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5、
熟睡中的孩子們很快被驚醒，他們揉著惺忪的睡眼，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那刺耳的警報聲一遍遍提醒著他們，基地里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庄憫也醒了過來，他看向門外，門外一片紅光，在黑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詭異，帶著一股不祥的意味。
他第一反應就是去拿通訊器，他需要聯繫上父親，了解現在的情況，但還沒等他拿起通訊器，那邊就想起了通話請求，居然是父親首先聯繫了他們。
他趕緊拿起來，按下了通話鍵，但是那邊一片嘈雜，庄憫很緊張，他以為父親那邊出了什麼事情，於是小聲餵了幾下，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也許父親只是不小心按到了通訊器吧。
庄憫想了想，準備放下通訊器，和其他孩子們討論下目前的狀況，但沒想到通訊器另一邊突然響起了父親的聲音。
儘管父親極力維持著冷靜，但庄憫還是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不尋常的恐慌。
那邊隱隱約約傳來了幾個人的說話聲，父親可能把通訊器放在口袋裡了，所以距離聲源有點遠，通訊器傳來的聲音很小，庄憫只能把通訊器貼在耳邊，仔細聽著那邊傳來的談話聲。
他邊聽邊把自己的食指放在了嘴邊，對著其他孩子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他們先不要講話。
孩子們很快安靜了下來，都睜大了眼看著庄憫，大氣都不敢出。
庄憫耳朵緊緊貼著通訊器，他聽到父親在和什麼人說話，情緒很激動。
「基地被監管者發現了？！」
「隱蔽裝置失效了么？！」
那邊又混亂地說了些什麼，由於環境太嘈雜，庄憫實在沒有聽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嘈雜的聲音響了片刻，那邊的聲音稍微清晰了一點，庄憫恨不得把通訊器塞到自己的耳朵里，沒過多久，那邊又傳來父親有氣無力的聲音：
「看清楚監管者肩膀上的字母了嗎？是什麼？」
和父親交談的那個人隱約說了些什麼，父親深深吸了口氣，難以置通道：
「他肩膀上的字母是A？！」
「監管者A？！」
這句話剛說完，那邊又是一片混亂，過了兩秒，一切重回寂靜。等了一會，發現再沒有一點聲音傳來，庄憫看了看手裡的通訊器，斷了。
看來父親已經關掉了通訊器。
儘管沒有聽到幾句話，但是庄憫已經被那巨大的信息量震驚到了。
基地被發現了？監管者是誰？為什麼父親要在意監管者的字母？最後他們說到了監管者A，又聯繫到他們那麼驚恐的樣子，看來A這個字母肯定是很厲害的了。
基地被發現是不是他們就會有危險了？會不會有很多獵食者把他們全部都吃掉？！
庄憫被自己的想法嚇個半死，竟然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庄憫，父親和你說什麼了？」
「你剛剛都聽到什麼了呀？快跟我們說說！」
「是啊，這個警報聲聽著好滲人啊，嗚嗚嗚，我好害怕呀，會不會有怪獸來抓我們呀……」
同伴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庄憫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刺耳的警報聲已經停止了，外面又恢復了一片死寂。但是孩子們已經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他們都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恐懼，儘管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未知是最令人心悸的。他們隱約覺得黑暗如影隨形，慢慢籠罩了他們全身。
就算再遲鈍，他們也察覺到這個基地中有很多不尋常的地方了。孩子們被限制了自由，不能隨意進出基地，父親們之間嚴肅的氣氛，母親們不被允許和孩子們過多接觸，日常中的點點滴滴，在孩子們心中匯聚成了一條懷疑的河流。
這註定是一個無人入眠的夜晚。
另一邊，監控室中，十二個男人站在一起，全都眉頭緊鎖，拳頭死死地握緊，周圍籠罩著一種恐怖壓抑的氣息。
基地在一個小時前察覺到了監管者的出現，傳回的影像中，在距離基地不遠處，有一個頭髮銀白，身穿銀灰色勁裝的男人，他的背後是兩把巨大的戰斧。
監管者A。他背後那兩把戰斧是他的標誌。
監控室的工作人員看到影像之後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們，並且拉響了警報。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立馬趕到監控室，儘管之前在通訊器里就得知了發現基地的是監管者A，但真正看到那標誌性的戰斧時，他們還是吃了一驚。
目前這個世界上一共有26位監管者，分別按照大寫英文字母排序。而監管者A，是其中最強大，最冷血的一位，武力值爆表。
他剛剛居然，徒手撕開了基地的保護罩？！眾人驚詫不已。
基地外部覆蓋著一層由高分子材料構成的保護罩，帶有隱蔽功能，不僅如此，還擁有強大的防禦能力，獵食者就算髮現了基地，也不可能突破防護罩的。
但監管者A，僅憑一己之力，就在保護罩上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媽的！」
十二人之一沒忍住怒罵了一聲。
「明明也是人類，居然和獵食者一夥，來攻擊我們！」
監管者A就站在距離基地入口大概五百米的地方，他似乎在觀察從哪裡擊破基地最合適，而他身後則站著眾多身形高大的獵食者。他們裹挾著暴雪而來，帶著濃烈的攻擊性。
監控室里，十二個人一直死死盯著監控屏幕，半晌，其中最有威望，也是最有發言權的人——向陵開口了。
「他們是為了生育者而來的。」
其他人都默不作聲，不用想也知道，能勞煩監管者出動，也就只有生育者才有這麼大吸引力了。
只是，難道要他們交出所有生育者么？
最令人疑惑的是他們基地的位置非常偏僻，距離監管者活動範圍非常遠，平常他們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這次怎麼會引來監管者這樣的人物，還是監管者A？
向陵也不清楚監管者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有一點毫無疑問，他這次來絕對不會空手而歸。
他定了定神，和其他十一個人說道：「我們可能需要犧牲一個生育者了。他們既然已經來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主動交出一個生育者，也許他們就不會對我們發動攻擊了。」
向陵這個提議實在是站不住腳，僅僅只交出一個生育者就能打發監管者了么？
監管者根本不把這樣的小基地放在眼裡，一鍋端了都輕而易舉，怎麼可能就因為他們交出一個生育者就放過他們呢？
怕是到時候他們會損失所有的生育者，一個都不剩。
果然有人提出異議：「監管者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的。他大可以把我們都殺死，再把所有生育者搶走。」
「是啊，我們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啊。」
向陵眼神暗了暗：「不可能讓他們把所有生育者搶走。我們只交出一個人，如果他們還不善罷甘休，那我們只能拼個魚死網破了。」
其他人都心情沉重，這個局面對他們來說，幾乎是必輸的。
一個監管者就可以覆滅他們一整個基地了，更別提監管者身後那麼多獵食者了，他們可不想淪為獵食者的口糧啊。
他們寧願死，也不願意成為獵食者的食物。
一瞬間，他們都暗暗下定了決心。大不了，就是和獵食者同歸於盡而已，基地里還是有些武器儲備的，起碼還能反擊。
「那我們交出誰？」
「現在懷孕的只有於卿，我們把她交出去，讓監管者看到我們的誠意。」
聽到向陵準備把於卿交出去，阮東心下一沉。
於卿曾經也是他們研究組的一員，她和阮東還好過一陣，只是到了末世，能夠懷孕的都淪為了生育工具，他們之間那點情分也斷了。但是阮東曾經依仗著自己在基地的權力強迫過於卿，看到於卿被他強迫時那種屈辱與不甘，他體會到了一種可以掌控別人人生的快感，這種快感可比身體上的快感要強烈多了。
要是把於卿交出去，那他以後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不過他轉念一想，只要基地還在，就不愁找不到樂子，反正現在這個世道，也沒什麼道德可言，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思及此，他立馬點頭表示贊同。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把於卿交出去吧！」
懷孕的生育者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休息室，內部設施算是基地里最好最舒適的，床上鋪著柔軟的被子，連地上都鋪著鬆軟的地毯，房間里的桌椅四個角被貼心的裹上了軟布，生怕懷了孕的人一不小心磕碰到了哪裡。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們能產下「健康」的子嗣。
在掌權者往這邊趕來的時候，於卿也像是預感到了什麼，有些不安地在房間里走動，剛剛的警報聲她也聽到了，她越想越不安，扶著自己沉重的肚子彎下腰，在床底下摸索著什麼，她找到了自己之前私藏的一把匕首，悄悄藏進了衣服里。
沒過一分鐘，她的房門就被粗暴地打開了，衝進來三個男人，一把架起她就要往外走。
於卿劇烈掙扎，一邊掙扎一邊喊叫：「放開我！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沒有人給她回答。
他們只是拽著她走得更急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於卿驚恐地不斷掙扎，前面長長的走廊在她眼裡就像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要把她拆吃入腹。
「啊啊啊————」
她猛地爆發出一陣分貝驚人的尖叫，那聲音瞬間讓基地所有的聲控燈都亮了起來，甚至產生了一些回聲。
拽著她的人被這尖叫聲驚得手鬆了一瞬，於卿抓住這個短暫的間隙，立馬掙脫，頭也不回地拚命往前跑去。但是她肚子很重，沒跑兩步就被逮了回來。
她淚流滿面，像是知道沒有人會救自己，聲音也熄了火，小聲哀求道：「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要帶我去哪裡？求求你們了，起碼讓我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吧？」
拽著她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為了堵住她的嘴，簡短地說道：「送你出去。」
於卿瞬間明白他們是要把自己送出基地。
一個生育者要被送出基地，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她放棄了掙扎，像一具屍體一樣被拖著往前走。拽著她的男人驚訝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於卿怎麼突然不反抗了，不過溫順點也好，省得他們多費力氣。
他們加快了步子，沒多久便到了基地的出口。
基地的門一被打開，外面的暴雪就瞬間遮蔽了他們的雙眼，氣溫陡然降了下來。於卿打了個哆嗦，但還是一言不發，像是認命了一般。
一直架著她的男人鬆開了手，給她裹上了厚厚的一件絨服，又給她戴上了絨帽。於卿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身體暖和了不少。
只是心裡，卻涼了個透。
他們又把她往前帶了一段路，隱約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的監管者了，於是他們將她留在了原地，頭也不回地快步走掉了。
基地外面是很危險的，誰也不願意多在外面呆一秒鐘。
而基地內部監控室里，向陵看到於卿已經被送出了基地，心裡暫時鬆了口氣，但是還不敢完全鬆懈，他們還沒有確定此舉到底能不能讓基地逃過這一劫。
只是還沒有等到監管者有什麼動作，他們就看到之前一直默默站在雪地里的於卿突然從衣服里拿出了什麼東西。
向陵心裡一緊：「快點放大屏幕，看看她手裡的是什麼？」
剛一放大屏幕，監控室里的眾人就看到於卿肚子上洇出了大片血跡，在放大了的屏幕上異常刺眼。
他們仔細看去，發現於卿肚子上一道很長很深的傷口。
她居然，剖腹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