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完婚
若是他應了這門親事，在外人看來是迫不得已，若是不應，外人更會指指點點。
他轉向自己女兒，痛心疾首的問。
「你一向懂事，偏在這事上被鬼迷了心竅！若是你早早和父親說，難道父親會棒打鴛鴦不成？」
兩家門當戶對，還能成段佳話。
不像現在，成滿京城的笑話。
顧卿魚眼眶微紅，眼睫撲扇，掛上了水氣。
「是女人不孝，父親息怒。」
「老爺。」顧夫人拽住他的衣角，泣不成聲，「不管是好是差，多說也無益，你不如趕緊想個法子。」
「我能有什麼法子！」
丞相用力甩開她，如狼如虎的目光緊盯著平安王：「如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不知王爺願不願意？」
平安王不假思索：「丞相直言。」
「王爺去請皇上賜婚。」顧丞相一字一頓，粗重的喘息像含著了沙子，「這樣一來，天子賜婚，就無人再敢有非議。」
這小雨綿綿不絕。
直到下午，方有停雨的跡象。
天地如同被洗凈一般，煥然一新。
謝慕披著暗色大氅立在窗邊，雙手收在袖裡，抬眼看著霧蒙蒙的天，直至身後傳來腳步聲。
「皇上。」
「如何了？」
「丞相府那頭，還沒有風聲。」墨允的聲音壓的極低，「不過如皇上所料，丞相一家似有要進宮的意思。」
「果然如此。」
謝慕將手湊到炭火前烘烤，不緊不慢的：「若是她們前來養心殿，就說朕只見顧卿魚一人。」
「奴才明白。」墨允心如明鏡，一字也不多問。
半個時辰后。
丞相等三人的身影穿過雨後薄霧，墨允遠遠瞧見，再次驚嘆皇上料事如神。
「墨公公……」
人才開口，墨允就開門見山的說：「丞相，王爺，今日貴府中發生的事皇上已略有耳聞，特命奴才守候在此，請顧姑娘進去。」
「什麼？」顧卿魚眼底閃過詫色。
相比之下，平安王就問得一針見血：「為何？」
「皇上的心意，豈是奴才能猜測的？」墨允徐徐道，「皇上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丞相餘光閃動，透著精明算計。
其實他大可一走了之，前往慈寧宮請旨。
可懿旨相比聖旨，效果大打折扣。
權衡利弊之後，他笑容自若：「既然如此，卿魚，你進去吧。」
顧卿魚低低聲「是」。
她的裙擺垂地搖曳，行走間如晃動的漣漪，舉止自若進了養心殿，硃砂殿門自身後關緊。
擋住了探究的目光。
「給皇上請安。」顧卿魚匍匐在光可鑒人的地面。
「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多禮。」謝慕神色難辨，「你與平安王的事，朕已經知曉了。」
顧卿魚忽然有些難堪。
心口像是堵了根刺，她僵硬的扯著嘴角，啞聲問：「皇上也以為，卿魚丟人現眼嗎？」
意料之外的，謝慕否認了。
「朕並無此想法。」他心平氣和，竟然莞爾一笑，「你與平安王，男未娶女未嫁，兩情相悅，是人之常情，何錯之有？」
顧卿魚抬頭，像第一次認識他。
「原來皇上也懂。」
謝慕一笑帶過，順水推舟的引出主題：「按丞相大人的性格，想必帶你進宮，是為求朕賜婚。」
「皇上料事如神。」
顧卿魚十指蜷縮，雙眼微閉：「既然皇上知曉，臣女也不必多費口舌了，只求皇上恩准，賜一道賜婚聖旨。」
自她進殿，兩人的目光便未交接。
謝慕看著她的滿頭珠翠。
有關幼時，他記憶猶新。
那時她滿頭絨發只梳個雙丫髻，與他兩小無猜的時光彷彿在昨日，眨眼她便長成了亭亭玉立。
他心緒複雜。
頭頂半晌無聲，顧卿魚遲疑的問：「皇上，不可嗎？」
「並無不可。」謝慕回過神，掩去眼底的複雜思緒，「不過朕有一問，卿魚，你自己願意嗎？」
卿魚。
這二字讓顧卿魚的神思恍惚了一瞬。
小時兩人互稱名字，卻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之間像隔了條洪流，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最後只剩皇上與臣女。
「皇帝哥哥……」她情不自禁的喊出這個久違的稱呼，苦笑一聲，「我願意不願意，要緊嗎？」
謝慕居高臨下嗯看著她，沒說話。
顧卿魚自顧自道：「是我自己選了平安王爺，便沒有後悔可言，何況皇帝哥哥心知肚明，世家貴女有幾個是為自己而活的？」
男人可學騎射，手挽長弓掙軍功。
可女子卻被束於閨閣。
最後成為世家交好的橋樑。
而她與平安王，好在是有幾分情意的。
謝慕沉吟良久，出於兩人那少之又少的幼時情誼，提醒了句：「可平安王府並非一個好歸宿。」
「是好是好，要親身體會才知。」
看她心意已決，謝慕也不再勸：「好。」
分明是自己所求，可顧卿魚心中又酸又澀，不由自主道：「若是以前，皇帝哥哥定不會同意。」
自男女大防的年紀后，兩人鮮少互說心裡話。
謝慕便沒有用冷言刺她。
已經過去了。
他想。
可顧卿魚卻像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十指徒勞的想抓住什麼，最後卻只落得一手空。
「我前些日子看見皇帝哥哥教貴妃娘娘獵弓。皇帝哥哥興許忘了，從前你說過，我是你唯一的徒弟。」
她眼中淚光閃動，嘴角又難以自抑的揚起。
「從前的日子一去不復返，許諾只對我好的皇帝哥哥，也會對心上人溫柔相待了。」
謝慕本想提筆寫聖旨，聞言動作一滯。
他自以為間情意藏得嚴嚴實實，不想會被她察覺……一時之間，他竟無話可說。
顧卿魚看他反應，心中就瞭然。
果然。
她掩飾住自己的黯然神傷，笑得很是刻意：「我與皇帝哥哥各得佳緣，也算圓滿了。」
起碼在外人眼前，她依舊是風光無限的王妃。
至於其他，不求也罷。
皇上親筆御旨，給平安王賜婚的消息傳遍京城。
人人都道這是一樁金玉良緣，彷彿顧卿魚從未私相授受過，恭賀丞相爺喜得佳婿。
丞相可謂是春風得意。
一月之後，平安王與顧卿魚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