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法場
秋霜收盡,大地一片清明。
皇宮在建康城中心,從高處看去,無後世的高樓大廈,更加開闊。
司馬宗最近喜歡從高處看遠方,他自己不願承認。
這是當傀儡久了,不得自由所致。
「陛下,你說京城外面,有些什麼東西?」
「有人物山水,江山風流。要不了多久,朕就帶你們出去看看。」
三女一臉高興,心裡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謝青青說:
「還未嫁陛下之前,臣妾也常坐車去外面。雖無城內繁華,少了分喧鬧,多了分寧靜,更讓人流連忘返。」
司馬宗很慚愧:「朕對不起你們。」
「陛下為何如此說?」謝青青緊緊抱住司馬宗右手,靠在肩上:
「臣妾寧可在宮裡一輩子,也要和陛下在一起,生死不離。」
三女越是這樣,司馬宗越是內疚。要不是三女,他已提刀和那些人幹起來。
走下樓,廖由迎來。
「有件事臣受人之託,想問問皇上。」
「何事?」
「前段時間,劉萬忠大人被抓,皇上有沒有威脅過韓正權大人,讓他將人送進宮。」
不知是不是怕司馬宗說有,廖由補充:
「這事干係大,可能對皇上的名聲也有影響。」
司馬宗估計廖由可能和韓正權有仇,反問:
「朕連你也威脅不了,拿什麼威脅他?」
「韓大人說,你以他想當皇帝為名威脅。」
「那朕用同樣之法威脅你,你會不會受威脅?」
廖由認真想了想:「多謝皇上,臣知道了。」
司馬宗除桓玄父女,最恨韓正權,才拿對方開刀。
他只是抱著一試,沒想到,桓玄已開始著手調查。
「陛下,廖由問這話是何意?」
司馬宗笑道:「桓玄在查韓正權,我的計劃,可能要成功了。」
……
第二天朝殿,司馬宗決定再放一把火:
「韓愛卿這兩天怎麼沒來上朝?」
桓玄很不爽了司馬宗一眼:
「他貪贓枉法,正在接受審查。」
「韓愛卿會貪贓枉法?」司馬宗彷彿第一天認識桓玄:
「這怎麼可能?朕命令你們,趕快放了他。」
桓玄站起來,差點衝上去,將司馬宗踢下來,自己坐上龍椅。
「這事臣自會處理,皇上休再過問。」
司馬宗的膽子,比大家想像的還大。
「朕知道了,一定是韓愛卿得罪你,你以貪贓枉法之名栽贓他。」
「皇上休再胡攪蠻纏,再這樣,臣只好收回親政之權。」
謝瑤等人也看懵,桓玄現在的火氣雖大,對司馬宗的容忍度大有提升。
王靜之得司馬宗吩咐,他們並不知道檄文之事。
下朝後,桓玄將廖仁會招來。
「案子如何了?」
廖仁會想扳倒韓正權,白天夜晚都在查案,人也瘦了一圈。
「下官已派人問過皇上,皇上並未承認曾威脅過韓大人。」
「只是,韓大人仍不肯說出實情。」
桓玄雙眼一凝:「你們可曾用刑?」
廖仁會大喜,韓正權是京城太守,桓派絕對的高層,開始他不敢用刑。
現在不一樣了,桓玄雖沒說用不用,他能領會。
……
一間昏暗的牢房,權傾一時的建康太守韓正權,滿身傷痕,昏睡在自己管轄的牢房中。
一陣腳步聲傳來,將他驚醒。
「老爺(爹爹),」
「夫人,向兒。」
韓正權和家人,一番認親完,隔著柵欄抱頭痛哭。韓正權之妻陳氏哭喊:
「老爺,你到底得罪誰?他們為什麼要將你關起來?」
「夫人,你們別管。我沒做過那些事,很快就能得到釋放。到時所有的債,我都會討回來。」
韓正權狠話說完,一群衙役將他家人趕走,他最恨的廖仁會到來。
「狗賊,你休要得意。這些債,我會加倍向你討還。」
說完,韓正權不忘吐了廖仁會一臉口水。
廖仁會臉上的笑容,被心裡的殺意扭曲變形,擦了把臉:
「桓相已發話,你若認那些罪,可保全家人。否則,她們一個也別想活。」
「你們這些畜生,」韓正權張牙舞爪刨向廖仁會,這次對方有警覺,避開。
「我要見桓相。」
廖仁會冷笑:
「桓相不想見你,你若想最後見家人一面,就認罪。不然,她們會先你一步。」
……
司馬宗已親政不少時日,已頗有些心得。
可惜,必須得裝瘋賣傻,成為昏君中的典範。
「皇上,北方有不少難民湧入揚州。缺衣缺糧,如何安頓?」
司馬宗比他老祖宗晉惠帝更盛:
「何不給他們穿綢衣、食肉羹?」
一些官員忍不住大笑出聲,上奏官員是個中立派,還算老實:
「朝廷沒銀子,連粗麻布都買不起,哪來銀子買綢衣肉羹?」
司馬宗指向桓玄:「朝廷沒銀,泰山多的是。缺銀,只管向泰山要。」
上奏的官員無語了。
桓玄原本不想費口舌,不說又像是默認,逼得他不得不說幾句。
「皇上休得胡說,臣家哪來的銀子?要是皇上不信,只管去查看。」
桓玄的人很懂事,馬上插進來:
「建安今年久不下雨,乾旱嚴重。當地求助朝廷想辦法,皇上以為如何處理?」
司馬宗吐出兩字:「求雨。」
「他們求過好幾次,仍不管用。」
「再求,求到下雨為止。」
司馬宗還是一如既往的傻,桓玄鬆了大口氣。
謝瑤等人則滿是失望,司馬宗偶爾亮眼的表現,他們只當是迴光返照。
快下朝時,桓玄的心情大好。
「今天提前下朝,大家回家吃過飯,早些去法場,朕讓你們看些東西。」
怕司馬宗聽不懂,桓玄特意囑咐:
「皇上也要去。」
……
法場也就是刑場,在城西口,有一塊很大的空地,一頭搭有一個木台。
司馬宗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很新鮮。
木台四周已圍不少人,司馬宗出現后,這些人屁都沒放一個。
別說萬國來朝,萬民來朝司馬宗都做不到。
還不如一個死刑犯的影響。
韓正權被押上來,四周傳來鋪天蓋地的嘈雜聲。
「他就是建康太守韓大人,怎麼成了死囚?」
「聽說他貪贓枉法,被桓相查出來,判了個秋後問斬。」
韓正權的運氣不好,現在正是秋天,只不過提前一點時間而已。
司馬宗注意,除保皇派那些人很高興。
桓玄的人,許多都沉著臉,一臉兔死狐悲之像。
計劃非常成功,說明桓玄的內部,已出現較大問題。
司馬宗的思緒,被一陣哭聲擾醒。
「皇上救救臣,臣再也不敢貪贓枉法了。臣願貶官為民,永不為官。」
看到淚流滿面的韓正權,司馬宗心情大爽。
「韓愛卿為官清廉,怎麼可能貪贓枉法?」
司馬宗毫不理會桓玄吃人的目光:
「韓愛卿你說實話,是不是有人威脅你?」
韓正權剛將目光轉向桓玄,司馬宗指著桓玄:
「韓愛卿,你說泰山威脅你?」
「沒,臣沒說是桓相。」可憐的韓正權,到現在仍不敢說實話。
「臣的確貪贓枉法了,只是罪不至死,求皇上開恩。」
司馬宗來到桓玄面前:
「泰山,韓愛卿的腦袋掉了,就再也長不回來。你讓他將貪的那些銀子還回來,饒他一命可好?」
桓玄現在已被司馬宗氣糊塗,看到他求情的樣子,桓玄心情大好。
「皇上為一國之君,豈能為死囚求情?犯了錯不上刑,天下人人效仿,這天下還有太平可言?」
桓玄說完,下面傳來陣陣喊聲:
「桓相說得不錯,有錯就應該受罰。」
「這韓正權本就不是清官,當建康太守沒多久,不知貪了多少,活該。」
「這昏君,居然為韓正權這樣的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