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喬安像盯著犯人一樣觀察了季和風整整一節課的時間。
最開始是生氣，完全抑制不住想揍人的衝動，想著想著又多少生出些別樣的情緒。那可是他爸啊，誰會想要自己日思夜想，盼了十八年的親爸是個人渣，這種難受可不是一種情緒能夠表達的。
胸口處就像被上了銬子一樣，喉嚨堵得發慌又無處發泄，原本就憋屈，現在還多了一條——不能在喬晚晚面前動手打人，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再這樣下去，人沒收拾了，倒把自己身體給氣壞了。
熬過四十五分鐘，喬安想出去透透氣，剛離開座位，就被同樣坐在後排的某個男生搭住了肩膀。
「兄弟，我叫於巍，認識一下。」他沖旁邊使了個眼色，壓低音量：「你可以啊，就這傢伙，整天陰沉沉地，我們都不爽很久了。」
「嗯。」喬安耷拉著眼，淡淡回了一句。
這感覺就像有人對著你痛罵你的老爹，即便他再不是個東西，聽到耳朵里也總有種一起被罵了的感覺。
「你好。」眼前這個男生在小說中沒有出現過，大概率只是個普通學生，既然是普通人，認識一下還是可以的。
「嘿嘿，你知不知道，你那個視頻在學校里都已經傳遍了，知道表白不可能成功，就認人家當媽，腦洞清奇，我喜歡！」於巍一邊說，一邊強烈克制想要大笑的表情，一張圓臉險些憋成了包子。
視頻？喬安腦袋轉了一下，這才想起不久前干過的蠢事。靠！誰這麼閑，竟然錄視頻！
喬安無語，接過於巍遞來的手機看了一眼，這才意識到自己早上的行為有多社死。這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嘛！
在看看底下的點贊和評論，好傢夥，三千多，這是整個學校的人都要看遍了吧。才一節課的時間，他們都不學習的嗎？
「你懂什麼，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你看我現在，不就被喬晚晚記住了嗎。」社死歸社死，面子還得圓回來。某些人扯起胡話不打草稿，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把人哄得一愣一愣地。
於巍仔細回味了一下這句話，轉而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我覺得你不錯，咱做個兄弟，可惜航哥不在，否則還能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航哥，許航？」
他怎麼忘了，航叔可是媽的高中同學，應該也在這個班啊。
「原來你們認識啊。」
「就是聽說過，不算認識。你們航哥為什麼沒來學校啊？」喬安來了興趣，他還真挺好奇航叔年輕時候的樣子。媽之前沒提起過，但是那麼厲害的人，年輕時想來也很優秀。
「他啊。」於巍表情有些無奈：「遇上點情感問題，沒啥大事兒。航哥這人就這樣，不愛來學校，你見不著他也正常。」話剛說完，一個打扮精緻地女生就推開後門風風火火闖了進來，一把揪住於巍的衣領，吼道：「好啊你，敢騙我！」
「不是說許航在夜色酒吧嗎？我守了一晚上，連個影子都沒有！」
說話的女生很漂亮，畫著一絲不苟的全妝，校服上衣搭配超短裙，滿身酒氣不難看出是在什麼地方待過。看這架勢，應該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再看於巍，滿臉的苦大仇深，雙手合十邊拜邊說道：「珊姐，你找不到人也別拿我撒氣啊，航哥去哪那是他的自由，我們又攔不住，再說了，都已經分手這麼多天，大家好聚好散、唉唉唉！別動手！」
他這邊話才說到一半，對面就已經開始炸毛。
「放屁！他說分手就分手，老娘不同意！我說什麼也要讓他解釋清楚，為什麼拋棄我。」
「那你就去找他，拽我沒用啊。」
這兩人一來一回地扯皮，喬安也算聽了個差不多。這位叫喻珊的姑娘應該就是「情感問題」的當事人。兩人幾天前分手留下些殘餘問題沒有解決，現在女方正在滿世界找人，至於誰對誰錯，目前還沒定論。
沒看出來，航叔年輕時喜歡的是辣妹風，該不會還是個玩弄感情的渣男？嘖。
……
喻珊纏著於巍給許航打電話，兩人拉扯到上課鈴響才各自回到座位，緊接著班主任拎著茶杯慢悠悠進來，清清嗓子說道：「這個，學校剛下了通知，說要實行一對一幫扶制度，咱們班上前幾名的好學生，如果有餘力的話，也要拉著後面的同學一起進步嘛。」
又搞這種幺蛾子。班上同學都低著頭，似乎對這種所謂的新制度並不滿意。
想想也知道，高中學習這麼緊張，有哪位好學生願意分出自己的時間來去幫一個原本就不熱愛學習的人，這種政策根本就是個空想，搞出來做做樣子罷了。
大家都不說話，班主任也很尷尬，畢竟是上面安排的任務，怎麼著都得完成，於是主動點名班上最好說話的學生：「晚晚啊，你是學習委員，給大家做個表率，這次一對一幫扶，想選哪位同學啊？」
「老師，我都行的。」喬晚晚臉上笑眯眯，心裡早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個老狐狸，估計又要把班上最難搞的燙手山芋交給自己了。
果不其然，班主任的眼神在後幾排轉了一圈，而後說道：「既然這樣，那季和風同學就……」
「老師！我！我成績特別差，再加上剛轉學過來不習慣，特別需要學委幫忙，不如就讓她和我一組吧！」喬安心裡警鈴大作，早在班主任說要分組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警惕起來了。
小說里有過這樣的場景，季和風被分到一對一和喬晚晚一組，從此有了大量進距離接觸喬晚晚的機會，同時還惡劣地利用了對方的同情心，讓喬晚晚同他成為「朋友」，甚至於吃飯時間都要想辦法黏在一起。
因為這件事，學校一度盛傳關於喬晚晚的風言風語，更有甚者隨意猜測，說喬晚晚那麼關心季和風，兩人一定是有一腿，還P了不雅照片發到學校論壇，一度給喬晚晚心裡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都已經知道了結果，喬安怎麼可能看著自己的老媽繼續往火坑裡跳。
「既然這樣，那就、」班主任乾巴巴地笑了一下，也只能答應喬安的請求：「那就讓你和喬晚晚一組吧。」
喬安勾唇一笑，正洋洋得意以為自己順利截胡，裴洲卻突然站起來說話了。
「老師您可能不知道，新同學今天的一些行為讓我有些懷疑他和喬晚晚組隊的意圖，這樣草率的分組對晚晚很不公平，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幫新同學補課。」他說完，扭頭與喬安對視，冷峻的目光里寫滿了敵意。
這種時候他倒是積極！喬安回瞪他一眼，耐著性子對老師解釋：「那只是個意外，我是認真想要好好學習的。」
「如果你真那麼喜歡學習，我的成績和喬晚晚不相上下，教你還綽綽有餘。」
「屁！誰需要你來教！」喬安被這個搗亂的人氣得不輕，眼看就要在課堂上吵起來，關鍵時刻，還是班主任發話：「既然誰也說服不了誰，乾脆你們四個組個學習小組算了，也好互相監督。」
原本的一對一變成四個人，喬安想了想，雖然沒有完全達成目的，但好歹是杜絕了季和風單獨相處的機會，到時候有他在旁邊看著，想來也鬧不出什麼幺蛾子。於是勉強同意了這個決定。
這也是個折中的辦法，裴洲眼神投向喬晚晚，見她給自己使眼色，也決定不再糾纏下去，就這樣組成了班裡唯一一個四人小組。
大家皆大歡喜，而處在風暴中心莫名其妙成為了爭吵對象的喬晚晚頗為頭疼地向後看了一眼。一個悶葫蘆，加上一個行為詭異的變態，這哪是補習，過關還差不多。
就是這一眼的功夫，原本低著頭的季和風突然直起身來，那雙好像永遠都抬不起來的眼睛直直投射過來，精準對上喬晚晚的目光。喬晚晚被嚇了一跳，伴隨著一陣心慌，趕忙轉過頭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面對季和風時總會覺得心底發寒，這也是大多數人都覺得他晦氣的原因，簡直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一樣。如果這次真的被單獨分到一組，喬晚晚撫慰了一下自己幼小的心臟，某種情況下，她還應該感謝這位新同學鬧了一回。
「好羨慕你哦晚晚，那個新來的一看就對你有意思，長得也不錯，看上去不比裴洲差，就是成績爛了點，你要不要……」分組結束后，同桌的閨蜜葉景韻湊上來，小聲嘀咕。
「得了吧，那就是個變態，別總想些有的沒的。」喬晚晚握起筆，繼續剛才沒寫完的數學公式。她目前只想學習，畢竟只有進到腦子裡的東西才永遠不會背叛她。
「切，什麼嘛，說白了你眼裡只有裴洲。」葉景韻撇撇嘴，往裴洲的方向張望一眼，他和喬晚晚一樣，看上去二十四小時都在學習，高冷地像掛了霜一樣，整個學校葉只有老師和喬晚晚叫得動他。
所有人都說，如果哪天喬晚晚有了男朋友，這個人只能是裴洲。
「你啊，真是生來就擁有了全世界。」
喬晚晚笑笑，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