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真龍快婿(13)

第 66 章 真龍快婿(13)

一直以來,龍這種高貴威嚴的神異生物,都象徵著超脫凡俗的力量和不為人知的神秘,他們或縱橫於九萬里蒼穹,或遨遊於無邊瀚海,春分登天,秋分潛淵,呼風喚雨,通天徹地。

雖然不知道龍是否真的存在,但馭龍飛天都是件令無數人嚮往的事情,各類經史典籍、詩詞歌賦中從來都不乏相關的描寫——

《史記》有言:「黃帝采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髯垂胡,下迎黃帝。黃帝上騎。」

《莊子·逍遙遊》中形容姑射仙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

李白更在《飛龍引》中寫道:「乘鸞飛煙亦不還,騎龍攀天造天關。」

對於仙門百家的人而言,龍是《山海經》中斬蚩尤、誅夸父的上古戰神,是《太平廣記》中助大禹治水的功臣,是《誌異錄》中的北溟之主,是《述異記》中水虺苦修數千年的終極夢想,也是《龍女牧羊》、《張生煮海》各類話本中的女主角……總之,不管龍曾以何種形式、何種身份闖入他們的認知,但都是文本之中的虛泛記載,他們從未親眼見過。

今時今日,眼見疾風驟雨瞬間即散,赤金五爪應龍現身於雲海,神光獵獵照徹天地,吞吐日月睥睨眾生,眾人都驚駭地說不出話來。他們目送那赤金應龍直入九霄,身影終不可尋,過了許久,卻未回過神來,皆面面相覷,沉默如封印在琥珀之中。

在赴這場宴會前,沒有人會想到這場花宴竟會有如此大的變故,竟讓他們領會到了如此磅礴的力量,也見到了如此恢弘壯麗的景緻。

「你們說,那、那會不會是一種極高明的幻術?」終於有人開了口,有些忐忑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聽說,東瀛那邊有一種很厲害的幻術,說不定就是呢!」有人表示支持。

「在座的可都是仙門百家中的好手,什麼幻術這麼厲害,能讓我們都中招?」有人立馬反駁。

「就是就是,剛才那麼大的風雨,斗妍廳上面的琉璃瓦都被掀下來了,窗欞也被吹斷了,還有朝元樓,都塌成那樣了……難不成幻術能做到這些?」說這話的人抖了抖衣服上的風沙,專註地理著被風吹得一團糾結的頭髮。

一提到化為廢墟的朝元樓,方才那幾個堅持是幻術的人都不說話了,金光善的臉上更是露出一種如死灰般的絕望。

龍神現,乾坤清,雲銷雨霽,彩徹區明。彤雲已然消散,夕輝籠罩下的金麟台呈現出一種琉璃般的破碎感,除了朝元樓,其他建築雖依舊矗立,可經歷了這一場風雨,不是頂上的琉璃瓦被掀飛,就是雕花門窗被吹散,狼狽得像條衰老褪鱗的金鯉。

以蘭陵金氏的人力財力,重建朝元樓、整修金麟台不是一件難事。可在座的心裡都明白,金錢能彌補的實在有限。經此一事,蘭陵金氏威名掃地,金光善更是臉面盡失,只怕再無稱雄的底氣了吧。

至於溫氏殘部該怎麼處理……四大家族或持中不言、或主張懷柔、或無力干涉,他們這些小門小戶還能說什麼?更何況,在這種席捲天地、折服神明的威壓之下,眾人的意見似乎也沒有太大意義了。

雨後的天空格外晴好,一眼望去,淡藍的蒼穹上只飄著幾朵薄雲,空氣中瀰漫著清新濕潤的味道。太陽斜斜地掛在西邊,夕輝染紅了半邊天際,一路向周遭燃燒起玫瑰色的火,偶有幾隻鳥雀映著霞光嘰喳飛過。

在這如微醺少女肌膚的晚霞中,有道銀光在雲層中一閃而過,留下長長的雲痕。起初的時候,這銀光就像是流星,璀璨而轉瞬即逝,可過了一會兒,眾人才發覺這銀光是在雲層中忽上忽下,竟然越來越大,似乎正在朝金麟台飛來。

眾人都警覺起來,將手按在了佩劍上。

「哎呀,你們看,它過來了!越來越近了!」

「怎麼好像是個白鹿的樣子……會飛的鹿?」

在眾人的驚呼中,白龍鹿足履祥光,停在了斗妍廳旁的半空中。它發出一聲長嘶歡鳴,傲立於雲端,銀鱗龍鬚在夕輝下熠熠生輝。

「這是、這是白龍鹿!」有人發出驚嘆。

「《山海風物錄》中說,它能上天能入海,傳說是龍神的使者!」有人附和。

白龍鹿朝說話那人揚了揚下巴,神色倨傲,龍鬚一盪一盪地:「有點見識。」

「哎呀,它還會說話!」

白龍鹿臉上露出不屑置辯的神情,朝那人翻了個白眼,彷彿在鄙視他的無知。

它無視眾人臉上或驚訝或感嘆或驚艷的神情,一聲長嘯,輕輕一躍,便跳到了斗妍廳的長廊上,朝魏無羨伸出了一隻前蹄,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奉龍神大人的命令來接您,請和我走吧。」它將背朝魏無羨低了低,示意對方跳上來。

對魏無羨的恭敬禮貌和對眾人的冷漠倨傲形成了鮮明對比,眾人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掂掇起來,對魏無羨的眼神也變得格外複雜。

然而,魏無羨是知道這頭鹿的真面目的,也知道它這麼做的意圖。所以,他很配合地擺出一個嚴肅莊嚴的神情,輕輕一躍,翻身上鹿。

白龍鹿凌空一躍,離開了斗妍廳,周身燃燒起華美的金芒,照亮了半邊天空。金烏西沉,皓月東升,天地之間,白龍鹿踢雲登峰,飛雲掣電,鹿背上的人黑衣獵獵,一抹紅髮帶在風中飛揚,是這方天地中最鮮艷奪目的存在。

白龍鹿迅疾如風,金麟台離他們越來越遠,漸漸成為了腳下的一個小點,最終消失在視線。

「怎麼樣,今天這場戲好看吧?」白龍鹿的聲音驕傲得很,隨著晚風飄了很遠。

魏無羨嘆道:「大開眼界,大開眼界!令主人真是個有才有貌、有膽有識的奇女子,難怪連北海之神都會被她折服。」

白龍鹿打了個響鼻,尾音上揚:「那是~要不然,怎麼配做我的主人呢?」

「那麼,我之前認識她嗎?」從窮奇道上殺蝠王,到斗妍廳中挫百家,藍敏行對他的維護和偏愛都實在太明顯了,遲鈍如魏無羨,也發覺出來了。縱使面對再氣勢洶洶的挑釁,她都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可只有在維護他時,她卻凌厲到令人心驚膽戰。

若說他們沒有淵源,魏無羨是決計不信的,可若說有,魏無羨又死活想不起來。況且,按照重淵先前說起藍敏行的口氣,他們一定是認識的……難不成,他曾經失憶過?

對於魏無羨的問題,白龍鹿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你們應該是認識的。」

「什麼叫『應該認識』,你要是知道實情,給個準話行不行?」

「呃,這個嘛……你還是自己問龍神大人或者我主人吧。」亂說話是要擔責任的,白龍鹿可不想擔這個責任。

魏無羨嘆了一聲:「也只有這樣啦。也不知他們去哪兒了,經過了今天這件事,仙門百家估計都以為你主人是神女下凡了。」

白龍鹿驕傲地昂了昂頭:「天上的神女未必有我主人美麗!」

魏無羨聽了,忍不住笑起來:「重淵曾經和我說,你主人是我和他心中最美貌、最聰明、最可愛的仙子。我當時聽了,覺得很好笑,還納悶重淵為什麼這麼自信,現在看來,龍神大人還是很見識的。」

「可不?」白龍鹿尾音上揚。

夕陽的餘暉終究散盡了,一輪皓月掛上了天際,金麟台的那些人在經歷了這一天的變故后,也三三兩兩地回家了。

他們來的時候,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可回去的時候,卻大多儀容不整,神情狼狽……畢竟,在斗妍廳的狂風中立了那麼久,是很難再保證衣冠齊楚的。

然而,姑蘇雙璧卻是個例外,他們來的時候是什麼樣,離開的時候還是什麼樣。不知情者,以為雙璧修為高深,是以自身靈力對抗狂風,因此衣衫髮絲都紋絲未亂,忍不住暗暗欽服。

可藍曦臣和藍忘機心中卻明白,今日狂風雖氣勢洶洶,可遇到他們卻彷彿拐了個彎,畏服著沒敢到他們身邊。起初的時候,他們以為這狂風是虛有其表,可一看周圍人的情形,除了魏無羨和那呼風喚雨的藍衣女子,無一不是一臉狼狽,衣服都被吹得像海面上鼓盪的帆。

風雨是那女子喚來,她的反應是在情理之中。魏無羨則是她的同伴,按今天的情形,兩人還頗有淵源,那便也說得通。可藍忘機和藍曦臣自問都不認得那女子,為何也能令那風雨退避三舍?

「忘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藍曦臣瞧著弟弟的神情,忽然開口。

藍忘機斂眉思量了片刻,才道:「那五爪應龍,是應重淵。」

藍曦臣驚道:「什麼?忘機你從何得知?」

藍忘機道:「兄長可否記得,約半月前,雲深不知處曾有狂風伴金光而起,轉瞬即逝,眾人不知何故。」

藍曦臣想起半個月前那盛若霞錦的無名神光,分明同今日龍神現身時的一模一樣!

「是了是了,『應重淵』之名不正是出自『應龍出重淵,矯矯升天|行』的典故?忘機,他難道曾在雲深不知處現身,還被你看到了?」

藍忘機道:「非但見到,還曾被他帶至蓮花塢。」

藍曦臣忍不住驚嘆道:「這麼說,忘機曾經有過馭龍飛天的奇遇?」

藍忘機點了點頭。

「奇了,真是奇了……」藍曦臣連連感嘆,又向胞弟追問了些細節,卻始終參不透其中的原委。

末了,藍曦臣只得笑嘆道:「只怕我們忘機命里有旁人求不到的仙緣。」

今日之後,藍敏行成了仙門百家心中一個強大而神秘的存在,關於她身份的揣測更是紛紛揚揚、五花八門。有說她是豢龍氏之後,有說她是海外高人,有說是姑射山得道的真人,有說是騎龍上天的黃帝的妃子,還有的更離譜——說她是岐山溫氏得道的先祖!總之,金光善和金子勛惹了她,那是有眼無珠。

然而,金麟台一別,魏無羨大半個月都沒見到藍敏行和重淵,白龍鹿倒一直留在他身邊。

對於原因,白龍鹿解釋道:「我主人說,為了維持那份神秘感,她最近都不太會露面,讓世人亂猜去!但是你也別失落,你身邊不還有可愛我的嗎哈哈哈哈哈哈……」

「那麼,你主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種情況下,白龍鹿就會轉轉眼珠,對對蹄子,顧左右而言他:「今天早飯/午飯/晚飯吃什麼?」

魏無羨只能:「……」

起初的時候,魏無羨覺得帶著這頭鹿真的很有面子,畢竟它實在絕頂的靈獸,追風逐浪,縱橫天海。金麟台一事後,魏無羨曾帶著它去窮奇道把溫情一族的人接了出來,白龍鹿的速度和力量的確令他嘖嘖稱奇。

此後,不管他走到哪裡,都會有一群人打量著看,包括但不限於金光善的隨從、聶明玦的隨從、周凌雲的隨從、姚不起的隨從……當然,江澄也追問了很多次,次次都被他給擋回去了。

但是,和白龍鹿相處了一段時間后,說實話,魏無羨覺得它雖然長得很威嚴漂亮,其實是個速度很快的飯桶——跑起來如狂風過境,吃起來如風捲殘雲,如果你不給他吃,他就和你鬧!魏無羨本來就很窮,養了它一段日子后,徹底成了個赤貧。

「哎呀,這個好好喝喔,我還想喝!」

「是荷花甜酒釀,蓮花塢的特產。」

「我還要喝,我還要喝!」

「你悠著點,這個雖然好喝,但喝多了也會醉的,而且後勁不小。」這種情況下,幾罈子是不夠的,白龍鹿對於好喝的東西,是以盆為計量單位的。

「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

「你喝的這些,加起來得有兩桶吧……一條街的酒釀都快被你喝完了……」

「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噸……嗝……」

魏無羨抹了抹汗:「……」

白龍鹿喝了個盡興,越發得意起來,縱身一躍,在半空中踢踏跳躍,引得無數人駐足圍觀。

魏無羨一開始還覺得有點丟臉,但時間長了也就不以為意,可過了一陣子,他發現白龍鹿的步伐越來越沒有章法,彷彿在半空中發起了酒瘋。

他急了:「喂,你快下來,蓮花塢有不少弟子在這片區域練御劍,你當心撞到人!」

白龍鹿一口應下,它長嘯一聲,「咚」地一聲躍到蓮花池中,激起的水花把池邊的人澆成了落湯雞。

魏無羨站在池邊,抹了把臉上的水,無語凝噎。

良久,他終於開口道:「你主人到底在哪裡,我要讓她趕快把你領走……」

白龍鹿從池中探出頭,向他招了招蹄子:「你過來,我和你說……」

魏無羨半信半疑地靠近:「什麼?」

「嗝……你現在還是太年輕,要是以後,你把我主人養到大……嗝……你就會發現我是多麼……嗝……乖巧可愛……嗝……」

「你說什麼?!」

「嗝……你看你,還不承認?論頑皮淘氣,誰比得上你閨女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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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亂葬崗父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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