰此時，開化黨的金玉均又向他提出了利用清、日矛盾，擺脫清國控制的計劃。姑且不論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但在此時此刻提出這樣的計劃至少撓准了李熙心中的癢處，也正是如此，他當時就答應了金玉均請求，並給了他「便宜行事」的指示。

依照金玉均所說，朝鮮依靠日本之力擺脫清國的控制，李熙從而自上而下推行國內的改革，最終實現國富民強。為了說服李熙，金玉均更是搬出了日本與美國大使出來，申明已經得到了兩國的支持，行動之事十拿九穩。只是冷靜下來的李熙卻越來越覺得當時真是頭腦發熱，姑且不論擊敗法國后如日中天的大清軍隊，便是日本人那裡也是十萬分的靠不住，雖說對方一直打著幫助朝鮮西化改革的幌子，可似乎總有他圖，若是行動真的成功了，也只怕是引狼入室。

「哎……」呆坐了半天的李熙心中愈發煩躁，最終將手中的毛筆朝桌上一扔，重重地嘆了口氣。

「王上……出事了！」正當此時，一位神色慌張的太監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書房。

「什麼！」心事重重的李熙被太監這麼一鬧，心中一驚，猛地站了起來，差點把書桌掀翻。

毛筆在桌上滾動著，雪白的宣紙被染出一大片墨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