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好好地一天被個莫名其妙的新生搞得雞飛狗跳，晚自習結束，喬晚晚收拾東西，準備和裴洲一起回家。
兩人走出校門沒多遠，回頭一看，那個新生就跟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喬晚晚回頭，他還若無其事地揮手。
「你說，他不會真有什麼精神疾病吧，怎麼老纏著我啊！」
「或許是同路，別怕，咱們回家路上人多，他不能怎麼樣。」裴洲伸手，抓住喬晚晚的手腕，試圖讓她有一些安全感。
嘖！這就開始動手動腳了。
不遠處悄悄觀察的喬安看見自己老媽被人家揩油，心中五味陳雜。明明之前還一直說什麼不準早戀，合著是雙標，自己年輕的時候倒是談的挺開心。
為了擺脫掉這個跟屁蟲，兩人特意繞了遠路回家，終於，在距離小區只有一個路口的時候，裴洲忍不住了。
「你先回去，我去找他問清楚。」裴洲回頭，徑直朝喬安的方向走去。
喬晚晚有些擔心，躲在一輛車后悄悄觀察情況。
「你什麼意思？跟蹤同學，我完全可以報警抓你。」裴洲走上前去，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喬安。他本就長了一張生人勿近的臉，配上混了冰碴子一樣的聲線，的確有些唬人。
「這麼凶幹嘛，我都說了，我和喬晚晚認識的。」
「認不認識不是你說了算，我和晚晚從小就是鄰居，從沒見過你。」
「你又不和她住在一起，怎麼可能誰都認識。」喬安白他一眼：「別以為是鄰居就能動手動腳的，喬晚晚是你女朋友？」
提到這個，裴洲臉上稍稍閃過些許不自然：「是或不是，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說有什麼關係，一個鄰居而已，非親非故的，幹嘛多管閑事。」
「總之，我們的事兒也和你沒關係。」
「你喜歡晚晚？」想到這種可能性，裴洲的臉就像剛從冰窖里挖出來一樣，看向喬安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敵意：「我警告你離她遠一點，你這種人，不配。」
我不配？小爺我可是喬晚晚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大寶貝，我不配，你配？呸！
喬安咬著牙，深吸一口空氣來抑制怒火。他很好奇這人憑什麼能夠活到三十歲還沒被人打死，難不成是有什麼超能力？把人氣死的超能力！
「這不是洲洲嗎？怎麼沒和晚晚一起回來」兩人對峙的過程中，一個騎著電瓶車的男人慢悠悠晃蕩過來，對著裴洲很是和善地打了個招呼。
「喬叔叔。」裴洲收掉了冰山臉，十分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而後看向對面的喬安。恰好此時這個被稱為喬叔叔的人也扭頭看去，而後以一種更加熱情的口吻說道：「這不是安安嗎？原來你們都已經認識了，那敢情好，還省得我介紹。」
「爸！」喬晚晚遠遠看見下班回來的爸爸，立馬跑過去，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你認識他？」
「哎呀，一兩句話的也說不清楚，這是小安，遠房親戚家的孩子，以後他住咱家，你們可得好好相處。」
遠房親戚？哪個親戚？他不在自己家住，好端端地跑來別人這裡幹嘛。喬晚晚整個人都要蒙了，她才不要和這種奇怪的人同住一個屋檐下！
「那我媽呢，我媽知道嗎？」
「知道啊，我們倆早就商量好了，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咱們回去說。」
這邊喬晚晚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得消息，被雷得外焦里嫩，那邊喬安卻樂開了花。看這事兒安排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說起來自己從出生還沒有見過姥姥姥爺，看著好親切啊。自己長得這麼帥，他們肯定喜歡這個外孫。
他咧著嘴，親昵地往喬爸爸那邊靠了靠，眼睛笑成了一條縫，說道：「姥爺、不，喬叔叔，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回去吧，我還得拜訪一下阿姨呢。」
……
二十分鐘后，喬晚晚縮在角落的單人沙發上，看著已經和爸媽打成一片的喬安，欲哭無淚。
「來，安安，吃水果。」喬媽媽眼睛都笑出了褶子，一雙手抓著喬安不放。「這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就覺得喜歡，跟自己家孩子一樣，以後別拘謹，在姨這兒好好住著，論輩分，晚晚還得叫你一聲叔呢。」
「咳！」喬安一顆葡萄險些卡在嗓子眼，沒想到這老天爺不但安排他跟姥姥姥爺住在一起，還超級加輩，他倒成親媽的長輩了！」
他憋著笑，說道：「今天我在學校第一眼見到晚晚，就跟見到家人一樣，特別親切！」
「那就好，我還怕你們合不來呢，以後兩個同齡人在一個班也好有個照應，晚晚，有什麼事兒多帶著你小叔點兒，他人生地不熟的，需要照顧。」
什麼小叔啊，喬晚晚肉麻地縮縮肩膀，這傢伙現在裝的像個正常人，在學校的時候那股囂張勁怎麼沒有了，莫名其妙多了這麼個親戚，真是晦氣。
「我上去做作業了，你們就好好聊吧。」喬晚晚就差把不高興寫在臉上，又不能當著家人的面發作，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就當沒這回事兒好了。說罷，瞪了喬安一眼，徑直回自己屋裡去了。
看著喬晚晚生氣又無奈地背影，喬安覺得——爽呆了好嗎！原來有長輩護著是一件這麼爽的事情！要是他之前有姥姥姥爺，每次挨打的時候，豈不是就不用再那麼慘兮兮了。
這麼一想，罪魁禍首還是那個混蛋！要不是他搞鬼，兩位老人也不會難過痛苦，在找女兒的路上出了車禍。
「我還有東西沒收拾呢，先去收拾一下東西。」
聯想到這麼難過的事，他突然就笑不出來了，於是趕緊借口離開，免得影響二老情緒。m.
……
「對不起，今天第一天搬到這裡，的確是激動了些，你別放在心上，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知道自己把老媽氣得不輕的喬安趁著兩個大人在張羅晚飯，十分自覺地跑去道歉，態度非常誠懇。
「我只是覺得你和我媽特別像，一時沒反應過來才那麼說的，就當我腦子抽了，別往心裡去。」
喬晚晚原本一個人在房間里生悶氣，誰知道罪魁禍首這麼主動。想想今天上午也是，態度這麼好，倒像是很怕她生氣一樣。
其實除了早上的烏龍和打架事件之外，他也沒對自己做過什麼，還幫忙趕跑了那個沒禮貌的傢伙，自己之前的態度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過分。
而且聽爸爸說，這個喬安是因為沒了爸媽才……
「那個，之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咱們算扯平，今天的事就不提了，只要你以後不惹禍，就安心住在我家。」
「不生氣了就好。」喬安長舒一口氣，臉上又重新掛起了笑容。
「放心吧，咱們多多少少也是有血緣關係的，我不可能會害你，以後被人欺負了就和我說，我肯定幫你解決。」
「噗。」喬晚晚被他這副樣子都笑了，並且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個喬安和自己還真是很像，總覺得有種親近感，就算是被惹生氣了，也很容易就能原諒他。
就連爸媽也一樣，說不準還真的是緣分呢。
「晚晚、安安，出來吃飯。」喬媽媽的聲音自客廳響起，聞到飯菜的味道，喬晚晚立馬像只等待投喂得倉鼠一樣溜出去，一頭扎進餐桌里。
「好香啊，今天是過年嗎？」
「對啊，家裡來了新人，可不就像過年一樣，安安，快過來吃。」喬媽媽將盛好的米飯擺在桌子上，招呼喬安。
喬安走過去，拉開一張椅子在喬晚晚身邊坐下。滿桌子的菜，全部都是平日里他最愛吃的。
喬晚晚十分熱情地往他碗里夾了一筷子菜，招呼說道：「你快嘗嘗，全是我媽的拿手好菜。」
「嗯，很好吃。」喬安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大口，彷彿回到了不久前自己過生日時，老媽為自己做的那一大桌子菜。
那可是一輩子才有一次的十八歲生日，他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期待，所以當老媽說出不記得的時候才會那麼失望。加上有之前教訓過的混混挑事，一時氣不過才想到用打架來發泄情緒。
好好的生日卻在派出所待了一晚，倒也是挺特別的回憶。
也不知道那個世界的媽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好點，自己莫名其妙消失，她一擔心，病情加重了怎麼辦。
「怎麼拉，是不是不和你的胃口？」喬晚晚看他吃著吃著就停下了動作，還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便以為是觸景生情，想到了他以前的家人，於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吃嘛，以後我家就是你家，我們就是你的家人，至於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暫時往心裡壓一壓，慢慢地把它消化掉。」
「嗯。」喬安吸吸鼻子，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至少在這個世界上他也有親人陪伴，還有從來沒見過的姥姥姥爺，而他來這裡的意義，不就是幫老媽改變黑暗的結局，守住這份幸福嗎。
沒什麼好難過的，他得支楞起來！
想到這裡，喬安徹底拋掉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重新胃口大開，胡吃海塞了起來。
有了他在中間插科打諢，餐桌上的氛圍也漸漸放開，一家人邊吃邊聊，聊到開心處的時候，喬爸爸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白酒想和喬安喝幾杯，還是喬媽媽和喬晚晚極力攔住，才避免了喬安第二天去不了學校的結局。
夜裡十一點，幫忙把喝的爛醉地喬爸爸送回屋裡，喬安回到房間，躺在早就提前鋪好的大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牢牢包住。
十八年來第一次，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家的氛圍。
之前的那個世界，不管是平時還是過年，家裡都只有兩個人，有時會加上一副航叔的碗筷，就再不會有其他人來拜訪了。從他記事起都是這樣。
有的時候喬安也想要家裡熱鬧一點，尤其時過年的時候，當春晚的倒計時響起，滿城的煙花開始綻放，他就會更深刻地理解到孤獨的含義。
如果能把這份幸福也帶給那個世界的媽媽就好了。
喬安想著想著，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