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林家村（五）
「這些事是你讓林家村的人做的嗎？」陸榕單刀直入的問。
水面微微蕩漾，河水逐漸變得渾濁，剛剛升起來的水位又肉眼可見的下降。
「不是。」
頓了下，那道聲音又接著響起，「你想下來嗎？」
陸榕毛骨悚然起來，委婉拒絕道：「我現在還不想死。」
「沒讓你死。」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委屈，「喊你下來玩一會兒。」
他小聲的，委屈巴巴的問：「可以嗎？」
「別去。」鄭源走到陸榕身邊，低聲說道，「有些鬼怪會裝可憐引誘人類，像是這類水鬼，很可能你下去后就成替死鬼了。」
陸榕沉吟起來，在他看來，林家村的這一切事情的背後，都是圍繞河裡的這位展開的。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河裡的這個一定相當危險，但是奇怪的是，陸榕的心裡卻覺得「他」對自己沒什麼惡意。
一向大大咧咧的王展都對水裡的這位很有敵意，他在陸榕身後也小聲說道，「他好像盯上你的身體了，實在不行，等會兒你先跑，我善後！」
「……」陸榕推開他靠近的腦袋，義正言辭的反駁道，「請不要說這種讓人誤解的話！」
瞧這話說的！什麼叫看上他的身體了？
「你小心河裡的是人魚啊。」王展對陸榕小聲逼逼道，「我第二個世界里認識的一個隊友跟我說，他前面去了一個有人魚的遊戲副本，裡面人魚處於發情期，先用美妙動聽的聲音引誘人類，然後XX，XX完之後手段殘暴的把人給閹了……」
陸榕和鄭源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沒等陸榕發問，河裡的男聲率先好奇問道：「為什麼要閹了？」
「不知道，他沒說。」王展逼逼完后才發現是誰問他的，他扯了扯陸榕的裙子，一臉驚恐，「你聽聽他的聲音，是不是很好聽？！又都在河裡，還在邀請你下去玩兒，下面有啥好玩的，他就是想玩弄你的身子，他認為你是女的，殊不知，你掏出來比他還大……」
他還沒說完，就被鄭源捂住嘴，鄭源謹慎的盯著河面，發現水位有上漲的趨勢，連忙手段強硬的讓王展閉嘴。
再說下去，副本BOSS就直接上岸了。
男人的聲音空靈而優美，他聲線有些低，帶著略微沙啞的感覺，「人魚生活在海里，不會出現在淡水區。」
而眾所周知，河水屬於淡水區。
陸榕看向河面，此時的河水一片平靜，靜靜流淌著。
「我不會水，下去太危險了，你上來吧。」陸榕討價還價道。
男人：「讓他們離開。」
鄭源和王展被攆走後，臉上都露出幾分匪夷所思。
「不是……這跟我之前遇到的boss也不太一樣啊。」王展有些奇怪，他以前遇到的boss對待人類一視同仁的兇殘，怎麼這次遇到的把所有的苦痛讓陸榕單獨承擔？
王展流下不值錢的隊友淚，「為了我們，陸榕也太不容易了。」
鄭源跟看傻子似的看著他，犀利的說道：「你格局小了，這叫開小灶。」
在鄭源和王展離開后，河面向兩邊分開，河水中出現一個墨發紅眸的男人，整個人的氣質陰鶩暴戾，尤其那雙猩紅的眼眸，看起來充滿了冰冷的殘虐感。
但是奇異的是，他眉眼間又是純真冷淡的，純潔和血腥感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讓他看起來帶著一股特殊的魅力。
只單獨看這張臉的話，和他空靈的聲音完全對不上。
和王展說的用聲音引誘人類的人魚倒是很相似。
對著這張臉，陸榕有些發怔，他凝視著男人的面容，臉上少有的浮現出疑惑的神色。
男人穿著有些破舊的黑袍，他看向陸榕，語氣漫不經心，但語調微微上揚，顯然是開心的：「你叫什麼？」
「……陸榕。」陸榕頓了頓，也問道，「你呢？」
「我沒有名字。」男人歪頭看著他，「你可以給我取一個。」
陸榕沉吟：「君子如玉……」他看了下男人血腥的紅眸，短暫的靜了下，然後改口道，「美顏如玉。」
陸榕對上那雙眼眸，本來想好的玉字名鬼使神差的改口：「棲。」
「棲？很好聽。」男人笑了，他唔了一聲，看向陸榕，「我好像很喜歡你。」
喜歡似乎只是他隨口一說，說完這句話后，又接著說道：「我不能離開河裡，你明天能繼續過來嗎？」
棲漸漸的沉向河底，「作為報答，我會告訴你林家村的一切。」
陸榕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消失，對著河面彎眸笑了起來，「那明天我再來找你。」
「陸榕怎麼去了這麼久？」在不遠處等著陸榕的王展打了個哈欠，「本來我以為這個副本是以林家村為主，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以剛剛出現的那個水鬼為主……」
說著說著，有人在身後幽幽的接了一句，「他不是水鬼。」
「卧槽！」王展被嚇得大吼了一聲，回頭一看發現是陸榕。
「他有影子，而且能在白天出現，不可能是鬼。」陸榕若有所思，「我們可以去問問吱吱，作為林家村人，她應該知道些什麼。」
幾人都默契的沒提去問林亮，本來就是背著林亮偷溜出來的，現在去問就是不打自招。
幾人在河邊耽誤了足足有一上午，回到林家村后又開始找吱吱。
陸榕幾人先是找到了吱吱家，但是發現她家裡並沒有人，然後又問了幾個在家門口玩的小孩子，小孩子口齒不清，五官不協調，天生的眼睛斜視，他指了指一個方向，對幾個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因為外貌的原因，他笑起來沒有小孩子的可愛，反倒有一種驚悚感。
小孩子指的方向是東面，是林家村的墳堆，平時都沒人會去。
林家村的墳堆都很簡陋，有些墳連墓碑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誰的墓地。
吱吱坐在一塊墳堆旁，雙手環膝，小小的一團，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表情有些敵視，看到是陸榕后，眼中的敵視收了起來，輕聲喊道：「大姐姐。」
王展蹲下身子，和善的嚇唬道：「小妹妹你膽子好大呀，在墳邊晚上不會做噩夢嘛？」
鄭源杵在一旁沒說話。
吱吱平視著王展，童言童語道：「大哥哥你的笑好假呀，吱吱晚上如果夢到你的話就是在做噩夢吧？」
王展：「……？？？」
吱吱露出可憐的表情，抬頭對陸榕說道：「姐姐，我不喜歡他們，不想和他們待在一起。」
十分鐘后，在墳堆不遠處嘴裡叼著一根草的王展操了聲。
在短短兩小時不到的時間內，他被不同的人攆走了兩次！
「這個副本對我有惡意。」王展自言自語的說道，「鄭哥，你覺得呢？」
鄭源面無表情：「如果不是你嘴欠，我也不會被攆出來。」
上次在河邊嘀嘀咕咕說人家壞話，這次又嘴賤的調侃人家小姑娘，不被攆走才奇怪，可憐他被拖累了。
吱吱旁邊的墳堆是單獨的一個，有個簡單的墓碑，上面有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燦爛。
墓碑上有一行簡短的字——林翔之女林樂。
回想起吱吱在河邊想念姐姐的話，再一看她跑到這邊待著的模樣，陸榕瞬間明白吱吱的心思。
小姑娘的心思很簡單，說簡單的就是想姐姐了。
既然死去的人能回來報仇，那自己的姐姐是不是也能回來呢？
「聽我姐姐說，樂樂姐是第一個被獻祭的。」吱吱似乎膽子很大，她坐在墳堆旁一點都沒有其他小姑娘懼怕鬼魂的模樣。
「大概十五年前吧，那年村子的河水暴漲，連下了三天三夜的雨，不知道是村裡的誰說是龍王發怒，需要童男童女當祭品投河。」
「村裡的人聽到需要童男童女后都不情願。」
吱吱有些嘲諷的笑了笑，「村裡在開會後，決定挑選十三歲之上的童女投河，送給龍王當婢女。」
「村裡的人聽到只要童女，勉強同意了，但誰都不想讓自家女兒去送死，於是決定抽籤，抽中誰家，就送誰家的女兒去。」
「樂樂姐家裡是第一個被抽中的。」吱吱看向陸榕，拍了拍自己身側，「大姐姐你過來坐。」
陸榕坐在她身旁，替她說下去，「林翔家很疼愛這個女兒，一開始肯定激烈反抗過，但是全村的人都逼迫他家，最終沒辦法只能將女兒送出去。」
從林翔家找到的照片不難看出來，之前的那個女兒在家也是受寵愛長大的。
吱吱點了點頭，沒驚訝陸榕的猜測，她接著說道：「他們答應一定會永遠記著樂樂姐，每年都給她燒各種好吃的和一堆漂亮的衣服。」
「在樂樂姐當祭品投河之後，雨水停歇，村內恢復了平靜和慶幸。樂樂家的家人一開始也沒忘了這個承諾，但是沒過幾年，他們家裡多了一個小男孩，從那之後，樂樂姐的墳已經好多年沒人來過了。」
「他們忘了自己的承諾，忘了自己說過要好好記著樂樂姐，每年都給她燒漂亮的衣服。」
吱吱眨了下自己的眼睛，突然問道：「大姐姐，樂樂姐是回來報仇的，那我姐姐會回來報仇嗎？」
她眼中滿是後悔，哽咽道：「如果我知道姐姐還會回來，我一定不會動手。」
陸榕的腦中回想起昨天林亮對他說的話。
「……兩年前她姐姐因為一些意外情況去世了，來年她家裡人又集體食物中毒沒搶救過來。」
「她家有些重男輕女，吃東西的那天也沒喊她，所以她沒吃也僥倖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