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扭曲

「黎飛。」闞邶的語氣忽然就沉了下去。

知道這人有點生氣了，黎飛立刻就揚起了乖巧聽話的笑臉。

「我知道了哥，我會配合的。」

話是這樣說，但是黎飛忽然間覺得不甘心。

若說之前還能剋制和忍耐，但就在剛剛，他看到了在白噪音室里安靜躺著的那名哨兵，那人的睡顏是那麼美麗溫柔，黎飛忽然的就想要得到點什麼。

不然自己很快就會把對方給完全忘記了。

黎飛不再說話，轉過身，仰躺在沙發上，他看著頭頂那一片湛藍的海洋，可以看到海洋里波浪的起伏。

他心底里其實很羨慕闞邶，這個人是黑暗嚮導，強大又理智，如果自己也是黑暗嚮導，或者自己就是闞邶的話，那麼他完全可以順利和漆鐸在一起。

那兩個人站在一起，雖然從來沒有站在一起過，但稍微一想，黎飛就知道他們才是最般配的，因為都那麼出色和強悍。

「哥……」黎飛只喊了一個字，嘴唇張開，欲言又止。

闞邶等著他說什麼，但黎飛卻只是一笑，什麼都沒有說，就閉上了眼睛，只是那一刻，闞邶沒有注意到，黎飛的眼底分明滑過扭曲的笑。

闞邶凝視著黎飛清秀柔弱的臉龐，因為這人算是自己的表弟，兩人小時候雖然見面不多，但感情很好，就是後面一些原因，導致沒有再接觸了。

等到某天再次見面的時候，闞邶見到的是雙手都沾滿了鮮血的黎飛，那時家族裡已經決定要私下處決黎飛了，黎飛一點不反抗，反而在微笑，甚至還在問是不是闞邶來處決他。

那個微笑，像是壞掉了一般毫無感情起伏的微笑，觸動到了闞邶，闞邶想到了兩人還是孩童時期那個時候的黎飛，瘦小的男孩看到街道上被碾壓而死得動物都會難受悲傷，闞邶相信黎飛本性不壞，於是闞邶和父母提了一下，那個時候的闞邶已經是黑暗嚮導了，父母希望他進入塔里，但是闞邶一直都拒絕。

某種程度上算是因為黎飛這個契機，闞邶才到了塔里。

在塔里后，他的表現也足夠優異。

黎飛曾經和闞邶說他想要忘掉一切，不當嚮導最好了，於是闞邶算是為此在計劃著。

誰能想到黎飛居然在西區的這個塔里，遇到了喜歡的人。

那個哨兵，確實太過耀眼了，但凡見過他一眼，都絕對不會忽略他。

就算是闞邶自己……

他自己怎麼樣？

闞邶不知道，仰頭看向了他的精神體，這幾天他的精神體藍鯨似乎出現了一點異常。

闞邶對其他的任何事，都是有把握的，可以控制，但是自己的藍鯨，他無法控制。

雖然是自己的精神體，但闞邶卻不能完全對它進行操控。

闞邶沉默地坐著，面前的黎飛則安靜躺著睡，沒有睡，他的精神圖景是混亂的，裡面一片破碎。

精神體純白的白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灰色，而且顏色越來越黑，比上次闞邶見到時，羽毛又暗沉了很多。

怕是再過不久，這隻白鴿會徹底變色。

得在徹底變色之前，讓一切停下來。

黎飛的性格不適合待在塔里做什麼精神疏導。

他曾經給人疏導過，結果讓對方的精神圖景損害得更加嚴重，後來還是闞邶及時趕到，將那名哨兵的記憶給抹除了一部分。

這在嚮導里，是被禁止使用的手段，也就那一次了，被發現的話，就算是闞邶，也會受到塔里的懲罰。

算是自己引起的，當初是他救了黎飛一命，這個事也該由自己來結束。

闞邶目光沉甸，海水瀰漫上來，將沙發上的黎飛都給吞沒了。

漆鐸在房間里躺了段時間，估摸著差不多該天黑了，起身離開。

經過隔壁一個白噪音房的時候稍微停了下腳步。

滴答的水聲，相當的清晰，漆鐸盯著緊閉的房門，闞邶在給黎飛做精神疏導，這就有點異常了。

是黎飛出了什麼事？

但看他之前的狀態，又沒什麼異常，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這兩人是眾人眼裡艷羨的對象，也是大家都在意的存在。

不會有什麼事。

漆鐸快步離開，嚮導楊勇早就等在了樓下，看到漆鐸下樓，走了上去。

兩人沒說話，一起往塔外走。

就在一棟樓的某個窗戶后，那裡站著一個人，對方好像是驚訝的，居然看到漆鐸和一個嚮導走在一起。

那名嚮導闞邶知道，最近才到塔里註冊，似乎是漆鐸找回來的。

以漆鐸的能力，就沒有什麼覺醒的嚮導可以在他面前隱藏起來。

兩人一起出任務？

但是漆鐸不是向來不和嚮導一起出任務，用他的話來說，他自己就能搞定，不需要嚮導，免得中途他還得分心去保護嚮導。

現在兩人一起出去，闞邶手放在了窗欄上，感到很好奇。

坐上了汽車，楊勇開車，漆鐸在副駕駛，拿出耳機聽歌，楊勇瞥了漆鐸一眼，雖然是耳機，但楊勇卻隱約可以感知到，漆鐸在聽的是什麼。

海浪聲。

「……塔里，有個黑暗嚮導。」

楊勇出聲道。

漆鐸戴了一隻耳機，另外那隻剛要戴上，手上動作停了一下。

「是啊。」

「見了一面，他很厲害。」完全和他們這些普通嚮導不是一個等級的。

「是厲害，整個塔里的嚮導，因為他的存在，大家工作都相對輕鬆。」

似乎好像別的塔里聽說這邊有黑暗嚮導，工作優異，也想要過來。

漆鐸身體靠在車椅上，右手放在車門邊，修長的手指彎曲，輕輕敲擊了兩下。

「他和另外那個嚮導……」楊勇猛地停下，就這兩天他聽到了不少的八卦，其中大部分都是漆鐸的隊友陳續告訴他的。

餘光快速瞥了漆鐸一眼，發現漆鐸臉上沒什麼異樣，楊勇鬆了一口氣。

「好像嚮導們精神不穩定，也會去找他。」

「你也想去？」漆鐸笑著問。

「我應該挺穩定的。」楊勇沒給直接的答覆。

「他的精神體，是一頭藍鯨，漆隊你見過吧？」

兩人同事也一段時間了，楊勇想作為哨兵的漆鐸，應該是見過闞邶的精神體的。

「見過尾巴，完整的沒見過。」

「他那個精神體，一般沒法放出來。」

「為什麼？」楊勇困惑起來，他的精神體是一隻大白鵝，這會大白鵝就在汽車的後座，大白鵝的旁邊，是一頭絕美的雪狼，雪狼捲縮著。

理論上，就楊勇對哨兵嚮導的了解，一般來說哨兵的精神體，對嚮導的精神體都會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慾望，尤其是沒有結合過的哨兵，他們的精神體，基本看到有嚮導，都會下意識地去接近嚮導的精神體。

但他往後面看了一眼，那頭雪狼，完全對旁邊的大白鵝沒興趣。

反而是楊勇的大白鵝，有點想靠近雪狼。

只是大白鵝的長脖子剛一伸，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被一條蓬鬆的大尾巴給揮了一下。

揮得不重，不過很明顯，雪狼不喜歡任何精神體的靠近，哪怕是嚮導的精神體也不喜歡。

楊勇遇到的哨兵，都是想接近他的，身旁的這個哨兵，楊勇往漆鐸那張比影視明星還俊朗的臉上看時，像是能夠明白一點原因了。

這個哨兵，根本就不缺嚮導喜歡。

「為什麼？」漆鐸笑出聲。

「他的精神體一出現，周圍都得下雨，下雨其實還是好的，有時候會直接發洪水。」

巨大的藍鯨，只要一出現，必然是浩瀚的海洋，而且闞邶的精神體，因為過於強大了，他自己都不大能夠控制住，會將周圍都給淹了。

楊勇稍微想象了一下，覺得確實有點難。

強大的另外一方面，也會有諸多的限制。

車廂里陷入一段時間的安靜，但楊勇卻一直在想藍鯨的事。

剛好不久前他在電視上看到過一點關於藍鯨的視頻，視頻里的有個畫面人，讓楊勇突然就想和漆鐸提一下了，算是緩和車裡冷淡的氣氛。

「我不久前看了個視頻，關於藍鯨求愛的視頻。」

求愛？

漆鐸頓時來了點興趣。

「闞哥他……現在和另外一個嚮導在一起，他的藍鯨應該不會再求愛了。」

「不過藍鯨求愛的畫面，相當的特別。」

「多特別？」

漆鐸還沒聽說過藍鯨也很會求愛的，那麼龐大的海洋生物，會求愛，怎麼求。

「它們會轉圈，頭冒出到海面，整個龐大身體豎立起來，原地快速轉圈，隨後腹部朝上，往水裡仰倒，會不斷重複這個過程，尾巴也會拍打海水，濺起水花。」

「非常的震撼和美麗。」

「誰見到都會喜歡的，漆隊如果你見到的話，我想也會立刻喜歡上。」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會喜歡那個人的精神體一樣。」

漆鐸看起來心情愉快，嘴角眼底都是笑。

「不是，怎麼會。」楊勇可不會忘記漆鐸和闞邶兩人是情敵。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漆鐸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

楊勇往車鏡里看，看到了自己的笑臉。

那一刻他是驚訝的。

他想自己有多久沒有笑過了，他也記不清了。

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汽車裡的氣氛瞬間就凝固了似的。

開了近兩個小時車，從城市裡開到了郊區外，又繼續走了一段路，眼看著還有十多分鐘就到目的地，漆鐸忽然讓楊勇停車。

楊勇問緣由，但漆鐸沒說。

「往裡面開。」漆鐸只想了旁邊的密林，樹木茂盛，灌木也比車身都還要高。

汽車開到了茂密的灌木后，隨後停了下來。

「下車。」解開安全帶，漆鐸對楊勇道，隨後他自己推開門走下了車。

楊勇詫異，可是漆鐸的話讓他好像無法反駁一樣，身體下意識就遵循著漆鐸的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