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36 章
36、
監管者D由於受傷，一直坐在距離基地不遠處的地上，而監管者Z則站在他身邊，不斷製造著幻覺將庄憫還有戰行困在裡面。
他正閉著眼全神貫注地構建幻覺世界，卻突然胸口大震，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聽見動靜，正在給基地施加重力的監管者D也警惕地看向了一邊。
「怎麼回事！」
監管者Z捂著胸口，眼神晦暗地看著庄憫的方向，沉聲道：「A身邊的那個人類從我製造的幻覺中逃出來了！」
「我的幻覺堅持不了多久了，馬上A也會掙脫出來的！你快點把基地里的人給解決了，我現在去找A身上的反基因回歸式！」
監管者D的傷口由於一直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理，正不停地流著血，但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腿上的傷勢，眼神始終直勾勾地盯著基地的方向。
聽到監管者Z的話，他的臉上扯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手上猛地施加了極其強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宛如實質，像無數塊巨石砸向了基地。
不玩了，給他們痛快的一擊吧。
戰行一直站在原地沒有變化過位置，但是這會他很明顯也要掙脫出來了。而庄憫從冒著寒氣的火山口一躍而下之後便立馬回到了現實，他本來想馬上去幫戰行的，但是監管者D在他掙脫出幻覺的一瞬間就立馬在他身上施加了重力，庄憫直接被壓倒在地，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監管者D原本想直接把他殺死，但是他的能力無法完全兼顧到兩個區域，目前他的主力還在基地那邊，他加大了對基地的攻擊力度，至於庄憫？不過是個弱小的人類，等他解決了基地再來解決他。
維持空間已經消耗了藍菲菲大部分精力，儘管目前空間存續的時間已經大大超出了想象，但最終隨著力量的流逝，空間也在不斷縮小著。處於邊緣的那些人絕望地哭喊著，無力地伸手想要抓住從自己身上溜走的避難所，有的人一半身子落在了外面，立馬被無情的重力壓得骨頭作響，坍縮成了一灘碎肉。
最恐怖的是，那些人還存在於空間中的身體卻是完好無損的。只是一半身體的消逝已經足夠帶走一個人的生命了，當邊緣處的人完全暴露在空間外時，早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死狀慘烈。
但是最讓人心驚的是空間依舊在不斷縮小著。之前邊緣處的人已經死光了，馬上就要輪到靠裡面位置的人了，在看到了之前那些人的死狀之後，他們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人性。
馬上就要落到空間之外的人瘋狂想要往裡面擠，有些處於內部的人立馬便被擠出了空間，瞬間死去。有的身強體壯的男子甚至抓住了柔弱女子的肩膀，就要往外扔去，絲毫不顧她的求救呼喊。
人類所有的美德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什麼都比不上活著來得重要。只要能活下去，人可以拋棄所有的善良、所有的理智，甚至是所有的人性。
原本長寬五米的空間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米，很多體弱的女子都被丟到了空間外面，其他人只是眼睜睜看著，根本連出手去救的意思都沒有。畢竟，連他們自己都要極其兇狠才能不被別人丟出去，又哪裡有餘力去救別人呢？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情況下，誰願意做這個大善人？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一群可憐可悲的求生者而已。
一個非常強壯的異變者左手抓著一個婦人，右手拎著一個小男孩的衣領，正準備一起丟出去。那個婦人很明顯是小男孩的媽媽，她看著自己的孩子淚流滿面，哽咽著聲音哭喊道：
「求求你，把我丟出去吧！不要丟我的孩子！求求你了！讓我的孩子活下去吧！」
「媽媽！嗚哇哇哇——」小男孩也不停吵鬧哭喊著，那個抓著他的異變者不耐煩地將他丟了出去，頓時，哭喊聲驟停。
小男孩的母親也瞬間失了聲，她半張著嘴，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完全無法接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就在她馬上要爆發出尖叫時，那個異變者又果斷地將她也丟了出去。
「讓你們母子團聚。」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其他人縮在一起，都不敢對這種行為做出什麼評判，他們都在心裡默默祈禱下一個不要是自己，不要是自己——
藍菲菲坐在最中央，周遭的一切她都已經感知不到了，她需要將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製造空間上。而她的身邊圍坐著其他四個同伴，他們都神色緊繃地防備著周圍虎視眈眈的眾人，生怕他們暴起攻擊。
空間縮得越來越小，到現在已經快要降到兩米之下了，儘管處於邊緣的人想方設法自救，但最終還是滿懷不甘地被遺棄在了空間之外。空間分明是無形的，但此刻所有人都覺得空間的邊緣給他們豎起了一道銅牆鐵壁，在空間裡面的人可以活著，而這道牆之外的人卻只能悲慘地死去。
「噗——」
藍菲菲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血跡頓時染紅了她的衣服，她身邊的同伴著急不已，但是這個時候做什麼都沒有用，只能祈禱藍菲菲可以多堅持一會了。如果她都倒下了，那麼整個基地，就全滅了。
他們不知道庄憫現在怎麼樣了，但他們都絕望又心存一絲僥倖地將得救的希望放在了庄憫身上。
監管者Z手裡拿著一個存儲器回到了監管者D身邊。
「已經拿到反基因回歸式了，基地里的人都解決了嗎？」
監管者D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提了一句：「我們順便把A也了結了吧，他已經背叛了『創世神』，留著也只是給我們造成阻礙。」
監管者Z看了看戰行的方向，面色凝重道：「不行！我的幻覺已經快要失效了，你的精力也耗費得差不多了，我們來不及殺他了，先走吧！」
D也不再多說，挑了挑眉看著監管者Z，示意他自己的腿受傷了。監管者Z將他的胳膊環上自己的肩膀，速度很快地撤退了。
等到他們已經走得看不見影子了，附加在庄憫身上的重力才一下子消失，看來他們已經走出了監管者D的能力範圍了。
在恢復自由的一瞬間，庄憫也來不及想其他的，瘋狂跑向基地。基地里的人都怎麼樣了？他們還活著嗎？屠勇、楚迎、林朽、藍菲菲、溫奇……他們五個是不是還好好的？
他們不會已經……
想到他的同伴慘死的情形，庄憫再次加快了步伐，把腦海里的胡思亂想給甩到了一邊。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會有事的！基地的大家都不會有事的！
他這麼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不斷暗示自己，但也許是此刻的風太猛烈太刺眼，吹得他眼淚不斷地往下流，一邊跑，一邊流。
好不容易到了基地入口，庄憫卻發現自己竟然不敢再前進一步。他想不顧一切地進去，但是無形之中有什麼在阻止著他進去，這短短一步，竟是怎麼也邁不出去。
戰行回歸現實之後就看見庄憫瘋狂往基地的方向跑，但是等到了之後卻停在入口沒有動作了。他走到庄憫身後，靜靜看著他的背影。
靈魂回歸之後，他不再是之前那個沒有任何情感的監管者A了，他很能理解庄憫現在的心情。失去了安身之處，失去了所有重要的人，被孤零零地拋棄在了這寒冷的大雪之中。
在監管者D猛烈的無差別重力攻擊之下，基地是不可能有人活下來的。
現在進去，只能看到一地死狀凄慘的殘骸，重力會讓一個人死得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甚至連面目都無法看清。
他垂眸看著庄憫不斷顫抖的脊背，卻無法說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對於一個失去了所有夥伴的人來說，任何語言都無法撫平這種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