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6 章 不靠譜的大偵探（85）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佩奇·史密夫不知何時換上了一副看起來很有藝術氣息的銅質眼鏡，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冊，然而卻是極為狼狽地，連滾帶爬從馬歇爾和塞魯斯之間的位置逃開。

馬歇爾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佩奇，又花了幾秒凝視一動不動彷彿靈魂出竅的「夏洛特」，這位新上任的曙光教會主教，難得表露出了些許的神色變動。

此時此刻，馬歇爾出現在霧都，並且追趕著塞魯斯其實並不是偶然——塞魯斯正是他此行的目標所在！

當初他臨場晉陞為「光之種」，按照教規必須前往總部一趟，而且也不能再繼續擔任主事神官的職位，於是傳給了另一位足以承擔這個責任的神官。而正如早已溜之大吉的拉斐爾所告知林萬一的情報，當時接任的神官是霧都貝塔家族的一員。

只是，除了林萬一這種徹頭徹尾的外來者，整個霧都上層，沒有人會相信貝塔神官會給予老市長、給予貝塔家族任何在政治方面的回饋——宗教信仰對於一個人的影響，林萬一目前依舊難以理解，但不妨礙作為虔誠信徒的貝塔神官，在家族親人與教會之間，選擇站位後者。

塞魯斯的存在以及可疑之處，正是貝塔神官從教會的隱秘渠道，提交到更上層。而作為曾經「地頭蛇」的馬歇爾，在總部述職之後，領取主教身份后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徹查「塞魯斯」的真實身份及其目的！

馬歇爾本身實際上並不適合查案，他自己也不希望把「應該」是普通人的「夏洛特」捲入這場風暴之中，於是通過某些渠道，發現塞魯斯是一個不遜色於自己的的「魔物」時，他就冒出「先下手為強」的念頭。

而在塞魯斯的角度，被「光之種」盯上的滋味，祂根本不可能忽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馬歇爾過於「莽夫」，說打就打，完全沒有前兆。

兩個已經不能再稱為「凡俗」的存在發生衝突，最主要的戰場自然並非是「脆弱」的物質界，而是更高二層的「概念層」。

理論上來說，名為「塞魯斯」的存在，會在這裡釋放出自己的「本體」或者說「根源」與「本質」。然而，對方直至目前，依舊以「人形」的姿態約束著自己。相比起已經儘可能收斂，卻彷彿一顆小太陽一樣散發著無窮光和熱的馬歇爾，單單暴露了黑影的塞魯斯無疑顯得更加遊刃有餘。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沒有經過主人家的同意就闖進來了。可是……這裡的主人，應該是誰呢？」優雅的年輕管家輕笑著，可是祂說的每一個字詞都給佩奇·史密夫帶來難以名狀的壓力！

準確地說，職業為「律師」的佩奇·史密夫，在被強行帶到遠高於自身位階的層域后，他所度過的每一分秒，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裹帶著旁人無法想象的污染和侵蝕！最開始他還能說出話，還能活動，可短短几秒過去，他已經動彈不得。

在他的眼中，沒有什麼「年輕管家」和「高大主教」，只有一團扭曲不定的黑色影子，以及一個發光的圓球，前者根本沒在說什麼人話，而是在釋放著不可理解的精神衝擊——這就是低位階職業者誤入高層域的必然結果。

無處不在的「污染」，無孔不入地侵蝕著無助的人類。若非可憐的助理先生，身上還帶有幾件不錯的煉金物品，他早已被「同化」為概念層的一簇灰燼，哪怕是馬歇爾有心伸出援手，也很難徹底逆轉這一切。

「污染」一旦開始，那麼將會是不可逆且不可控的過程，曙光教會即便是正神教會，神職人員即便看起來神聖不可侵犯，然而，歸根究底，「曙光」也是一種「污染」。馬歇爾如果出手相救，佩奇·史密夫或許能固定「人類」的姿態活下來，可是也將變成只會歌頌「曙光」的「虔信徒」。

而此時此刻，正在與塞魯斯對峙的馬歇爾，也壓根分不出精力去「照顧」無辜的佩奇助理。他相救，塞魯斯未必任由他去救倘若這個神秘的存在硬要摻和，誰也不能預料，佩奇會變成何種模樣！

而且……馬歇爾往「夏洛特」所在的方向一瞥，理應是普通人的「大偵探」，金色的雙眸不知在何時變成銀白，眼白如同被墨水滲透，一片漆黑，整個人雖然是在場最像個「人」的模樣，卻偏偏渾身上下，散發著曙光主教感到陌生的氣息。

「我聽聞人類很喜歡說一句話：『三角是最穩定的』。可如今看來，倒是說得沒錯。」誰也沒有給已經開始異變的佩奇·史密夫投去一個眼神，塞魯斯和馬歇爾、「夏洛特」相互提防，一時間誰也沒有動作。

率先打破沉默的，還是塞魯斯這個來歷不明的非人存在祂忽然笑出了聲，垂目望向「夏洛特」所在的位置：「這是我們在這個世界第二次見面了吧？看起來，你還是想要與我為敵？」

塞魯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打量著「夏洛特」，而早已完成「附身」的克柯瑪沒有回話。祂以掌為刀，冷漠地凌空一劈，一道映照著萬千星光的裂痕憑空出現。躲在意識深處的林萬一估摸著，克柯瑪這是打算直接傳送離開，不參與雙方的恩怨——如此選擇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只可惜這一次他自己投了兩個失敗的理智，完全不能也不敢和克柯瑪進行多餘的交流，無論是想要拉佩奇助理一手，亦或是追上方才被拉過來擋「曬的」魔物，給它一個痛快看看是不是支線任務說的那個，都無法實施。只能幹看著克柯瑪，按照祂自身的想法行動。

只不過，克柯瑪想走，別「人」卻未必願意讓祂輕鬆離去——

克柯瑪腳步一頓，只見方才被祂劃開的時空通道竟然自己開始了蠕動，裂出一個能夠通過一名成年男子的大口，就像是在另外一邊，有誰伸手把一道裂口撐開——不，不是「像」，分明就「是」！

一雙手，自裂口的另一側探出，做出一個「撕裂」的姿勢——未幾，一名身著馬戲團魔術師長袍的黑髮男子，從裂口中整個走出，正正堵在通道口的邊上，赫然正是時鐘圖書館的現任館長——奧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