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進來
一字一句，像是敲在丞相頭頂的大石。
他腦中一片空白。
這些日子皇上隻字不提西南戰事，不少人暗中扼腕嘆息，道「君王無為，南朝亡矣。」
時至今日，才知自己被他蒙在鼓裡。
回過神，他強顏歡笑著拱手：「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此戰一勝，匈奴再不敢犯我朝邊境。」
其他人如夢初醒，賀喜聲連成一片。
「往後再無西南之患，真是可喜可賀。」
「真是虎父無犬子啊，微臣就說陛下並非示臣民困難而不見的人，原來是早有布局。」
「皇上英明！」
「……」
滿朝文武跪了一地，唯獨魏將軍一動不動。
他嘴角甚至掛著譏諷。
——當初一個個說要以死進諫，如今放馬後炮時，倒一個比一個積極，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他不願同流合污。
龍椅之上，謝慕依舊雲淡風輕，手臂微抬：「有勞你晝夜兼程趕回京城報信，下去吧。」
「多謝皇上！」
將士雙手一抱拳，起身時一手利落撩起戰袍。
那股肅殺之氣，掩也掩不住。
在經過丞相身邊時，他腳步一滯，面無表情的說：「還忘了多謝丞相大人，力薦安將軍前往西南。」
丞相的心重重一跳，一時摸不准他意。
於是他一聲不吭。
將士也不以為意，甩袖離開。
「諸位愛卿——」謝慕情緒不明的出聲，聲音雖不大，可瞬間壓住了滿朝的喧嘩。
文武百官陸續靜下。
謝慕扶著龍頭起身，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所有人，目光如有實質：「匈奴來犯，可名將老矣，朝廷一月前無人可用。」
他的聲音回蕩在一角一落。
「可此次南朝大獲全勝，足以證明魏晨有將領之才，可繼魏將軍衣缽，今日，朕特封他為左翼前鋒營統領。」
餘音繞梁，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這左翼前鋒營統領，可是正二品！
這魏晨，可是一步登天了。
可這是人家卧冰嘗血掙到的功德，無人敢掃帝王興，很識趣道：「皇上英明，恭喜皇上又得大將。」
魏將軍深深一跪：「老臣替犬子謝皇上隆恩。」
前朝風波已起。
後宮人的耳朵也沒閑著。
魏姝得知消息時，著實回不過神。
「你說，皇上派我大哥前往西南，是去接手西南大軍，如今大獲全勝，已封為左翼前鋒營統領？」
她疑心消息有誤。
畢竟先前可未有一點風聲。
「娘娘，是真的。」玉環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說，「陛下已下旨，出不了差錯。」
原著中，皇帝忌憚魏家。
因此她大哥雖有才卻不得重用，最後泯然眾人，死於刑場。
如今，原著線已徹底被更寫。
魏姝想到自己小命不再岌岌可危，興奮的一拍手：「那是好事啊，哥哥何日回到京城？」
「三日後。」
聲音自門外傳來。
魏姝猛然一看，就見謝慕如閑庭散步而來，嘴角笑意似有似無：「到時，朕會親自率人前去南門迎接。」
「皇上。」
玉環屈膝行了一禮，就退至一旁。
「皇上先前都不透露一點風聲。」魏姝直挺挺的迎上他，話中含著不易察覺的抱怨。
玉環聽得心驚膽戰。
娘娘怎能如此和皇上說話？
「若是說了，豈能一鳴驚人？」好在謝慕不以為忤，曬然到石椅上落座，「何況魏晨雖有才，從前卻只是紙上談兵，朕也並無把握。」
所以更不大肆宣傳。
否則若油變故，丟的是將軍府的威信。
他用心良苦。
魏姝稍稍一想，也能品味一二：「那皇上就不怕，哥哥去了西南，反而事與願違嗎？」
謝慕淡然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m.
倒也是。
魏姝恍然點頭。
治天下，本就是一場豪賭。
所以才有是成王敗寇。
她轉念一想，心底的算盤又打的噼里啪啦響：「對了，皇上方才說，要出宮去迎接？」
謝慕眉尾一挑，不答反問：「不妥？」
「不是。」魏姝連忙否認，磨磨蹭蹭挪到他身邊，「只是臣妾想，皇上可否隨皇上一同前去？」
謝慕似笑非笑，沒說好也不拒絕。
她頓時信心大增，理直氣壯的語氣：「這是哥哥第一次上站場，凱旋而歸，臣妾想親眼迎他。」
「的確合情合理。」
謝慕手撫玉杯，輕飄飄丟出一句：「朕若阻攔你們兄妹重聚，豈非成了罪人？不過去與不去，還要看貴妃的表現。」
「什麼表現？」魏姝問。
一陣清風吹來，桃花瓣紛紛揚揚落在。
沾染在謝慕的衣擺上，那雙一貫冷漠的眼也染上了春意，微微一笑：「若是在這三日，貴妃身體大好，朕就帶你前往。」
魏姝不假思索：「皇上一言為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謝慕直起身，不緊不慢道：「貴妃養好身子就是。」
有他這話，魏姝心滿意足。
「好！」
於是，她難得不在喝葯時偷奸耍滑。
玉環看了，嘆為觀止：「從前娘娘每每喝葯，都像要命一般，如今竟被皇上給鎮住了。」
魏姝一飲而盡後放下藥碗，睨她一眼。
「你懂什麼？」
「奴婢當然懂。」玉環嬉皮笑臉的，「娘娘與大少爺兄妹情深。」
「那倒不是。」魏姝矢口否認了。
見見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哥，的確重要。
可最要緊的，是出宮散心。
這三日，她喝葯如飲水。
幸好最後得償所願，正好在魏晨凱旋而歸的前一日身子大好，立即心急火燎的去養心殿。
夜色中，星辰隱在烏雲后。
養心殿燈火通明。
魏姝裹著雪白的厚重大氅上階，墨允眼尖瞥見，連忙迎上前：「這更深露重的，貴妃娘娘怎麼來了？」
「有勞公公。」魏姝站定腳步，難抑喜色，「本宮要見皇上。」
「娘娘稍等。」
墨允腳步匆匆的進門，不一會就去而復返：「娘娘，皇上請你進去。」
「多謝公公。」
玉環識趣的沒有跟進去。
外頭夜涼如水，裡頭卻溫暖如春。魏姝一隻腳跨入門檻，就有熱氣撲面而來，不由吸了吸鼻子。
一眼掃去，她並未見人。
心中疑惑時，她嘴上更快：「皇上？」
「進來。」聲音自屏風後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