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窮山惡水亂葬崗

第 2 章 窮山惡水亂葬崗

當藍敏行再次從伏魔洞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額上又多了一圈白布——這副身軀先前不受控制、沒有預兆地昏厥時,額頭不慎磕到了石尖。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本來就不靈光的腦袋,傷上加傷。

頭腦沉重,四肢乏力,她連連嘆了幾口氣,掙扎著起身靠在石壁上,揉著太陽穴,仔細分析起現狀——

首先,若她所料不錯,她應當是在穿越時空時,和這副身軀的原主互換了靈魂。

然後,這副身軀的原主應當是有某種疾病,所以脈搏比常人弱,還動不動就犯暈——至於什麼病,藍敏行不大通醫道,沒看出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回到了幾十年前,回到了爹爹在亂葬崗的那些歲月。

她定了定神,扶著牆壁起來,認真打量起周圍的環境:空曠簡陋的山洞裡,隨便地擺著幾件粗製的傢具,亂七八糟的符咒和手稿扔了一路。她找了半天,除了自己身下墊著的一件的女式厚冬衣,還有角落裡皺巴巴的一堆毯子,再沒有任何和睡覺有關的東西,連像樣的床鋪都沒有。而這件冬衣,漿洗得挺乾淨,上面還有不少衣褶,湊近一聞,還殘留著些許樟腦的味道,大概是臨時拿出來的。

看了一圈,眼淚便在眼眶中無法抑制地滾動,藍敏行眨了眨眼睛,淚水接連墜了下來。

她實在沒法接受自己這麼愛的人,在這樣的地方艱難求生。

藍敏行之於魏無羨,是期盼已久,是久旱逢甘霖。他那樣一個人,幼失雙親,淪為孤兒,成年後又經歷過千夫所指、四面楚歌,跌跌撞撞地這麼過了兩世才得了這份圓滿。他比任何人的期盼親情和愛情,所以和最愛之人有了孩子后,自然是珍愛到了極致。其實有些時候,魏無羨也認識到自己對女兒太過溺愛縱容,但又總是忍不住「好好好,下不為例哦」,然後再一次次破例;「哎呀藍湛,你這麼凶幹什麼,嚇著珠珠了」,然後把藍忘機弄得無奈嘆氣……他這種近乎匪夷所思的嬌慣縱恣令無數人不解,也猜不透夷陵老祖這麼個厲害人物,怎麼在兒女之事上那般反常?只有藍忘機體會得到魏嬰有多麼珍愛這個孩子,他甚至相信,如果可令她快樂一點,只要他能辦到,他都十分願意替她去辦。

魏無羨之於藍敏行,是永遠的港灣和依賴。無論是小時候被藍忘機責罰,還是長大后經歷了諸多磨難,只要鑽到那個熟悉的懷抱里,被他輕輕拍著後背,她就可以什麼都不怕。但隨著這一生的際遇,小藍仙子長成了北國國主,驕縱任性被現實捶打成了穩重深沉,她對爹爹又多了另一重感情:如愛玉之人對絕世美玉,不容其有半點損失,也不容外人說半句不好,一絲灰塵落在上面都要令她痛心。

此時此刻,這洞中慘淡的場景,無異於當著藍敏行的面將這美玉扔到了泥潭中,然後毫不愛惜地被用來墊桌子角,甚至被頑童惡作劇似的狠狠摔打,不砸成碎片不罷休。

她心疼痛恨得渾身發抖——我這樣愛惜的一個人,在幾十年前竟過這樣的日子?那些人何德何能,又是什麼東西,敢將她的爹爹逼成這樣?

藍敏行扶著石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幅身軀能做到的的事情實在有限,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換回來。

她擦了擦眼淚,走出洞去,卻見溫寧正守在外面,見她出來,頗有戒備地關切道:「姑娘,你頭上有傷,還是躺著吧,公子下山打聽你家在哪兒了。」

溫寧知道她有瘋病,怕她突然犯病嚇到別人,雖然神色戒備,但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藍敏行問道:「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溫寧見她現在的神志還算清楚,便道:「你昏倒在山腳下了,頭上還有傷,我和公子路過,就把你帶回來了。」

藍敏行點了點頭:若不出她預料,她穿越的時候,這幅身軀的原主人應當恰好路過這裡,所以機緣巧合下和她換了身體。那正常情況下,她必然還在附近,如果趕快下山,或許還能找到。

想到這兒,她抬腳便要下山,溫寧卻連忙攔道:「姑娘,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等公子回來再送你回家。」

失心瘋病人精神往往好一陣歹一陣的,讓她下山,萬一路上再出點事可怎麼辦?或者走到一半,又忘了家在哪兒怎麼辦?

藍敏行擺了擺手:「我頭上的傷沒事了,我有急事要下山。」

溫寧搖頭道:「姑娘,實在不行,公子吩咐過了。」

藍敏行一時語塞,也不太明白魏無羨為何如此謹慎,大約是覺得亂葬崗上不太安全,怕一個沒靈力的人亂走會出事。

她嘆了口氣,對溫寧道:「我知道你家公子的擔憂,可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修仙世家出生,只是機緣巧合之下和這具身體的主人換了軀體,我現在要急著下山換回來。」

溫寧是行屍,做不了表情,如果能做,聽到這話一定是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的神情。他沒想到,這姑娘竟是說犯病就犯病,沒有任何預兆,還和尋常失心瘋病人癥狀不太一樣:能編出這種離譜故事,並一本正經地說瘋話。

溫寧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思量片刻,便將她扛在肩上,朝洞中走。

藍敏行愕然,可實在拗不過鬼將軍的力氣,一路在他肩上踢打吵鬧不休:

「我沒騙你啊,你如果不信,可以問我修鍊的法門,我都答得上來!」

「你別攔我,萬一那個和我換身體的人走遠了,想找回來就麻煩了!」

「還有,我就件厲害法寶,那個人要是亂用,麻煩可不小!」

此刻,魏無羨恰好打聽完趙金釧的生平事迹、家庭地址,上得山來,便看見溫寧扛著繡球姑娘往洞中走,繡球姑娘吵吵鬧鬧,手腳並用地踢打溫寧,他哀嘆一聲:她犯病了。

魏無羨無奈地嘆了口氣,眼見溫寧從洞中走出,便朝他擺了擺手:「溫寧,快去煮碗安神湯來,濃一點的,喝了就能睡死過去的那種。」m.

溫寧奇道:「公子,這是幹什麼?」

魏無羨道:「我打聽到她家在哪兒了,今晚送她回去,但不能讓人發現,否則對她名聲有礙。可路上她要是突然犯病,吵鬧起來,那就麻煩了。」

趙金釧雖說又傻又瘋,這輩子大概是嫁不出去了,但到底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果讓別人知道她和夷陵老祖這種邪魔外道有瓜葛,於她實在不是好事。而她也就一個哥哥可以依靠,若是哥哥因此心中生了嫌隙,或是被外頭的閑言碎語影響,這姑娘就更可憐了。

溫寧會意,立刻轉身去熬湯,臨走前,還不忘把藍敏行那番話告訴魏無羨。

魏無羨聽了,奇道:「果真?」

*

藍敏行坐在洞中,無奈至極,百無聊賴之下,便替魏無羨收拾起屋子,一邊收拾,一邊又忍不住看起他的手稿,這潦草又頗具風骨的字令她頗感親切。

魏無羨進來,見狀也不打斷她,只問道:「敢問仙首,你出自哪門哪派?」

藍敏行聽了,心知溫寧將自己的話轉述給爹爹了,心中一喜,說道:「這事說來話長,也有些離譜,你可能不相信。」

魏無羨聽了,肅然起敬,戰術後仰,正色道:「我相信你,你說吧。」

藍敏行便道:「我不是這個時空的,是從五十多年後穿越來的。我當時就路過亂葬崗這裡,然後看見一塊五彩晶瑩的石頭,旁邊還有個黑色旋渦,就好奇看了看,然後一覺醒來,就到……」

魏無羨板著臉,捂著嘴,「噗嗤」地笑了一聲。

藍敏行停頓道:「你笑什麼?」

魏無羨肅然道:「沒什麼,嗓子癢,請繼續。」

「然後我發現自己變成了這樣,這幅身軀不是我的。如果我沒有猜錯,我穿越的時候,這幅身軀的原主人應當恰好路過這裡,所以機緣巧合下和她換了身體。那正常情況下,她必然還在附近,如果我趕快下山,或許還能找到。」

聽到這兒,魏無羨不由震驚了:這姑娘竟能瘋得如此推陳出新!能編出這樣一個故事,也是有天賦!比起她那個只會說自己是西王母下凡、九尾狐奶奶轉世的外婆和姨母可厲害多了!

魏無羨強忍著笑意,作認真考量狀:「萬一那個人走遠了怎麼辦?你原身大概有靈力吧,她說不定是蓄謀已久,早飛遠了。」

藍敏行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大,但還是要趕快找回來。我的一件法器威力很大,可以呼風喚雨,那個人要是使用……」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無羨實在忍不住了。

藍敏行皺眉:「你笑什麼?你覺得我在騙你?」

魏無羨連忙搖頭:「沒什麼,我想起高興的事情。不過,姑娘,我現在還不知道你是哪家的仙子呢?」

藍敏行思量了片刻,便坦誠道:「姑蘇藍氏。」

這一下令魏無羨徹底放飛自我,他抱著肚子在伏魔洞里笑得打滾:「哈哈哈哈哈,對、對不住,我實在不行了……媽呀,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媽呀,姑蘇藍氏,她還真敢說,看來這姑娘雖然瘋,但還是知道點東西的哈哈哈……難怪瘋得如此清奇……

藍敏行起身,疑惑地看著魏無羨:就算這件事太匪夷所思,爹爹不相信,可有什麼好笑的,他至於笑成這樣嗎?

「你到底在笑什麼啊?」

魏無羨上氣不接下氣:「我、我……」

說話間,溫寧便捧著安神湯走了過來,魏無羨從地上翻身起來,接過湯,強迫自己冷靜道:「仙子,你這幅身軀畢竟是普通人的,頭破了還是要吃藥的,先前那碗葯被你打破了,快把這碗喝了吧。」

這話一說,藍敏行的確感到頭上隱隱作痛,那種眩暈感又浮了上來,這幅身軀支撐不了她思維的損耗,所以很容易便疲憊無力。

藍敏行心下無奈,接過碗「咕咚咕咚」便喝了下去,可不知怎的,竟然越喝越暈,眼前一陣發黑,竟又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可和上次不一樣,她這次昏過去之前,跌入到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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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亂葬崗父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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