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萬歲看到門口那麼多人看她喝奶，沒有表情的小臉上緩緩浮出兩朵小紅雲。
趕緊把奶瓶也塞到書包里。
換了個更優雅成熟有氣質的姿勢——脊背挺直，兩隻小胖手放在膝蓋上。
但她忘記把小短腿合上了，所以就導致她這個坐姿在門口圍觀的師生們眼裏更像來招生的了。
萬萬歲在大家驚慌的目光里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臉上沒有表情，穩得一批，小短腿卻悄無聲息地慢慢合攏。
努力乖巧.jpg。
緩過神的花花老師綻開大大的笑臉，用和藹如狼外婆的聲調：「大家看！這是誰啊？哈哈，這就是我們班今天新來的萬萬歲小朋友，大家快進教室，跟萬歲小朋友坐在一起吧！」
小短腿們因為萬萬歲的存在，都小心翼翼的，有幾個本來是帶着悲憤，準備進教室好好哭的，但看到萬萬歲，他們突然感覺……
不哭也行。
也有沒受到影響的，比如傅家智商爆表的小公子就一點也不害怕，冷著小包子臉走進來，以萬萬歲為圓心，半個教室寬為半徑，繞到了就在萬萬歲右邊的座位上。
甜甜的座位在萬萬歲的左邊，從坐下開始，她就不由自主地進入了僵直狀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匆匆轉頭看了萬萬歲一眼。
甜甜咽了口口水，按著撲通撲通的小胸口。
天啊。
啥也沒看清。
萬萬歲感覺到左邊的小朋友好像很緊張，不過她沒想到對方是因為她，還以為她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因為上幼兒園，不能看到爸爸媽媽而難過。
「別怕。」萬萬歲伸出一隻手握住甜甜的小手，安慰她。
甜甜正糾結要不要再看新來的小朋友一眼，突然被萬萬歲抓住手，她的小心臟下意識又突突了兩下，不過等萬萬歲手心暖暖的溫度傳開，甜甜也就安穩下來，並有勇氣轉過頭，好好看看萬萬歲的樣子。
新來的小朋友其實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卷卷的，好像比她還要長很多，鼻子也是翹翹的……
除了眼神有點凶凶的以外，真的很像她爸爸給她買的洋娃娃呢。
她還跟她說不要怕。
甜甜心裏也像被萬萬歲握住的手一樣暖暖的。
就在甜甜被萬萬歲融化的時候，萬萬歲把後半截安慰的話說了出來：「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意思就是，和爸爸媽媽分別的時光很快就會過去，不用怕也不用難過。
眼睛一閉一睜，一天……一天就過去了？！
甜甜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粑粑，救命啊！
甜甜快忍不住，要，要，要過去了！
甜甜才剛剛起床啊！
「哼！幼稚！」萬萬歲安慰完甜甜，沒等觀察後續，就聽到前面傳來一聲很是傲嬌的冷哼。
轉頭一看，一個長著漂亮貓眼的小女孩腆著小肚子站在她前面，用眼角高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坐到了她前面。
萬萬歲沒有將這個小朋友莫名其妙的敵意放在心上，從書包里翻出一個奶糖遞給甜甜，感覺甜甜已經被她安慰好了，所以恢復了省電模式，言簡意賅：「吃。」
吃糖糖，喝奶奶，一直這麼和人對話的甜甜小朋友，被萬萬歲這精鍊的一個字嚇到了，一邊苦苦瞪着大眼睛不敢眨，一邊弱弱地接過糖，身心俱疲但還是要講禮貌：「謝謝。」
「甜甜怎麼了？」花花老師發現甜甜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小胖手還苦苦撐在眼眶上。
「甜甜怕……過去……」甜甜用顫巍巍的小奶音回答。
花花老師：？
側頭一看，又發現個奇怪的小朋友，那就是坐在萬萬歲前面，才三歲半就傲嬌得跟小波斯貓一樣的，夏家小千金，夏未滿小朋友。
這位脾氣不太好的小大小姐此刻正在瘋狂地眨眼睛，嘴裏還念念有詞：「一天，兩天，三天……，加油滿滿，離生日還有三十六天！眨一眨就到了！」
第一堂課結束的時候，甜甜小朋友和眼睛抽筋的滿滿小朋友都意識到，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不去了。
甜甜小朋友對此並沒有什麼情緒，還覺得很開心，而滿滿小朋友卻氣壞了，把萬萬歲記在了她的黑名單上。
上午，小朋友們在老師的帶領下玩得很開心，甜甜小朋友徹底忘記了一閉一睜事件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又把好奇的目光放在坐在身邊的萬萬歲身上。
她悄悄地看着她。
當萬萬歲發現，轉頭的時候，甜甜馬上舉起她早就準備好的娃娃擋在臉前，用誇張的語氣：「哇哦！好漂漂！」
甜甜皺着小眉頭，聚精會神地盯着娃娃甚至到了鬥雞眼的程度。
她在看娃娃！
沒有在看萬萬歲哦！
因為叫不準萬萬歲有沒有收回懷疑的目光，甜甜十分小心地把娃娃往旁邊挪了挪，用一隻眼越過娃娃的裙擺看萬萬歲有沒有轉回頭。
然後就看到一隻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娃娃裙擺上安靜地看着她。
萬萬歲：你自己觀察我多孤單，我們互相觀察吧，撒花~
萬萬歲在心裏撒了花，小臉上卻沒有任何錶情。
在甜甜眼裏就是死亡凝視.jpg，嚇得甜甜小手一松，娃娃掉向地面。
甜甜後知後覺地慌張，那可是她最喜歡的娃娃公主！
就在娃娃公主將要落難的危急關頭，萬萬歲接住了它。
「哇~」甜甜崇拜地看着萬萬歲肉嘟嘟的小腳，雖然套著小熊襪子，腳趾分不太開，但它們還是握在一起，穩穩地抓住了娃娃公主。
萬萬歲看到小朋友崇拜的眼神，心裏也很開心，她抬起小短腿想把娃娃公主還給甜甜。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小短腿被小肚子卡得死死的。
到極限了。
經過拯救娃娃事件以後，甜甜感覺和新同桌之間的距離完全沒有了。
她的新同桌還會用腳腳比贊。
簡直太了不起了！
甜甜就不會！
不過甜甜的快樂只維持了半天，午睡起來的時候，甜甜小臉上都是淚水。
萬萬歲注意到了：「怎麼了？」
「甜甜做夢……」甜甜想到夢裏發生的事情，還感覺心有餘悸，小胖手緊緊抓着衣擺，「好可怕……」
「夢到什麼？」萬萬歲從書包里拿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把甜甜拉過來，擦她的臉。
還把手帕放到她的鼻子上：「使勁。」做牛魔王噴氣狀，「噗。」
甜甜乖乖照做以後，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着萬萬歲漂亮的小黃鴨手帕：「給甜甜吧，甜甜叫粑粑洗乾淨。」
「沒事。」萬萬歲還是省電模式，把髒的手帕裝在環保袋裏收起來，認真看着甜甜，提醒她繼續剛才的話題，「夢。」
「甜甜不能說……」甜甜更抱歉了，小鼻尖剛被萬萬歲擤得紅彤彤，耷拉着小腦袋，擰着衣擺。
「好。」萬萬歲點頭，作為三歲半就自己開車上學的小朋友，她懂，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看甜甜不哭了，她也就轉回去，整理她午睡專用的小枕頭了。
甜甜眼巴巴看着萬萬歲，長長的眼睫一眨一眨的。
忍了大概五秒鐘吧。
一隻小肉手抓住了萬萬歲的袖子：「甜甜告訴萬歲，萬歲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萬萬歲轉身，嚴肅地比了個OK。
「甜甜夢到，甜甜不是粑粑麻麻的女兒，有一個和甜甜一樣矮一樣漂亮的小女孩，他們說，他們說，她才是粑粑麻麻的女兒。」
甜甜艱難地複述着她能記起來的部分，眼睛又一點點變紅。
聲音也越來越小，越來越抖：
「他們說甜甜是假的，圍着甜甜，罵甜甜是假千金……甜甜也希望夢是假的，但，但夢裏有的事情發生過了，甜甜有種，有種感覺，不是假的。嗚嗚嗚，甜甜是假千金……」
甜甜鼓起勇氣說完，抬起眼看向萬萬歲，害怕她的新朋友會因為她說的話而不討厭她。
就像夢裏的那些人一樣。
萬萬歲嚴肅地看着她，表情就像她夢裏，得知她不是她們真的女兒后的粑粑麻麻。
甜甜扁扁嘴，在她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聽到萬萬歲認真的聲音：
「我也是。」
「嗯？」甜甜把眼淚憋了回去，不明白地看着萬萬歲。
「我也是假千斤。」萬萬歲吸了口氣，「我是真·三十斤。」
其實是三十六斤。
萬萬歲用吸肚子的方式，悄悄給自己抹了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