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家人

淅淅瀝瀝的小雨一上午沒停，也快入冬了，天氣也越來越冷，讓人沒有想出門的慾望。

村莊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幾個人踩著泥路，撐著傘，小心翼翼的在雨中走著。

「爸，早知道今天下雨，咱們就不該回來的！你看這什麼破路，媽給我做的新衣服都濺上泥點子了！」

一個看起來跟寧若妍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邊走邊抱怨著。

「楠楠，回頭讓你媽給洗洗就乾淨了。這次怪爸，沒趕上好天氣。」

寧立善好聲好氣的哄著，他撐著一把傘，傘面都向著另一邊傾斜，渾然不覺自己肩膀都濕了大半。

「可我們為什麼非要這麼早就回爺爺家啊，不能在城裡過完年再來嗎？我本來還跟同學約好了出去玩呢！」

寧若楠的情緒還是不高，不情不願的往前走著，還要時不時的注意著腳下，避開一個個水坑。

鄉下的路基本都是土路，一下雨，有些泥土就鬆軟了，要麼撿有草的地方走，要麼就得小心點避免陷進泥里去。

對於寧若楠來說，回楊樹村本來就是她很抵觸的一件事，更別說碰上了這樣的鬼天氣。

「行了楠楠，回都回了，這一路上你就沒停，等會見到你大伯二伯他們，可不許這樣了，聽到沒？」

劉萍提高了音量，提醒寧若楠。

在城裡住著又乾淨又方便，擱誰願意回鄉下啊，劉萍心裡也不情願，但是為人子女的，平時可以說工作忙，沒時間回家。都要過年了，又怎麼能不回來呢。

上次老兩口鬧得不歡而散，劉萍知道這要是不回來，別說寧老太他們了，光是寧家大伯都會有怨言。

寧家也還沒分家，這要是傳出去了，村子里的人該說他們不孝了。

這樣的名聲，寧立善可背不起。

其實寧立善也不是真的不孝順，只是他性子軟，劉萍又是個強勢的，他夾在父母跟妻子中間，也不好受，只能盡量和稀泥了。

這幾天降溫，冷空氣是噌噌的往屋裡鑽。

寧若妍這會還在被窩裡躺著呢，脖子以下都用被子攢的緊緊的，只露出了個小腦袋。

她雙眼防空，看著房梁，這會子在發獃呢。

要說這個年代，就是沒有手機，太不好了。

不用早起，可是在床上干躺著又能幹啥呢，太無聊了！要是有手機有網路，她能在床上玩一天不帶下床的。

這會時間說早不早，說晚不晚，聽著外頭爸媽奶奶他們都早就起來了，涵涵也早就起床了。

也就是寧春桃，跟她比著。

寧若妍不起，她不起。

不過，寧若妍因為身體不好這個特殊性，一家子都是特殊對待的，寧老太恨不得讓寧若妍多睡會呢。寧春桃就不一樣了，雖然寧老太他們也不是說有多少活非等著小丫頭來干，但是你一個健康的小丫頭片子，不能懶啊！

寧家的教育思想是，可以嬌，但不能懶，好吃懶做的性子是絕對不行的。

為此，寧春桃可沒少被她媽王秀梅教育。

說過多少回了，寧春桃這丫頭也有意思，你說你的，我做我的。

每次教育完，寧春桃就是：知道了，但是我不改！

寧若妍每次聽大伯母教育寧春桃，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就算她身體很健康，但骨子裡也是有些懶洋洋的。

沒辦法，寧若妍就是鹹魚的本性，真的改不了。

不過，她還是很有分寸的，寧春桃也是，這孩子也就是脾氣嬌慣了點，但本性都是好孩子。

說起來，寧春桃這樣的性子，也是有原因的。

寧家孫子輩的孩子不算多，基本都是一兒一女，小叔家是一個女兒。除了寧若妍跟寧維涵倆是同齡的，寧春桃的哥哥寧維強比她大很多，完全是當小妹妹來寵著的。

寧春桃上頭本來還有個姐姐的，可惜沒出生多久就夭折了。後來王秀梅又生了寧春桃，興許是有著賠償的心理，又加上對夭折的那個女兒的疼愛，都放在寧春桃身上了，就養的比較嬌氣。

那時候寧若妍也剛出生不久，但是寧若妍跟寧維涵都跟著夏素嫻在軍區部隊里，老家可不就才寧春桃這一個小孩子嗎？包括寧老太他們也是，都疼愛她一個人了。

寧家條件不錯，一個孫女在膝下，自然是要啥給啥。直到寧若妍跟寧維涵回來，家裡的孩子一下多了起來。

而寧維涵是個男孩，雖然說寧家不興重男輕女的，但是到底是難做到一碗水端平。更別說寧若妍還是個身體差的，更是分走了家裡人大部分的關愛。

寧春桃記事起，就有意無意的跟寧若妍爭起來了。

她心裡是討厭寧若妍的，覺得爺爺奶奶都偏愛她。而寧若妍爸媽又常年不在家，大伯大伯母充當了大家長的角色，對自己的侄子侄女肯定是有關照的。

所以寧若妍十分能理解寧春桃的行為。

不過她也是當寧春桃小孩子心性罷了，沒有真的當回事。

寧若妍又躺了一會，翻來覆去的沒了睡意，打算起來了。

隔著門就聽見寧艷麗的聲音。

「哎呦，媽，我都說了不去，你就別管我了。」

可能是被寧老太說的煩了，這句話聲音陡然提高，讓寧若妍聽了個清清楚楚。

「我這不還是為你好嗎？雖然說還不著急，但先準備著看看，有合適的還能處處，不合適還有機會換。」

寧老太又說了句什麼，寧若妍沒聽清，但也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了。

心裡感嘆了一句，果然是快過年了嗎？想到上輩子，逢年過節七大姑八大姨的固定項目，催婚問工作，還真是到哪都不變啊。

不過，寧艷麗今年才17歲啊，翻過年也就是18而已，奶奶這就急著給小姑找對象了？

雖然農村裡結婚是早一點，但寧若妍知道的，小姑還打算高考呢。

寧艷麗今年高考落榜了，現在也沒有工作。寧老太也是有些著急了，之前還說讓小叔一家幫忙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小姑在城裡找個活干呢。小叔自然是沒幫上忙，寧艷麗自己也是有氣性的，就說要再考一年，怎麼樣也要考上大學！

寧若妍心裡還是很佩服自己這個小姑的，不管能不能考上吧，有這個決心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村子里像寧艷麗一樣上到高中的，本來就很少。雖然說高考已經恢復四五年了，但是真的讓家裡的女娃去考大學的，還是少數。更多的是上個初中就得了，包括上到初中，也是為了好嫁人，或者在城裡找個好點的工作。

要說寧艷麗也是運氣差，她本人不是特別聰明的那種，但也不算笨，成績在班裡中不溜的，但是要是考個大學，差一點的也是能考上的。只是考試那天，她得了急性腸胃炎，好傢夥在考場上發作了，疼的沒法考試，可不就落榜了嗎。

所以寧艷麗說要再考一次，那也是不甘心。

在這個家裡，寧艷麗對寧若妍還是很不錯的，寧若妍心裡也是希望小姑這次能考上。

伸了個懶腰，沒一會衣服就穿好了，寧若妍今天給自己扎了個高馬尾，還戴了個蝴蝶結的頭花。寧艷麗一看到就眼睛亮了。

「妍妍，你這個頭花可真好看，加上你今天的馬尾辮，看起來可精神！」

寧艷麗說著捏了下寧若妍的臉蛋。

寧若妍還沒褪去嬰兒肥，加上最近喝牛奶補的營養，小臉肉肉的，大人看著覺得討喜，都愛捏一把。

「小姑，你要是喜歡，我等會給你拿一個。這是用我媽帶回來的布料，我自己改的。」

「呀，咱們妍妍還真是心靈手巧呢！小姑也不要你的了，等會你教教小姑咋做的，小姑自己做個試試！」

寧艷麗也不是說不好意思要小孩的東西，她跟寧若妍差了幾歲，但是寧若妍有時很表現的跟她差不多年齡似的。妍妍要是再大點，兩人能當好閨蜜了。

寧艷麗是挺好奇這蝴蝶結的頭花是咋做的，她手上也有些零碎的布頭，拿來做試試也不錯。

「小姑，我也要學！」

這會寧春桃也起來了，正好聽到寧若妍跟寧艷麗的對話，她也眼饞寧若妍的頭花呢。

「那好，你跟妍妍說，咱們看妍妍的。」

隨口應道，寧艷麗說完就回房了，這會扒箱倒櫃的，她可急著把布料找出來呢。

寧若妍好整以暇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端著一杯熱水小口小口的喝著。

手指在衣角纏了一圈，寧春桃又看了眼寧若妍。

「妍妍，等會你也教一下我。」

「好啊，你先去找點碎布頭吧。」

看到寧若妍沒什麼異樣，也沒說什麼為難她的話，寧春桃鬆了口氣，點點頭。

「嗯嗯，我這就去找。」

說完就去了王秀梅的屋子。

看到這小丫頭的樣子，寧若妍的眼裡浮上笑意。

到底是個小孩子，偶爾也挺好玩的。

拿起一塊桃酥咬了一口，這還是寧立忠從外面特意帶回來的，味道香甜可口。

寧若妍這個點起來，早飯也不用吃了，吃點糖果點心啥的就夠了。

還好寧老太跟夏素嫻她們都不在，不然要說她了。放著廚房裡還溫著的小米粥不吃，凈吃零食咋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