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朝穿越換皮囊

第 1 章 一朝穿越換皮囊

這是普通的一天,和過去的千千萬萬個日子沒有任何區別。

魏無羨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后洗了個臉,便帶著溫寧走下亂葬崗,外出採購生活必需品。

當他出門的時候,金烏高懸,當他回來的時候,夕陽西下。

回來上山的路上,荒煙蔓草之間,躺著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個姑娘,而且是個沒靈力的普通姑娘。

魏無羨上前,將她翻過來細看,只見她大約十七八歲年紀,柳眉杏眼,瓊鼻紅唇,姿容俏麗,身穿嫣紅百蝶穿花服,腳踩花繡鞋,脖子上掛著個份量十足的赤金項圈,頭上還插滿了花花草草,遠看就像個花繡球。

魏無羨不由在心中嘖嘖讚歎:這姑娘品味當真清奇,這一身打扮下來,活像唱戲的花旦。

魏無羨扶她起來,冷不防地,卻蹭了一手鮮血。原來她花繡球般的腦袋上被砸出了個血窟窿,這大概就是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好在傷口不重,已經開始癒合。

魏無羨不知道這位繡球姑娘為什麼會昏倒在亂葬崗山腳下,畢竟夷陵老祖惡名在外,可止小兒夜啼,別說是普通人,就連仙門名士見之也如見瘟疫。

當然,也不排除這是仙門義士剿滅夷陵老祖、銷毀陰虎符的計謀……但魏無羨左看右看,怎麼看這位繡球姑娘都不像能擔負如此重任的人物,倒是她頭上這傷,不及時處理,是要得破傷風的。

想到這兒,無上邪尊夷陵老祖朝鬼將軍打了個呼哨,鬼將軍會意,輕輕一提,就把花繡球姑娘扛到了肩上。

回到亂葬崗,魏無羨第一時間讓溫情來給她治傷。

溫情熟練地搭脈問診,忍不住搖了搖頭。

魏無羨驚訝:「我看她傷得不重啊,怎麼會沒救了?!」

溫情道:「不是,她頭上的是皮外傷。但她的脈象滯澀,比平常人弱得多……應該是個天生的痴傻之人。而且,她似乎還有失心症。」

失心症,俗稱「失心瘋」。

魏無羨頓時明白過來:難怪她這一身打扮是如此奇特,難怪她不害怕傳說中的亂葬崗……這世上,大概只有瘋傻之人才這麼沒心沒肺。

唉,好好的一個姑娘,面容姣好,家境大約也不錯,偏偏又瘋又傻。想到這兒,魏無羨由衷地同情她,連貧窮的痛苦都暫時忘記了。

*

當藍敏行醒來的時候,她首先震驚於身體的笨重:呼吸沉重滯澀,全然沒有修仙之人的輕盈;視野變得狹窄,聽覺變得遲鈍,彷彿回到了被重淵洗經伐髓之前……略一嘗試,果然一絲靈力都沒有,一點水靈都召不出來了!

還有這身俗艷浮誇的衣服!這亮瞎人眼的大金項圈……她的眼光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藍敏行驚出一聲冷汗,連忙從榻上蹦起來,卻沒適應這幅笨重的軀體,一個踉蹌,幾乎栽倒在地。

她罵了一聲,打量著四周:穹頂高闊,是個足可容納千人的洞穴,中央還有個巨大血池。

她頓時反應過來——這裡是伏魔洞!

她怎麼會一下子就到了這兒?她之前明明剛到山腳啊。

藍敏行畢竟是個經歷過風浪的,短暫的驚慌過後,她便坐在地上,將事情的起因經過捋了一遍:從北國卸任國主回來之後,她一下子沒能適應清閑安逸的生活,存心找點事情做做。這一天,她突發奇想,很想去亂葬崗看看,緬懷一下爹爹年輕的歲月。

然後,她就到了亂葬崗。可還沒上山,就在山腳看到了一塊五彩晶瑩的石頭,石頭旁還有奇特的黑色旋渦。她心下好奇,湊近細看,然後……記憶就到此為止了。

難道這石頭可以讓人瞬時轉移,一下子把人送上山?伏魔洞明明早已棄置多年,可周圍物品擺放雖凌亂,但灰塵卻不多,顯然有人近期打掃過……真是奇哉怪哉!

難道有人暗中偷襲她,將她擄劫到此處,並禁錮了她的靈力?

魏無羨端著葯走進洞來,見她已經醒來,還坐在地上作面容嚴肅思考狀,笑道:「姑娘,你醒了?」

藍敏行循聲望去,驚喜道:「爹爹,是你?」

魏無羨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端著葯的手還是一抖,將葯灑出了一小半。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叫爹,對方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想想都覺得刺激。

可下一刻,她便察覺到不對——魏無羨借莫玄羽的身體獻舍重生后,天長日久,樣貌雖與前世的自己越來越接近,但終究有所差異,舉止氣質也與亂葬崗時期的魏無羨大有不同。

藍敏行眉峰一軒:「你不是我爹爹,你到底是誰?」

魏無羨這次已經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端著葯的手依舊一抖,再次將葯灑出了一小半。

他咳嗽了兩聲,用以掩飾尷尬,心道:這姑娘瘋病當真是嚴重。我幾時說過我是你爹爹了?

他心中雖這樣想,口頭上卻耐心道:「哎呀,人有相似嘛,小姑娘你認錯人啦。你頭破了,快來喝葯吧,否則傷就好不了啦。」既然對方是個病人,還是個美人,那就讓著點吧,多哄著她點。

藍敏行卻一個衝刺,奔到魏無羨面前,認真觀察了他的臉幾秒,然後猛然伸手,將陳情自他腰間拔了出來。

魏無羨端著葯,又好笑於她奇特的舉動,一時未設防,竟沒來得及阻止。

他大驚:「快還給我!」

笛身漆黑,穗子鮮紅……是陳情,如假包換,她絕對不會認錯。

魏無羨連忙擱下藥,眼疾手快地將陳情自她手中奪了回來,沉聲道:「這個很危險的,不要亂動!」

藍敏行忽然感到頭上一陣發痛,伸手摸去,那裡纏繞了一圈白布。

她沉默了片刻,問道:「今年是哪一年?」

魏無羨驚異於她遠比常人跳躍的思維,答道:「玄正十七年。」

果然,現在是五十多年前……算來,這是爹爹在亂葬崗的第一年。先前的那塊石頭,或者說那道旋渦,陰差陽錯,讓她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多年之前。

可是,為什麼她的靈力都消失了呢?身上的衣服也莫名其妙地被換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去端葯,靠近碗的那一刻,她發現——葯湯之上,倒映出一張陌生的臉。

她難以置信地對著碗做了一個鬼臉,就倒映出一張鬼臉;她微微一笑,倒影也對她報以同樣的笑意。

藍敏行頓時透心涼——這是別人的驅殼,不是她自己的。更要命的是,這具身體,半點修為都沒有,頭腦還有些沉重,思考起來便覺得莫名頭痛吃力;反應力很有限,說話的速度遠跟不上自己的思路,就像說話剛利索的小孩。

她該不會……和一頭豬精換了身體吧?

藍敏行抱著碗,如木泥雕塑般呆怔了片刻,終於爆發出一陣足以令亂葬崗百鬼震動的咆哮:「我的身體去哪兒了!!!」

魏無羨被震得一哆嗦,連忙轉身,逃也似地去找溫情。

兇悍的惡鬼好辦,發瘋的活人難搞……病人就該找大夫,他又不會治病!

魏無羨拉著溫情,一路上和她絮叨這位瘋繡球姑娘的種種怪異行為,末了,下了個結論:你盡量替她治治吧,治不好就算了。

可當他們回到伏魔洞時,卻見瘋姑娘昏倒在洞口。

溫情連忙上前,將她扶到一邊,搭脈沉思,說道:「她的瘋病應該是成年舊疾,所以常年吃藥,葯吃多了損傷心脈,留了後遺症:一旦精神激動,便容易血氣沖腦,不受控制地昏厥過去。」

魏無羨抓了抓頭:「那還有得醫嗎?」

溫情道:「難。照我看,她天生便有瘋傻病的根子,後天應該又受過什麼刺激,得了失心症,兩者加起來,難以根治。除非……有靈力深厚的人暫居她的軀體,慢慢修行,以靈力流轉她周身經脈,替她將先天不足的靈智補足,而後再用藥物,緩緩治理失心症……大約才能治好。」

魏無羨聽了,也覺得此事實在難辦:有哪個修仙人士願意用這幅軀殼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朝溫情道:「你盡量穩住她的病,我下山查查她家住哪兒。」

溫情點頭應下。

魏無羨下山,沒過多久,便打聽出了瘋姑娘的家世——原來,她早就在夷陵山一帶赫赫有名,人送外號「瘋娘子」。這幾天,她家中發生的事也為人津津樂道。

她名喚趙金釧,是十里八村出名的美人,也是出名的瘋人,一個姑娘,集美和瘋於一身,實在沒法寂寂無名。說起她們家瘋和美,可算是源遠流長——她母親趙夫人年輕時也是這一代的美人,美到她的父親趙老爺可以無視她的母親和姐姐曾先後宣稱自己是西王母下凡、九尾狐仙奶奶轉世。

趙夫人是個正常人,和趙老爺生了一子一女,感情也算甚好,兒子同尋常人無差,女兒卻天生有家族傳下來的瘋傻病。趙金釧十歲那年,在河邊玩,看護的人一個沒注意,她被水鬼趁機拖到了河裡,幸得一位修士路過,將她救了上來。她卻因此驚嚇過度,得了失心瘋,而後便在瘋上加瘋的道路上越奔越遠,三天一小瘋,五天一大瘋。

她母親趙夫人為她嚎得捶胸頓足、肝腸寸斷,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趙老爺經商有成,頗有資產,也算這一代的富戶,可前前後後不知請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趙金釧的瘋病,沒過幾年,趙老爺也隨妻而去。

自那以後,趙金釧便跟著哥哥過活。她雖面容秀麗,嫁妝也豐厚,十里八村卻沒人敢娶,不是怕她將家裡弄得雞飛狗跳,就是怕她將瘋病代代相傳。

萬幸的是,趙金釧的哥哥趙金山是個厚道人,自小同妹妹感情深厚,並沒有嫌棄她的瘋病,反而對他極為疼愛:妹妹好好的一個姑娘,出落得美人般的樣貌,偏偏瘋癲痴傻不說人話,這輩子大概是嫁不出去了,做哥哥的不護著她,她還能靠誰?

趙金山雖這樣想,他夫人卻不是同她一條心——嫂子和小姑子天生是對頭,更何況還是個嫁不出去白吃糧的傻小姑子?

因此,趙金山不在家的時候,小趙夫人便變著法兒苛待趙金釧。前幾天,趙金釧被嫂子打了兩巴掌,哭鬧了一場,便負氣翻牆離家,小趙夫人雖知道,卻不阻攔,心裡到巴不得這小姑子被人拐走才好。

幾日後,趙金山外出辦貨回來,見妹妹無故失蹤,弄清真相后,一怒之下便將妻子休回了娘家。他派人處尋找,卻聽得人說:看見趙姑娘摘了一路的花花草草,插了滿頭,笑嘻嘻地往夷陵山方向走了。

夷陵山,亂葬崗……那裡可住著個窮凶極惡的魔頭夷陵老祖,日夜淫*亂,殺人如麻……人人都說,趙金釧大約是凶多吉少了,甚至可能已經被夷陵老祖活吃了。

魏無羨在一旁聽著別人的猜測,苦笑了一聲,默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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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亂葬崗父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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