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一更】

第 38 章 【第一更】

清晨宋書醒來,和教輔中心的老師換班請假,就著昨晚買的菜做了早餐,只不過叩門了幾次,房間里也沒有動靜,中午十二點該吃午飯了,他進房間去看,懶豬豬還趴在被窩裡呼呼大睡。

也不知幾天沒睡了。

宋書輕輕關了門,飯菜放在鍋里溫著,拿著手機下樓發信息。

他也沒走遠,就在樓下入口,出了屋子一眼就能看到。

找的顏卿卿和陳溪。

顏卿卿立刻就打電話過來了。

「你找一個喜歡你多年,被你無情拒絕的人假扮你的女友?」

宋書有自己的考量,「賣你一周股票投資建議,本金200W以內,賺了算你,虧了算我。」當初顏卿卿強行把他接走,自作主張,是恩是仇已經理不清楚了,但他本身沒什麼女性朋友,如果非要身邊有個人,臨時要找,只有顏卿卿最合適,至少動機串聯起來,可信度很高。

另外顏卿卿本身在圈子裡就經常接這樣的生意,他這麼提議,並不算冒犯。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答應了,「好,按照工作日七天計算。」

宋書回頭看了眼樓上,「晚上七點半一起吃飯,陳溪也會在,以我弟弟的身份。」

當初陳豪本身有要收養他的意思,他請陳溪幫忙,陳溪也同意了。

顏卿卿聲音裡帶著帶著情緒,「耀星總裁10月3號結婚的新聞鋪天蓋地的,你為什麼要獨身,和一個什麼人,戀愛,結婚,共渡一生不好么?」

宋書說得簡短,「因為我是個妹控,就不耽擱禍害其他姑娘了。」

顏卿卿握著電話的手收緊,臉色寡白,她聽懂了,因為是妹控,妹妹的事第一重要,超過了所有,妹妹幸福,他能安心生活,妹妹有個風吹草動,他會不顧一切。

所以索性獨身,忙時教養學生,不忙時和沙畫、古董文玩為伴,生活平淡,卻安穩。

換誰都難相信吧,兩人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是愛情,卻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這樣一個人,遙不可及,她早該放下的。

顏卿卿失落,卻又釋然,「那你何必騙她。」

宋書沒有多說什麼,給對方轉過一筆錢,叮囑道,「給她的禮物我挑好了,景明路212號的洛新玩具城,來之前記得去拿。」

樓上有開門聲,宋書回頭看了眼,掛了電話,折回去,「看看你睡到幾點了。」

剛睡醒的人看見他,笑逐顏開,「哥哥!」

小姑娘發覺不是做夢后的慶幸和欣喜都裝在了眼睛里,宋書一顆心也跟著溫溫軟軟的,揉了揉她鳥窩一樣的頭髮,「先洗漱了過來吃點東西。」

做的家常菜,竹筍清湯,煎炸酥肉,拍黃瓜,香米飯。

都是她以前愛吃的菜,還是一樣的口味,真是太久沒有吃到了。

宋書見她越吃越慢,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心裡亦是酸楚感慨,放下碗,摸了摸她的腦袋瓜,「都這麼大人了,還哭,想吃的話哥哥以後經常給你做,保證你每次來,都不重樣的。」

那得學多少菜品了。

姜幼寧破涕為笑,輕吸了口氣,搶著把湯都喝乾凈了,吃得飽飽的,哥哥收拾碗筷,她就打掃屋子。

掃完洗好拖把,姜幼寧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書房裡拿了本瓶花冊出來,一邊吃零食,一邊翻看,翻著翻著就想起了院子里的花和果樹,接著是遲禹危,手機里還有他發的信息,說他在家等她回去。

她已經變得有些貪心了,什麼都想要。

姜幼寧看著戒指出神。

宋書原本是問她過來拿切好的火龍果去吃,看她正瞧著婚戒出神,搖頭失笑,倔強又固執的小丫頭是真的長大,都懂愛情了。

他也沒打擾,又給她切了個橙子。

好一會兒了姜幼寧握著戒指,跑去廚房邊,抱著門框問,「哥哥,你願意跟我一起去C市居住么?」

因為知道自己的願望實在過分,姜幼寧不自覺脹紅了臉,是羞愧的,畢竟哥哥在這裡有自己的事業、生活,她卻提了這麼任性的要求。

宋書把水果盤塞到她手裡,食指在她額頭上輕敲了個爆栗,「想要哥哥跟著去給你做保姆么,想得美,不去。」

姜幼寧連聲解釋,「不是的,是想好好照顧哥哥,給哥哥做好吃的——好吧,是想天天看到哥哥,想和哥哥生活在一起,遲禹危也同意的。」

「不去,我得空會去C市看你們的。」

宋書搖頭失笑,他也想和她天天生活在一起,但兩人牽絆太深太重,就會遮蓋沿途的其他風景,他如果真的跟去了C市,她的婚姻遲早要出問題,無關情愛,卻也是致命的。

姜幼寧失落,抱著果盤迴去坐了一會兒,掌心裡的戒指收回了兜里,又去廚房問哥哥,「那哥哥,你卡里的錢是能動的么,能動的話能不能給我了。」

宋書微怔,「家裡還是不好么?」

姜幼寧搖頭,「是欠的債,想還了。」

宋書就沒有再多問了,擦乾淨手上的水珠,拿手機把錢轉給她,這錢原本就是給她的,純炒股賺的那部分,姜家不需要,他打算捐了,還沒來得及處理。

數額巨大,銀行工作人員打電話來確認,需要他們去網點辦理。

「夠么?」

姜幼寧點頭,「夠了。」姜爸爸那有一份賬單,之前傳給她看過,再加上她辭職結算項目拿到的尾款,湊齊,比原先的本金還多出一點,勉強夠了。

姜幼寧把盤子里的火龍果和橙子吃完,買了兩點鐘的機票,這就要啟程回去了,「哥哥,騎車送我去機場,我得先回去了。」

宋書乍乍聽到她這麼快就要回去,心裡空落,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壞丫頭,本來打算晚上帶你吃一頓好的。」

姜幼寧莞爾,「哥哥,我現在是灰太狼,哈哈。」她還是更想和哥哥生活在一起。

她的意思是她還會回來的,宋書也笑,「沒關係,哥哥想你的時候,會去看你的,收拾東西走吧。」

宋書送她進了安檢,陪到登機。

姜幼寧隨著人流走出去很遠,到拐彎的地方回頭看,哥哥還站在原地,似乎是一直看著這邊,見她回頭,就朝這邊揮手。

姜幼寧眼眶發熱,也用力揮了揮。

差不多兩個小時就能到C市,這時候應該提前和遲禹危預約時間,姜幼寧指尖停留在對話框,十分鐘過去,乘務員提醒要起飛了,也還是沒發出去。

顏卿卿恰好送客戶過來,遠遠看到兩人,讓司機先開車回去了,看人進去老遠,宋書還站在那兒,半靠著廊住,失神地望著飛機起飛的地方,身形修長卻單薄落寞,又氣又心疼,說話難免刻薄,「怎麼她才來一天就急匆匆走了,啊,人家現在是耀星集團總裁夫人,遲禹危寵她寵得什麼似的,有什麼好東西都搬回家,昨天高價拍下了一顆紅寶石,就圖博得紅顏一笑,有那樣的好丈夫等著,婚期將近,哪裡還顧得上你。」

遲禹危確實挺不錯的,愛她護她,宋書心裡反而落下了石塊,他家卷卷,就是要像其他小姑娘一樣,戀愛,結婚,待她如珠如寶的,挺好。

他眼裡反而帶著放鬆的暖意,是真正的高興,顏卿卿還是意難平,「至少她應該留在你身邊,和你生活在一起,你們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你只有她,一覺醒來,最親近的親人成了別家的了,不應該是這樣,你為她付出多少了。」

宋書蹙緊了眉頭,「你再念叨她的壞話,下個月的理財自己管。」

顏卿卿噎住,漂亮傲氣的臉氣鼓鼓的,「不是要假扮情侶么,你這樣習慣性教訓我,哪裡能裝得像!」

遲禹危在家裡開視頻會議,定位關聯app提示他對方坐標有城市變動,點開發現她已經回C市了,唇角不自覺勾著弧度,魂也跟著飛走了,耐著性子開完會,打開微信,發現頁面里一直有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遲禹危失笑,給她發信息:

[想說什麼就說,就算在開會,也會立刻回你的。]

雖然他不認為她會一去不回,但她回C市這件事,莫名的,讓他這兩日浮躁的心緒安寧下來了,就好像,渡過了一劫,劫後餘生。

對面一直沒回消息,遲禹危拿了車鑰匙,想去接她,下樓時立刻撥打了電話,那邊立刻接通了。

「喂……」

「怎麼去了公寓那邊,你忘記你已經結婚了嗎?你乖乖呆在公寓,我現在過來接你。」

姜幼寧拒絕,「不用了,我-----」

遲禹危在電梯里,打斷她,「————我很想你,也想來接你。」

姜幼寧屏住了呼吸,掛了電話后找曹雪又借了一大筆錢,連帶著她下半年能預支的各種獎金,貸款,全部合併到了卡里,她是個人渣,但去H市,和哥哥一起生活,才是她最想做的事。

公寓的門開著,姜幼寧坐在桌子前,離婚協議上面放著一張卡,卡上面壓著一枚戒指。

空蕩的桌子上什麼都沒有。

文書和戒指格外扎眼。

遲禹危進門看見,視線凝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眼底的愉悅徹底冰封了。

她一直不說話,也不肯看他,再沒了往日的溫言甜蜜。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遲禹危腦袋如同被重鎚敲過,氣塞胸膛,怒極反笑,「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意識不清不小心和宋書睡了,自覺沒臉再見我,所以自請下堂?抱歉,我還沒有說我不原諒你。」

難怪,難怪去了H市以後,對他再沒了隻言片語,要回來了也不告訴他,到了也不回家,反而來了公寓,遲禹危怒痛,腦子裡甚至是空白的,但不管怎麼樣,他唯一的念頭就是不離婚,他不想離婚。

離婚協議書三兩下就被他撕了,紙屑飛滿了整個屋子,「睡了幾次,也值得你這樣。」

姜幼寧怒目而視,卻也不想和他爭辯,「連同你轉到我卡里的錢,全部在這裡了,你--」她想說聲謝謝,但謝謝擱在遲禹危這裡,確實太輕薄,遲禹危要怎麼罵她,就算是打她,也是她該受的。

銀行卡放在桌上,遲禹危胸膛里淤積著怒氣,但最終卻站著沒動,覺得這樣吵鬧很沒意思,看了眼她手心裡緊緊握著的玉彌勒,骨頭都跟著疼,痛得無法呼吸,「我們才結婚幾天,你又去離婚,兒戲一樣,給公務人員增加負擔。」

結婚39天,姜幼寧輕輕呼吸著,「我有納很多稅,以後也會好好納稅的。」

公寓里就安靜下來,穿堂風吹得窗帘輕響,她沒有反悔的跡象,遲禹危眼底逐漸泛起血色,「宋書長得一般,也沒有我有錢,是個殘疾,年紀還大,大你那麼多歲,身體病歪歪的到處是舊傷,孤寡老人一個,什麼都沒有,說不定將來克妻,你腦子裡裝的是豆腐渣嗎!」

姜幼寧雖然知道他是怒極了口不擇言,但這一刻心裡還是悶痛不止,也不爭辯,任憑他咒完,「你現在有空么,有空的話我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

竟是一句話也不肯和他多說了。

遲禹危眼底的情緒漸漸褪去,深不見底,語氣平靜地應了聲好。

姜幼寧坐了計程車,司機開出去沒一會兒旁邊衝出來一輛黑色的,超車,側停,橫攔在路口,司機咒罵,「幹什麼,豪車了不起!無法無天了!」

姜幼寧認出駕駛位的人是遲禹危,給司機道歉,給了一百塊當車費,下了車,讓司機走了,叩了叩遲禹危的車窗,「是還有其它的要求么。」

他要求很簡單,要她陪他一輩子!

遲禹危心緒起伏得厲害,握緊了方向盤,「上車。」

在她開口拒絕之前,又道,「離婚不是有身份證就行,還要有之前的結婚證,在家裡。」

家這個字,他咬得很重,姜幼寧眼瞼顫了顫,又很快平息,拉後座的門把手,沒拉開。

連副駕都不肯坐了,遲禹危強壓著的怒痛又開始往上冒,聲音拔高,「我是你的司機么!你想坐後座。」

姜幼寧上了副駕,不說話,聽見手機有震動,是哥哥發來的。

姜幼寧回復了哥哥消息,說已經安全到C市了。

那邊讓她好好休息:[手辦還沒有完成,還要細化,上色,你偷走幹什麼,下回來的時候帶著來,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當禮物的,你偷自己的禮物,可還行?]

姜幼寧彎了彎唇,摸了摸包里的小奶猴,回了消息,[被哥哥發現啦,嘿。]

遲禹危餘光瞟到,眼眸晦暗陰鷙,如果宋書在前面,他會開車輾過去,再輾回來,把他輾得稀爛。

車速突然快了,姜幼寧被帶得身體往後仰,見他胡亂變道,引得外面沿路都是咒罵聲,一路飆車,下了橋速度越來越快,她臉色蒼白,抓緊了拉手,卻也不管他。

車速卻又慢慢平穩下來了。

到別墅外面,姜幼寧不肯進去了,被遲禹危直接拽下了車,「你放哪個抽屜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去找。」

一路進了院門,院子里栽滿了鮮花,樹上甚至有一窩燕子,燕子媽媽帶著小崽子,嘰嘰喳喳的。

溪水很清澈,原先她種的菜苗長得很好,大概早上才澆過水,土地是濕潤的。

鞦韆架旁邊移栽來了一顆紫藤樹,花藤垂在了亭子邊上,漂亮又燦烈。

遲禹危拽著她的手臂走過院子,讓她看新栽的無花果樹,是昨天一個朋友搬新家,發的照片里有顆無花果樹,他見這個季節掛果,半要半搶地,移栽來窗檐下,想著她肯定覺得稀奇。

遲禹危拉著她站在樹下,聲音低啞,「你不吃無花果了么,過幾天就熟了。」

姜幼寧望著樹上開始泛出紫色的果子發了一會兒呆,搖搖頭。

遲禹危握著她手臂的力道收緊,上樓,拉著她去了晾衣間,心痛得快死了,「你這些衣服怎麼辦……還是新的,都沒有穿過。」

都是她在網上買的那些睡衣,內衣,後頭陸陸續續到貨了,可他沒回來,她也一直沒拆包裹,現在全被洗乾淨掛在了陽台上曬太陽,姜幼寧看著,有些透不過氣來,半響道,「讓鍾姨都扔了吧。」

她說完去了卧室,床頭櫃抽屜里拉開,卻怔住。

抽屜裡面放了一組玉雕的玩偶,是孫悟空唐僧豬八戒沙僧和白馬。

再上面一層有一對虹貓藍兔。

最上面是一隻懶羊羊,和小灰灰。

逼真,精緻,可愛。

最上面放著一顆紅寶石,顏色是最艷麗的石榴籽,晶瑩剔透,漂亮得能晃花人的眼睛。

每一個抽屜打開,都有驚喜,尋寶一樣。

姜幼寧眼瞼輕顫,面色平靜地把寶石挪到了一邊,拿出了證件,起身。

遲禹危見她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也不肯在卧室里多停留,徹底冷了心肺,他布置這些時心頭有多熱切,現在就有多諷刺。

到了民政局門口,遲禹危望著長階後面的正門,覺得那就是能吞噬一切的怪獸,他走得很慢,進去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腕,放下了最後的自尊,「跟我回家,今天的一切我當沒有發生過,邁進這個門,以後我們就是仇人了。」

他不想離婚,就想像先前那樣,擁著她入睡,醒來一睜眼,就能看見她,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她喜歡什麼,他給什麼,不離婚,不分離,「跟我回家好嗎,忘記過去吧,我會對你很好的。」

姜幼寧還是搖頭,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了,「走吧。」

工作人員看了證件日期,有一點頭疼,「怎麼就要離婚了,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么,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要彼此珍惜。」

遲禹危似笑非笑,「怪就怪我們國家的教育出了問題,盡教出些眼瞎的人渣。」

明明眼睛紅得都快哭出來了,偏偏還要死鴨子嘴硬,工作人員哭笑不得,「怎麼還賴起國家來了,為什麼離婚,財產分割清楚了么?」

遲禹危就是不喜歡她沒表情的樣子,「她出軌,凈身出戶,一毛錢也不要想。」

主辦人員吃驚,見女方沒有反駁,清咳了兩聲,這種案件擱在往常辦理得是很快的,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明顯男方不想離,看著也不忍,感情的事又怎麼說得清,勸道,「是有什麼誤會么,說清楚就好了。」

姜幼寧想要解釋一句,哥哥只是哥哥,但解不解釋結果都一樣,便只朝工作人員搖搖頭,「財產歸他,我什麼也不要,請儘快幫我辦理好吧。」

沒有孩子,也沒有財產分割問題,工作人員也覺得趁早放過男方吧,很快辦理了證件,叫下一對了。

她手心裡一直攥著一塊玉,下了台階拐了彎,擱到了垃圾桶里,心也彷彿跟著空了一塊,姜幼寧在心底搖搖頭,攔了一張計程車,去長明街。

遲禹危把她扔掉的東西撿出來,見是那塊刻有他名字的對玉,望著那個頭也不回的背影,再次體會到了什麼是絕望,甚至更深,十八歲時他知道是自己窮,能理解,可以拼,有拼的方向,現在他知道,做再多,都是沒用的…

姜幼寧去公司收拾東西,可能是有一些風聲流出來了,連公司不常出現的大領導也來勸她了,說她工作這幾年,從沒休假過,甚至常常節日加班幫公司處理急務,婚假年假產假想要合在一起休挺正常,甚至可以停薪留職,想工作了,直接回來就可以。

態度過於熱忱,姜幼寧再木訥,也看出來了,因為耀星手裡有地要開發,有地就有項目,設計院就有飯吃。

只不過對方沒明說,她也不好講她離婚了。

同事們來道別,姜幼寧一一打過招呼。

方敏最後一個來的,有些擔憂,「怎麼突然要離職了,就算嫁了好人家,也還是不要放棄自己的事業,女孩子家家,凡事不要做得太絕,急流勇退,將來再要撿起來,就難了。」

姜幼寧有一點茫然,送她去機場的路上,哥哥問她,她自己喜歡的是什麼行業,興趣愛好是什麼。

她答不出來,問哥哥,因為哥哥以前大學報了建築工程學院,這次卻是文學,南轅北轍的方向。

哥哥歉然,說他並不是喜歡建築學,而是當時看國家有基建投放政策,看準了房地產這個行業將來能掙錢,他本身畫畫好,大學可以騰出很多時間打工賺錢,所以選擇了這個專業,但現在房地產十年黃金期已過,再加上他現在有喜歡的事業,做做沙畫,得空了可以到處走走,讀文學,算是一種規劃輔助,可以更深層次地了解古文化。

說她應該有自己的興趣和夢想,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建築學,喜歡畫圖。

哥哥說,如果有一種事,不賺錢,不以賺錢為目的,甚至要貼補錢財,她也願意做,並且很開心,能夠從中得到成就感,有不斷往深處挖掘的興趣,那就是喜歡了。

顯然,她是不喜歡畫圖的,因為不賺錢的工程,她不想接,勉強接了,也只是為了和甲方搭建後續項目合作的橋樑。

其它學習的所有,都是沖著賺錢去的。

哥哥說以後她不缺吃穿,不需要再做這些了,可以想一想自己喜歡的事。

具體想做什麼,她還沒有想法,但反正不是畫圖了。

姜幼寧搖頭,把整理出來的資料,密碼狗,專業書籍,規範,甚至是一些網路課程的密碼,手裡能接到工程的人脈,全部都送給了方敏姐,「是突然轉變了興趣愛好,以後除非是窮得吃不起飯,否則可能不會畫圖了。」

這一箱子的東西,少說也大幾千塊錢,人脈這一塊就更不用說了,都是攢下來相互可以信任的商業夥伴,方敏接了,嘆氣,「放心吧,你幾個證掛在公司,一年五六十萬,比一般接工程的小年青還賺得多,餓不死的。」

姜幼寧給方敏姐道謝,「這些年,謝謝你,方敏姐,我知道自己在人際關係上有問題,好多事你都暗地裡幫我解決了,我都知道的。」

小姑娘是真的不錯,方敏心裡有些難受,抱了抱她,「好吧,以後常聯繫。」

花一天的時間交接完,晚上姜幼寧住在公司整理工程檔案,第二天一早,把硬碟轉交給辦公室工作人員,回老宅和姜爸爸姜華姐解釋這件事。

本以為會收到規勸和責備,但沒有,姜爸爸和姜華姐震驚過後,對她想去H市和宋書生活這件事,表示理解。

有關遲禹危的事,姜爸爸欲言又止,卻始終沒有多說什麼,讓她放心去,別的事他們都會處理的。

這件事算是告於段落了。

接著去了趟銀行和基金會。

今年她在C市定向資助的名目下還有十三人,裡面九個是還沒有參加高考的貧困生,姜幼寧確認他們都是在上學,一次性存夠了基金,每個月會定向劃款,四個醫療資助,裡面兩個已經病癒出院,從下月起會停止劃款,剩下兩個小孩,一個要裝人工耳蝸,下個月開機,錢是夠的,一個在孤兒院,已經被領養,不需要再資助。

這麼算下來卡里就又多出來了一筆錢,姜幼寧留下了一點生活費,給哥哥租住公寓的費用,剩下的全轉到那張卡里了,其實遲禹危之前幫姜家還的錢,她想雙倍或者三倍還給他的,但數額巨大,她能力有限,本金之外只好多還一些,至少得達到借貸利息的水平。

好在勉強能支應上。

可似乎還再多的錢,她心臟里都好像膈著一粒沙子,悶得難受,腦海里晃來晃去都是他的身影,不像以前,分手后就能放下,停止想對方的事了……

姜幼寧搖搖頭,摒棄雜念,專心處理雜務,既然做了決定,想再多都是枉然了。

去基金會的時候,王亞安特意來見了她,「洛河村,那地界太窮了,有一個小女孩一個小男孩,想讀書,是您之前資助的一個小男孩幫忙帶信來的,我們這邊核實過情況,是真的,您這邊有資助意向么?」

「這是小姑娘送來的信,寫給你的。」

姜幼寧接過來了,但沒有立刻打開看,她現在不用攢錢了,可還欠了曹雪一筆,也想存錢和哥哥一起花,所以額外花銷要算著一點,「他們生活暫時沒問題吧,生命安全之類的。」

王亞安點頭,「沒有,只是窮,小女孩名字叫招娣,你一聽估計也就懂了。」

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姜幼寧點頭,「有別的資助者就儘快給他們安排上,最近出了些狀況,我這裡有一些困難。」

王亞安應了一聲,「那我隨時跟你聯繫。」

辦完事姜幼寧也沒回公寓,找了酒店住下來,曹雪過來陪她,一見面就捶了她兩拳,「你真的要氣死我了,宋書哥哥對你這樣重要,我卻是今天才知道,要不是你要去找他了,是不是得瞞著我一輩子!」

姜幼寧搖頭解釋,「可能,我心底一直都不相信哥哥走了,所以不願多提起,怕提得多了,不吉利。」

因為太在乎,所以變得迷信,曹雪能理解,卻又唏噓,「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妻子要當另外一個男子的跟屁蟲,一起單獨旅遊什麼的,哪怕是親哥哥,這麼大年紀,都要避嫌,更何況你和宋書哥哥,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能忍受你過去找宋書,單獨相處兩天,遲禹危都已經算忍者神龜了。」

姜幼寧搖頭,「他其實並不放心,也不相信我和哥哥,我去H市的時候,他還找人跟著我。」而且似乎也不喜歡哥哥,否則不會早早知道哥哥的消息,卻瞞著不告訴她了。

這不是正常操作么?

誰放心新婚妻子單獨去見這麼一個人,曹雪心裡吐槽,唉唉了兩聲,癱倒在酒店的大床上,「沒想到他就這麼同意你離婚了。」

姜幼寧也很累,困,窩進被子里應答曹雪的話,「遲禹危很富有。」

曹雪轉了個身,和她面對面,「可是我感覺,遲禹危願意把所有的錢,都給宋書,換你留在他身邊。」

姜幼寧搖頭,「錢只是一部分,是他有遲媽媽,遲爸爸,遲小弟,也有兄弟朋友。」

不是這麼算的,但也很難反駁,畢竟宋書確實只有妹妹這一個親人了,曹雪嘆氣,揪了揪她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你們再見面,也和以前一樣好么,畢竟都快有十五年沒見了。」

姜幼寧點點頭,「對哥哥來講不是十五年,是病一場醒來,世界變了,小妹妹也長大了,但是哪怕他告訴自己妹妹已經長大了,卻還是會不自覺當我是小孩在照顧。」

曹雪好笑問,「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姜幼寧往被子里窩了窩,眉眼彎彎,「哥哥屋子裡隨時備著艾草和雪花草,是小時候給我洗澡泡腳用的,找東西給我洗漱,牙膏都擠好放著,毛絨鞋用吹風機烘過,走在路上時,會把我扯到人行道的一側,過馬路會不自覺的拽著我,右手有些使不上力,但硬是要搶著拎東西,生怕我看出來,書房裡有好些書,還有玩具,都是嶄新沒拆封的,全都是攢著給我的……」

長物志、瓶花、茶經,這些都是她上初中時,說想看的書。

哥哥說中考後就給她買。

曹雪聽了想有個哥哥,可能,當一個瀕死的人拼了命地為另外一個人醒來,卻發現對方已不再需要自己,那種空洞和落寞,是時光填補不了的,曹雪拍了拍好友的背,「好吧,愛情的奇妙之處在於,你們是彼此的唯一,顯然在你心裡,宋書最重要,三個人要真在一起生活,遲禹危遲早變態,不是變態也在變態的路上,善哉,早點分開也好,免得以後鬧得不可收拾。」

遲禹危也不可能跟她一起去C市,她已婚的身份,也有很多的避諱,不可能自由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姜幼寧腦袋在被子上蹭了蹭,不再想遲禹危了,以後就像小時候那樣,和哥哥兩個人,走到哪裡,哪裡合適,就在哪裡住下來,挺好的。

宋書始終比姜幼寧成熟理智一些,知道要離兩人遠一點,妹妹才會幸福,曹雪心意動得厲害,「哎,要不是我有季雨峰,我都對你這個哥哥動心了,真是個很不錯的人。」

姜幼寧莞爾,「哥哥獨身主義,暫時不會有想法。」

兩人相擁著說話,曹雪又給她轉了一筆錢,「你別忙著還我,拿著花,不夠了打電話給我,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在別人眼中有多壞,我永遠支持你,你往東,我支持你往東,你往西,我支持你往西,只要你開心就成。」

姜幼寧心裡溫暖,「謝謝你,雪雪。」

曹雪抱了抱她,兩人相擁著一起睡去,清晨曹雪陪好友買了一點旅行的日用品,登山鞋衝鋒衣什麼的,把她送去機場。

送人離開后,曹雪給遲禹危發信息,去川江別墅幫好友取東西。

遲禹危一直待在家裡,渾渾噩噩的,等她來取東西,收到曹雪的信息,心底最後一點火星都熄滅了,帶著渴望和希冀,把她的電話,微信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卻發現她完全沒有打過,也完全沒有信息發給他。

從那天開始,他手機就設置了只能接通她的電話,所以基本不存在被佔線,他沒有收不到電話的可能。

遲禹危心臟痛得喘不過氣來,握緊手裡的糖瓶,望著黑透的天,微抿著唇,撥打她的電話。

打不通,被拉黑了。

發微信,微信信息發送失敗,遲禹危以為是信號不好,發給宋陽,都能發。

查看APP定位,顯示對方無應用。

簡訊,發送失敗。

是怕離婚後他會糾纏不休么?

遲禹危嗤笑了一聲,合上的手機又打開。

他就是要糾纏,他就是要騷擾她,他無法違背她的喜樂,但他不會這麼簡簡單單就成為她生命里的過客,他死也得讓她把他牢牢記著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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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名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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