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尾聲

等程星宇帶小楓回來，沒人要吃了，四人拿了隨身物品離開快餐店。

李棲寧暗自琢磨:該怎麼和孩子們道別才能不破壞平靜的氣氛?該提出什麼條件才能從程星宇身邊帶走小楓?該怎麼安慰小景他才會不那麼恨自己呢？

程星宇卻先一步開口，「協議書我擬好了，你看看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沒有問題就簽字吧。」

協議書?!什麼協議書?!

一頭霧水中，李棲寧再次回到別墅。小景、小楓分別回房間完成各自的家庭作業。李棲寧被請到了書房。在這裏，程星宇拿出了他所說的協議書。

低頭看着A4紙上印着的「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李棲寧難以置信：就這麼簡單？！

顫抖著雙手拿起離婚協議書細看，不會隱藏着什麼坑人的條款吧？！李棲寧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果然，財產分配不是公平的。他名下的財產依然在他名下。完全沒有夫妻兩人五五分的自覺。不過，這一點，李棲寧不打算糾纏。本來就不是屬於自己的財富，沒必要撕破臉來搶奪。他能同意離婚就謝天謝地了，哪裏還顧得上財產？更何況，自己名下的財產，多半是他贈予的，已經是一筆不少的數目了。

然後是孩子的撫養權。一年內兩個孩子的撫養權都歸女方？！這是什麼意思？

李棲寧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繼續看下去：一年後由兩個孩子決定以後跟誰。

這……這完全是利己的協議！

直到讀完協議的最後一個字，李棲寧仍然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輕易地提出了離婚！

瑪德，竟然是他提出的離婚？？！！

「那個……」李棲寧清清嗓子，收攏因吃驚而張開的嘴角，「孩子們知道嗎？我不想傷害他們，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小景大概知道點。」

「哦。」

「你如果同意，就簽字吧。我聯繫了LA的學校，小楓、小景隨時可以過去，手續有專人負責。Alex幫你們看好了房子，租金有優惠。當然，你想在國內獃著也行。但小楓的心理諮詢不能斷，我的建議是去國外，更專業。」

李棲寧微微詫異，原來他已經為娘仨鋪好了路。

「那你呢？去了國外，你想見孩子們就不方便了……你總不能辭去工作……」

「呵~」程星宇嗤笑，「飛機，視頻通話，現代技術這麼發達，只要有心，距離不成問題。」

「是啊……」李棲寧訥訥地。一直以來，習慣了給自己設限，可他程星宇不是隨便被限制住的人。

大筆一揮，在協議書上籤了字。

程星宇在協議書上鄭重寫下名字，收到抽屜里鎖好，「你去卧室休息吧，今晚我要加班，就睡書房了。明早陳管家送你們上飛機。」

好像做夢一樣，李棲寧帶着兩個兒子來到了LA。Alex不僅給找了房子，還介紹了工作，到他母親的醫藥公司做銷售。

李棲寧沒有拒絕。畢竟LA市人生地不熟的，有Alex這個大伯照看，能少走不必要的彎路。

小景異常乖巧。這着實讓李棲寧忐忑了好久。

也許是哥哥的榜樣做得好，小楓也跟沒事人似的，對於國外生活展現出優異的適應力。

Alex給找的房子就在他家隔壁。因此李棲寧能看到Mr&MrsWilson以及Edith這些熟面孔，Edith交了男朋友，Alex也有了未婚妻。未婚妻是位華裔，很是精明能幹的樣子。Alex看起來成熟不少。

每周的心理諮詢李棲寧都陪小景去，跟着心理師學了不少溝通調試的方法。回到家裏，李棲寧嘗試給小景疏導。起先他是抵觸情緒，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半推半就地配合著。

方法很管用。李棲寧自我感覺都陽光積極了不少。小景在這裏結識了新的朋友。常常邀請朋友們到家裏做客。李棲寧總是熱烈地歡迎，盡己所能地招待這些外國友人。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偶爾，李棲寧在小景門外聽到他跟爸爸通話。也是有負面情緒的。可當小景再次打開門來，出現在大家面前時，又是一副平心靜氣的小大人模樣。

在這個擅長表達情感的國度，李棲寧學會了說頻繁地愛，擁抱和親吻。

於是她毫不吝嗇地將這些用到大兒子身上，誓要彌補前十年的空缺。

裂痕在被修復。李棲寧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

在國外過的第一個春節，程星宇飛過來了。兩個孩子歡天喜地，手舞足蹈，連帶着李棲寧也高興起來。那天，他們就像一家人一樣，吃團圓飯，看春晚，守夜，貼春聯，剪窗花……比在國內的春節過得還要地道。第二天專門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去了南海岸的楊紫悅家，見到了他們家天使一樣美麗的女兒，小景眼睛都瞧直了，小楓更是姐姐長姐姐短地纏着。楊紫悅一臉得意，四個大人大中午地弄來了白酒紅酒，就著小菜，追憶高中蠢事。孩子們在一旁不知聽了不少往事。

程星宇呆了兩天半，初三訂了飛機票回國了。臨行前，小景依依不捨，小楓也跟着湊熱鬧，嚷着不讓爸爸走。

李棲寧費力安撫了兩個小傢伙，與程星宇道別。他說，「國內的事，我會儘快了結，爭取早日來看你們。」

幾個月後，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夏日的氣息逼近。程星宇飛來了。比一年之約提前了一個多月。

他給孩子們安排了耗費體力的衝浪活動，留下李棲寧和他坐在陰涼處喝咖啡。

在這樣悠閑的場景中，他不露痕迹地提起這一年國內發生的事，「你留在花店的那封信，這一年來我常拿出來看。」

李棲寧預感到，他要說的和一年之約有關，不由坐直了身子，認真聽起來。

「你曾說，不想成為我和別人之間的炮灰。所以，我把過去的一切障礙掃清。常嘉文不會再利用你。楊紫悅不再恨你。張顯也不會再傷害你。所有過去因為我而糾纏過你的人，以後不會再與你有任何牽扯！」

聽着他篤定的保證，李棲寧無意識地點點頭，對於他的一些話，她是深信不疑的。

「小美，對不起，一直以來叫錯了你的名字。」程星宇盯着她的眼睛，認真道歉。

李棲寧的心猛然顫動。儘管在信里坦白過，可面對欺騙的對象，心總歸是虛的。頭不自覺地低下，啜一口杯中的咖啡，讓自己冷靜一些，卻依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扣在咖啡杯環的手被拉着放在他的手裏，李棲寧不得不望向對方。對方報以寬慰的笑。「小美。」他又喊了一聲，輕柔卻堅定。

「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程星宇鄭重地是說，「我們全家回K市那次，夏氏集團的大樓里，我看到了你的生平，知道了爺爺對你做過的事。他把所有事情寫得明明白白……」

接着程星宇將從夏雲彬那裏得知的陳年舊事轉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