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第 19 章 第 19 章

且說黛玉於水榭樓閣間談得一手好琴,教此間人都痴了。那張家小姐張詩函便是前日賈敏所提,右相張觀博之女,幼時亦是多才的,也是個一等愛琴之人,便循著琴聲悄悄走到黛玉屋前,待琴聲止了,好久才以手扣門,道:「林姐姐可在?我是張詩函,聞得姐姐琴聲,不知可能進去探討探討?」

「你進來罷,我這裡收琴,不方便迎你。」

聽聲色便知這是個絕代佳人,張詩函進了黛玉屋子,便見一個著藕荷素軟緞長裙的女子在那裡,二人相視一笑。

黛玉正拿著錦緞的袋子,捧著焦尾短琴在那裡裝。

張詩函道:「姐姐的丫頭不在,竟教你一個人收拾了。」

「這也無事,便是我那丫頭們跟著嬤嬤們去了,這焦尾小琴是家母所賜愛物,平日里我自己收著。」黛玉忙起身讓了,又笑道,「家母與尊夫人原是舊識。」

張詩函一笑:「正是,索性我們先認識上了。」又叫來琅嬛,「這是我的丫頭,姐姐若願意,教她幫忙斟茶來。」

「我不是多心人,妹妹是好意,我便受了。」黛玉又取出一套的黑釉瓷茶盞來,原是宋時的建窯所出,若是那些愛金杯銀盞的,倒是看不出此物珍貴。

黛玉笑道:「別個茶具我還不知放在哪裡,倒是這副鬥茶用的隨身帶了來。」

張詩函於茶道也有些研究,道:「無妨,我同姐姐也試著鬥上一斗。」

當下二人暢談許久,那張詩函才歡歡喜喜辭去了。

這是入女院的第一日,裡頭還未收拾好,因此姑娘們晚間便回各人府上去。

待晚間歸家時,黛玉特特向賈敏說明了:「張家妹妹果真是個妙人,觀之可親。」

賈敏笑道:「甚好。」

又有林海在外頭,正看哥兒呢,聽了這一句,忍不住道:「張大人是個極為不錯的,我久聞他家家教甚好,上下都是規矩的,正是詩禮之家。」

林海因賈敏誕下哥兒,近來也只伴在外頭,每日隔著屏風和賈敏說話,又同賈敏說道:「我年已有三十四,夫人為我生了兩個孩兒,我要是再去姨娘們房裡,豈不教你寒了心。」因此也不曾去過,這上京來的姨娘,只有一個姓郝的,原是賈敏身邊的陪嫁丫頭,前頭先林老夫人給的那兩個早都教遣返姑蘇去了。

待到賈敏出月子這日,林宅才上下都忙動起來,各處都打掃一新,那東廂房教林家哥兒和奶嬤嬤張氏住了,賈敏仍住上房。

黛玉在女院也住了小半個月,且巧這日臘月初二,正是盈佳公主誕辰,公主先去了寧壽宮給皇爺爺請安,又到了中宮給皇后請安,在那裡受了各宮娘娘的禮。又吩咐了各個姑娘,「今日再不許你們請假歸家的,我們該作一處好好玩樂才是。」

眾女公子見遙遙的一行人眾星捧月的擁簇著盈佳公主來,便低眉欲行跪拜禮。

公主忙道:「跪什麼?」又叫宮人:「你們還不趕快拉著了。」

早有宮人把姑娘們請上來,盈佳道:「今日是我誕辰,大家都是姊妹,不許跪拜,這可無趣得很!」眾人都笑起來,又給盈佳道喜。

一時盈佳下去更衣了,今日廚房又請來宮裡的御廚,眾女公子都在商議如何給盈佳公主過這個生辰。m.

盈佳平日最是大方,她雖年小,卻是姊妹里最有擔當的,因此眾人都敬服她。

「公主平日不愛聽戲,不然請個外頭的戲班子也熱鬧。」

「我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只平日會做香囊袋子,這個雖淺薄些,倒也只是『禮輕情意重』。」

此時寶釵也被選入了女院,作了盈佳公主的侍讀,走了出來,因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如今雪正下著,不若我們去山上亭子,吩咐了人教往上面擺幾桌銅爐,吃火鍋可行?」

湘雲笑道:「寶姐姐這個主意好,你們覺著呢?」

眾女公子也說這主意不錯,便都往山上走去。

可巧山上那個穿鹿皮小靴,頭戴斗笠的不是黛玉?她笑道:「原來你們也同我想一塊去了,我的丫頭去請公主,待會保管她喜歡。」

簌簌飛雪遮著整座山,大地都成一個顏色似的,好一個粉妝玉砌的銀雪世界,前頭又有一群白鶴在那裡舞。領頭的那隻脖子上掛著銀紅絡子。

湘雲拍手道:「這個肯定是林姐姐的想頭了,你那白鶴真有靈性。」一時心裡羨慕了不得,拉著黛玉便要鬧,「好姐姐,多謝你今兒教我們觀鶴。」

黛玉心裡也愛她,不忍這世教湘雲冷落,也撫著她的手,頑笑道:「待會吃火鍋,你伺候我多吃些可好?」

湘雲又有個不一樣的脾性,因著年幼失祜,往常若是人待她小心翼翼的,她便要多想,若像黛玉等人這樣大方,該如何便如何的,湘雲反而欣賞她愛敬她,當下笑道:「姐姐既說了,我有什麼做不得的?」

待那銅鍋爐子抬上來,又有好些鹿肉、豬皮、鴨血等物,又有御膳房送來的新鮮蔬菜,女公子們原不曾聚著吃過,都新奇在那裡嘗試,教丫頭們自去了,自己拿著長筷子在那裡夾。不時有些錯的了,這個道:「你拿的原是我下下去的。」那個道:「你前頭吃得那個原是我的。」

盈佳公主見眾人吃得有趣,又喚嬤嬤把個碳爐子拿了來,上面放的是幾個凍棠石鼎,道:「這雪大了些,那下面送上來的熱水該涼了,不如我們自己煮茶喝才是有趣。」

湘雲見了,忙叫嬤嬤添幾個鐵架子來。

眾人問還要這個做什麼?

湘雲道:「你煮茶喝,她們吃火鍋子,我是個愛吃肉的。雪地里若無炭烤鹿肉,我就沒興緻了!」

盈佳不由彎了眼眉,同黛玉相視一笑道:「就依你。」

女院中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色。那寶玉卻是雪天里仍教賈政盯了讀書,才下書房便回自己的絳雲軒,又叫襲人鋪床,「外頭真是冷了,家裡也冷,姊妹們都不在,好不冷清。」

襲人道:「二爺整日讀書,天冷這墨水也叫凍住了,老爺還不放你么?」

寶玉道:「正是這個理,我原想說,但老爺就是不依,偏教我每日書房應卯。」

襲人替寶玉鋪了床,安排他睡去了這才去做自己的事,一面心疼寶玉,一面又覺得寶玉該好好讀書,心裡道:虧得家裡姑娘們都在女院,不然我們這個爺還不知怎麼混鬧呢。

寶玉卻是對著那西洋鏡沉沉睡去,夢見一個白鶴在那裡,拿著一面鏡子對著他道:「神瑛侍者,你該悟了。」寶玉還未及言語,便覺一束光衝進自己身體。又走來一個人,揣著手道:「師兄未免太心狠了些,待我變上一變。」又是一束光奔著寶玉來。

寶玉便覺昏昏沉沉的,又見一女子,正是當日那可兒的模樣,對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不覺寶玉便被那女子帶了去,滾落一處了,正得樂趣,不想忽然那女子化作個麵糊可憎的獠面鬼來,寶玉渾身一震,身子涼冰冰的便忽的起立道:「哎呀!」

襲人正坐在一旁做針線,見了忙上前去,「二爺這是怎的了?」說罷又見寶玉一身都濕了,便要去換衣,不想探到那一處,凈是些濁物。襲人也大了,知了事,羞著笑道:「二爺這是夢見什麼了?這是哪裡出來的?」

寶玉正驚魂未定,睜眼又見襲人頂著兩隻兔耳朵,又長個豁豁嘴在那裡和他說話,又在身上摸來摸去的,驚叫道:「了不得,這裡待不得了!」

可巧王夫人從寶玉屋前經過,又聽襲人那話,言語里在勾著寶玉,隔著窗一看,寶玉卻是在那裡抱著被子要遠襲人。心下恨道:我素日里,只當這個丫頭是個老實本分的,沒想凈是個憨面精!

王夫人衝進去便抓著襲人拉倒地上。

襲人見是王夫人,只當是王夫人見寶玉驚了來看,忙磕頭道:「是奴婢沒照顧好二爺,叫二爺嚇著了。」

王夫人指著寶玉道:「要真叫你照顧到了,我這寶玉該成什麼人了!」一面叫人把襲人拉出去。

襲人平日只當自己是給了寶玉的,也是頭一遭起了心思,竟教王夫人這等不容狐媚子的抓著,心裡又是冤屈又是羞愧,抱著臉任憑婆子拖出去了。

寶玉抬頭見是王夫人,也是兩個兔耳朵在那裡,倒沒長豁豁嘴,這個又是他親母,寶玉又驚又怕,墜墜不肯說話的。王夫人只當兒子叫丫頭浪著了,一心只想收拾襲人,教金釧兒給寶玉換了衣服,便去發作她。

寶玉認得金釧兒,又見她低著頭只做事,還是兩個兔耳朵,也才不怕,教她收拾了。

哪知這個病症嚴重,寶玉走到賈母上房是又是滿屋子的兔耳朵豁豁嘴,止不住抖,愈發不要丫頭伺候了。

賈母那裡正用晚飯,恰是一道□□頭乘了上來,寶玉見了險些從座上掉下來,又是急淚道:「了不得,這裡住不得了!」

賈母等聽了忙請太醫來看,又安慰寶玉:「寶玉莫怕,丫頭們快把那兔子頭撤了!」

寶玉聽了愈發撒潑,只不要丫頭們伺候,但凡年輕點的都不許近身。賈母只好叫婆子們進來收拾了。

待晚間,賈母也知了襲人的事,原本也無什麼,偏寶玉病了,可不就是這丫頭的錯了?因而襲人教王夫人訓了一頓趕回他哥嫂家了,賈母也不好說什麼,只擔心寶玉。

寶玉房內也不願意教丫頭們伺候,愈發的瘋了,揚言只要搬出去外書房住,賈母等又請大師,有請大夫的,卻沒什麼用處,就是寶玉這怕女子的名頭教裡面人掩住,不許傳到外頭去壞了寶玉名聲。

賈母又見鳳姐兒,那迎探惜三春皆在宮裡,賈母跟前也沒了什麼人都去,頗覺無聊,又有寶玉出了事,叮囑鳳姐兒道:「你也該和璉哥生一個教我抱才是。」

鳳姐兒年輕,聽著也羞道:「老祖宗知道的,這事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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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白鶴夫君[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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