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進入駐地,趙嘉便看見了訓練場中央的眾人。

他們排成了四個鬆鬆垮垮的方陣,有些人沒穿軍裝,有些人甚至連武器都沒有,抄起雙手大大咧咧的站在方陣當中,為首四人立於方陣最前面,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趙嘉眼神變得警惕起來,第三特行團的四個都統,資料裏面提到不少,項天生過後那幾個統領都在報告裏面抱怨他們陽奉陰違欺上瞞下,是實打實的刺頭,想在第三特行團站穩腳跟,要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麼和他們死磕到底。

趙嘉仔細打量著四人,最左邊的是唯一一個女都統許苕,旁邊是看起來憨厚可掬的都統劉易清,最右邊是文質彬彬,身材修長的曾岩,被這三名都統簇擁著的則是穆羅,雖然年紀不大,但從其餘人敬畏的目光來看,明顯是他們的主心骨。四人身上同樣有強大的氣勢,是修為不俗的修者。

修者也分等級。以剛剛能夠提煉自身內力的小周天境界為始,再到大周天,集氣,聚元這一階段被稱作地階。在所有準備工作完成後,修者會嘗試與天地共鳴,汲取天地靈氣納為己用,再將靈力與內力糅合成為真氣,修者突破地階後為天階。真氣區別於透明的靈力或內力呈綠色,人們根據真氣進階后呈現的不同顏色區分天階等級,一共九禪之分,綠色是一到三禪的標誌,藍色是四到六禪,紫色是七到九禪,同樣顏色間也隨等級向上不斷變深,最高的九禪是深紫無限接近黑色。眼前這幾個,基本都在三禪等級,穆羅則是三禪巔峰,若有合適功法他早就晉階四禪了。

趙嘉剛剛覺醒天命,沒有修行,所以體內並無內力,但尋常天命者擁有與修者不相上下的實力,更別提他擁有的是攻擊性極強的〔弦振〕了。

穆羅雙眼微眯,對面的新統領沒有一點能量波動,說明要麼是比他強的高手,要麼就是普通人。一道墨綠色氣浪從他身上湧現朝趙嘉掀去,把旁邊幾位都統嚇了一跳,即使對新統領心懷不滿,頂多後面稍微敲打敲打就罷了,可穆羅直接跟趙嘉杠上了,挑釁之意就是個傻子也看得出來,他不怕被執法隊直接處決么?

趙嘉手心裏沁出些許冷汗,即使有把握擊敗這幾個刺頭在軍中立威,可面對未知的東西任誰都會緊張。他閉上雙眼,催動覺醒時烙印於腦海的影像,身邊浮起淡淡白芒形成光罩不斷擴大,正是天命者特有的領域。

墨綠色的真氣與乳白的領域悍然相撞,激起的波動差點掀翻訓練場上的眾人,許苕三人忙將真氣撐在隊伍面前抵擋衝擊,三位三禪高手自然可以防住,但並不代表那些沒到天階修者防的住,有些時候高手交戰的餘波都可以把凡人轟成齏粉,他們可不想還沒打仗就提前減員。

碰撞過後,訓練場中心就只剩下趙嘉和穆羅,兩人互相對視,穆羅首先開口道:「我承認,你很強。」

趙嘉冷笑道:「穆都統,你就是這樣對長官的?還想給我立個下馬威,未免太草率了點吧。」

穆羅不為所動,憤然道:「我只是覺得沒有實力的小白臉不配當這第三特行團的統領而已,你們這些上位者,不過就是祖上顯赫時為你們鋪好路而已,論能力哪個不是草包?反正橫豎都逃不過你們的手掌心,還不如痛痛快快把話挑明了,您說是吧,統領?」最後兩個字他明顯是咬着牙說的,顯得十分用力。

趙嘉哭笑不得,他這是被當成紈絝子弟了啊。不過趙嘉本來才三十上下,

覺醒天命后看起來愈發年輕不少,外表就像二十多歲一樣,在加上不俗的氣質,穆羅他們把當成來鍍金的二世祖也不奇怪。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沒什麼能力,也是我祖上給我偌大基業。我確實是你口中的上位者。」當然這話也沒錯,趙國可不就是他的祖輩留給他的,而代國再差,也比大部分貴族強得多,趙嘉沒有仔細說明,而是看着穆羅道:「可是在怎麼樣,我還是比你這種半吊子強。」

轟!恐怖的氣勢從穆羅身上迸發,許苕三人皆是面色震驚,這勢壓已無限接近四禪,沒想到他們與穆羅的差距竟如此大!

「你說什麼?」穆羅咬牙切齒道。

「我說,你沒有我強!」

清越的聲音回蕩在訓練場上久久不絕,眾人沒有想到趙嘉竟如此之剛,這話顯然就是對穆羅的宣戰!可面對一個無限接近四禪的修者,他怎麼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儘管話是這麼說,趙嘉腦中也開始緊密的謀算起來,領域大概能防住穆羅的攻擊,,但不排除他有什麼殺手鐧,所以不能打持久戰,必須用弦振速戰速決。他的眼睛快速掃過四周,觀察情況。

穆羅眼睛發紅,死死盯着趙嘉:「既然你要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墨綠色真氣不要錢似的外放,在他周圍形成濃烈的光幕,阻擋住了他的身形。縱然憤怒,可穆羅依舊謹慎,他沒有見過天命者,見趙嘉放出領域抵擋進攻,以為他是靠某種方法擁有的四禪實力。所以他判斷只要耗光趙嘉體內真氣便可。

儘管看不清他的修為,可即使是四禪又怎麼樣,不會利用力量的四禪,照樣只有敗北一途!

趙嘉閉上眼,回想這一個月以來與林寒墨的訓練,他作為天命者,除了領域外沒有任何手段防住穆羅的攻擊,他的優勢僅僅是弦振和異於常人的精神力,所以必須要爭取到釋放弦振的時間。

穆羅動了,趙嘉眼神一花他便衝到近前,隨即碩大的拳頭向趙嘉臉上砸去,穆羅心中冷笑,看來又是個嘴硬的紈絝,他留了幾分力,不至於讓趙嘉當場暴斃。不過這拳打中他起碼要躺上幾個月了。

砰!聽到響聲,穆羅心中一喜,他抬頭看向趙嘉,想欣賞他驚恐的表情。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因為那志在必得的一拳,並沒有擊倒對手!

趙嘉面色如常,他將大部分白色光芒集中在穆羅進攻之處,但他也並不好受,領域的光圈散佈着肉眼可見的裂紋,林寒墨給他說過,天命者的領域如果被破將會元氣大傷,起碼要幾個月才能重新凝聚,天命者本來身體素質不如修者,領域被破意味着暴露在敵人的攻擊下,這是最大的禁忌。

穆羅縱身越回原位,緊盯趙嘉,防止他有什麼異動,此時,他的真氣毫無保留的外放,整個訓練場都閃爍著強烈的綠芒。

趙嘉動了,他跑得並不快,穆羅不禁愣了一下,想不出他在搞什麼么蛾子。

劉易清突然咦的一聲,其餘兩人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眼有點花。」劉易清揉着雙眼,心中暗自奇怪,怎麼感覺趙嘉有一瞬間變成了兩個?他甩甩腦袋,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哈哈,這個傻子!」穆羅大喜本來因為沒擊中的陰鬱之情瞬間淡了不少。想也不想就打過去。

然而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發出擊中的聲音,拳頭輕飄飄的沒有任何觸感,趙嘉的身影逼近穆羅,對着他就是一拳。

砰!

穆羅被趙嘉擊中右臂,後退幾步才穩住身形,他捂住右臂眼中滿是震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怎麼沒有被打中?!」

「呵呵。」趙嘉冷笑一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還沒完呢!」說着,他又是一掌,打在穆羅左臂上。

穆羅本以為自己雙臂已筋斷骨折,可他試着抬手時發現並無大礙,見趙嘉又向他衝來,不由得大怒:「你消遣我?」趙嘉也不答話,順勢躲過攻擊,在穆羅右腿上拍了拍。

劉易清突然臉色大變「穆羅,快跑,不要讓他碰到你的左腿!」

穆羅聽了,向後一躍,與趙嘉拉開距離。

趙嘉不再向穆羅靠近,反而在遠處立定身形,戲謔看向他,穆羅心中怒火中燒,幾欲上前與他拼個你死我活,但理智控制住了這個想法,他開始思考對策起來。

不一會兒,他抬手拿出幾枚飛箭便向趙嘉射去。趙嘉側身躲過,剛想反擊,只見飛箭打了個旋兒,纏在他身上,這時他才看清楚飛箭上系著的浮絲。不過一個彈指便將他捆的動彈不得。

「這浮絲是寒鐵所制,你是絕對掙脫不出的。」穆羅收緊絲線,猙獰地道:「現在才是好戲的開始!」

許苕驚失聲道:「莫非他要用那一招?!」

曾岩面色凝重:「看他這架勢,應該是了。」

只見穆羅左手持繩,右手亮起一團棕色光芒,那光團不像真氣一樣鋒芒畢露,反倒帶着些許枯敗之氣。隨着穆羅的催動,棕色光芒附上纏住趙嘉的浮絲向他而去。

「秘技·蟻吸。」穆羅臉上多了幾分得意之色:「我所習功法雖然等階不高,可這一招連四禪都可擊敗,你的真氣會被這個術全數抽空,到時候可就不是重傷這麼簡單了。」真氣被人抽干,根基也會受到影響,嚴重者修為不能寸進,穆羅這一手實在是狠辣。

趙嘉眼中寒光閃爍:「你話太多了。」

穆羅嗤笑着說:「死到臨頭還嘴硬,那可怪不得我了」

許苕剛想上前阻攔,卻被曾岩拉住,許苕不解:「岩哥,你……」

曾岩按住許苕,指了指穆羅:「他現在的狀態,你勸也沒用,要是新統領有生命危險我自會出手,別擔心。」

許苕點頭道:「好吧,但是我總穆羅今天狀態跟平常不一樣啊。」

曾岩搖搖頭,看着訓練場中的兩人不說話。

穆羅發動秘技后,棕色光芒隨浮絲纏住了趙嘉,令他驚訝的是趙嘉並未慌亂,顯得很鎮定。

很快,穆羅臉上浮現出震驚之色:「不對,蟻吸沒有反應,你怎麼沒有真氣?……該死的,你不是修者!」

說時遲那時快,趙嘉嘴一努,一道寒芒直衝穆羅面門,穆羅的真氣擋下了攻擊,從趙嘉口中射出的飛針被彈到地下。趙嘉嘴角上揚,成了!

白色光芒覆蓋全身,在穆羅驚恐的目光中,系在趙嘉身上的飛絲分崩離析,趙嘉猛然睜眼,他的瞳眸也發出耀眼的白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隨着慘叫,穆羅的身體發出駭人的咔嚓聲,雙臂無力地下垂,腿也呈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下來,重重摔在了地上。

「該死!「許苕大怒,便欲與趙嘉拚命,其餘兩人也是眼含怒氣,衝上前去。雖然不知道穆羅具體傷成什麼樣,但看那慘狀就知道不輕,他們四都統一向同氣連枝,如此情況怎能袖手旁觀?

趙嘉抬起右手,輕輕一揮,三人頓感氣息不暢,身體彷彿琴弦般震動起來,體表真氣瞬間被盪散。

「噗!」鮮血從三人口中噴出,他們的氣息萎靡,顯然失去了大部分戰力。

許苕不敢相信的道:「怎麼會!他先不是被穆羅追着打么,現在為什麼如此之強?「

劉易清強撐起身體,忍受着體內疼痛說:「他不是修者,而是天命者!」

天命者!這三個字把在旁邊的士兵們鎮住了,他們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天命者?就是那些被稱為神眷之人的天命者?這個詞對平常的下層來說太陌生也太高遠了,一般的天命者無不是高高在上的,他們是荊山乃至整個遺跡勢力範圍內的王牌,千萬人中都不一定能有一個。這些人擁有強大的特殊能力,只要覺醒天命,地位上可比四禪修者,其中精英甚至可與八九禪的絕世高手平起平坐,這樣的高層,竟然肯屈尊來當一支特行團的統領......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沒錯」劉易清喘了口氣,繼續說:「他的能力大概是能從內部破壞事物,但是必須要滿足一定條件,我之前以為是通過身體觸碰才能達成,便提醒了穆羅,但從後來的表現看,並不是這樣。」

「並不是?」潛心運氣療傷的曾岩勉強睜開眼睛問:「那是如何?」

劉易清看向踉蹌著撿起銀針的趙嘉:「是真氣,他只要與人的真氣接觸,便可使用天命!」

「之前我以為他觸碰穆羅的身體僅僅是想接觸到他的四肢從而發動天命,可他在第一次碰到穆羅時便已做好了準備,之後多餘的動作不過是讓穆羅有所顧忌,不近他身罷了。你們有沒有看到之前穆羅的一擊已經將他護體的光圈打出了裂紋,他沒有信心再扛一下,所以打算拉開距離發動天命。」劉易清頓了頓,補充道:「不過穆羅確實失算了,若是常人,中了蟻吸過後基本會失去戰鬥力,沒想到這位新統領根本沒有真氣或者內力,剛好對這招免疫,這下穆羅引以為傲的殺手鐧也不管用了。」

「至於我們,大概是被那銀針上所帶穆羅的真氣沾染上了,銀針有穆羅的真氣殘餘,插入地下后變為導體,新統領應該操縱那些極其細微的真氣通過地下放在了我們身上,不過我們過於大意沒有感覺到,所以我們的真氣在穆羅被打倒后就和他的連在一處,他也間接掌握了我們的真氣。」劉易清苦笑一聲:「沒想到這新統領竟如此卓越,先是用幻技迷惑對手,然後擾亂敵人心志,令其產生誤判,最後畢其功於一役,怕是百年難遇的奇才啊。」

實力強大的對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實力強大還擁有縝密思維的對手,他們能迅速分析戰局,並想出最優對策,真正做到萬無一失的勝利。古往今來這種人很少,但基本上都是做出一番大事業的豪傑。

穆羅艱難的抬起頭,不甘地問:「幻技?什麼時候.....」

劉易清嘆道:「還不明白嗎,穆羅。在你第一次攻擊直視他眼睛時,你就已經落入他製造的假象中了,否則以你的實力,怎麼會打偏對手?」

穆羅眼神黯然,趴下頭若有所思。

趙嘉稍稍調節自己劇烈的呼吸,瞥了劉易清一眼,雖然是馬後炮,不過能將他的戰鬥復盤的八九不離十,也算是聰慧之人了。儘管敗於秦軍之手,但趙嘉的才略卻是無可爭議的,否則代國根本撐不了六年,秦王也不會有興趣將他收為僚屬了。

連續釋放天命,令他的身體處在崩潰邊緣。趙嘉眼前發黑,腦袋像是被榨乾一樣劇痛。天命本來就是依靠精神力量所施展,如此高強度的使用對他來說也有危險,要是精神力被枯竭,天命者少則實力縮水,重則陷入沉眠,失去意識。

他提起昏迷過去的穆羅,緩緩走近眾士兵和倒地的三個都統,眾人看見他,不由得紛紛後退。

「諸位,我是第三特行團的新統領,趙嘉。」趙嘉的話里並沒有太多情緒,冷漠的道:「很遺憾以這種方式讓你們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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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錄初入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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