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個月後，趙嘉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紗布被取下，隨着傷勢好轉，他已能下床走路了，但除了與醫生交流身體狀況外仍是一言不發，他傾盡全力地了解荊山，每日都是手不釋卷，白天時間幾乎全部用來閱讀，夜晚卻時常從噩夢中驚醒。

這天，趙嘉正在讀一本關於荊山發展史的書，門口衛士突然恭聲道:「鈞座好。」林寒墨點點頭，推門而入。

趙嘉放下書本，平靜地看向來人，眼中毫無波瀾。

「我是林寒墨，荊山之主。」林寒墨道:「趙嘉殿下，我想我們應該談談了。」他直接在趙嘉面前坐了下來。

趙嘉有些驚訝，他知道遲早有人會來找他，但是沒想到找他的人竟是這個名為荊山的組織的掌控者，更沒想到這林寒墨毫無上位者的排場直接找他，好像只是個探病的普通人一般。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林寒墨，這個男人面帶笑容，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有種慵懶感，若不是眼神偶爾變得銳利陰鷙，幾乎就讓人相信他是個胸無城府的傢伙了。可坐上那種位置的又有幾個是好相與之輩。

趙嘉微微鞠躬，說:「不知閣下前來何事，若能效勞，不勝榮幸。」

「殿下不必多禮，」林寒墨搖頭:「我只是過來詢問您是否有意向加入荊山。」

趙嘉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敗軍之將，亡國之君，何以勞貴方青睞？鄙人只願隨國家而去，並無其它打算。」

「不。」林寒墨說，他臉上笑容燦爛:「有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殿下想必不是那種連仇都不想報的懦夫，那麼一個能提供復仇平台的組織，您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這樣激我沒用的」趙嘉臉色不變地起身:「尊駕要是沒別的事，那就請回吧。」

林寒墨收去表情，道:「進入正題吧，我們來談談交易。」他之前的表情完全是試探趙嘉的偽裝，最初的接觸過後他選擇攤牌。

說實話林寒墨不信趙嘉會那麼容易消沉，開玩笑，滅國的仇恨是一句放下能帶過的么。如果他沒有復仇之志，流放房陵的路上就交代了。平常人受那麼重的傷根本撐不住，趙嘉能扛過來說明他體內有一種力量幫他維持，對國破家亡的人來說沒有比仇恨更強大的了，而這正是林寒墨看中他的原因，甚至這一點還要排在他極高的天賦之前，有仇恨的傢伙往往要更加強大，他早就想培育一個人作為自己的屏障或者利劍，目前趙嘉無疑是最佳人選。

趙嘉聞言，坐回位置:「那麼，你有什麼吸引人的條件？我的胃口不小。」

林寒墨笑了:「不管是什麼，能談就有機會的，殿下請講。」隨着話題深入，兩人終於坐在一起開始談判。

「首先，我沒多餘的時間來爬上去，所以我先要搞個位置，不高不低那種。」趙嘉冷冷的說:「如果這一點都沒有，那麼也沒什麼談的必要了。」

林寒墨點頭:「這個沒問題。」

「我要你們全部的技術資料。」

「不行，有些東西我都沒有許可權查看，而且你恐怕不知道荊山的政體並不同於下界，你們的君王一呼百應無人阻攔，但我受元老會制衡，說是元老會選出來的執行官更準確一些。在荊山我還受很多限制，不可能做到全部給你，我要有那個能力也不會只是荊山之主了。」他補了句:「不過技術概覽可以給你，我知道你在下界成立過專門找攬工匠的機構，可在這裏即使是最普及的蒸汽技術你想一輩子都搞不出來，

更別提高層次的藍晶科技和天命應用科技了。」

趙嘉默然，沉吟片刻:「好。」

「第三個，我想知道，天命究竟是什麼？」他雙手撐桌，盯着林寒墨道

他這幾天聽到很多人提起這個詞，可具體是什麼好像沒人清楚。現在問有個好處，就是林寒墨有很大概率會回答，而他也想知道這種神秘力量的廬山真面目。

林寒墨沉默了幾分鐘，就在趙嘉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抬起了右手，閉上眼嘴唇蠕動，彷彿念誦着什麼。

瞬間，趙嘉只覺得一股巨力將他彈開，那力道之猛直接讓他狠狠撞在牆上，喉中湧上甜腥味。只見林寒墨竟緩緩從地面浮向空中，周圍似乎是形成一圈無型屏障般，所有靠近他的物件都被排斥。

林寒墨指向牆上掛的裝飾用劍:「砍我試試。」

趙嘉愣了半晌，抽下劍朝林寒墨揮去。儘管是裝飾用劍，但二三十斤還是有的，砸也能把人砸暈，這威力可不小。趙嘉是趙國有名的劍手，一劍揮下去可以截斷牛馬。而這一劍他沒有半分保留，畢竟連這點實力都沒有就別跟他談條件了。

出乎意料地，劍砍上透明氣牆后沒有金鐵交擊之聲，像是鍋里的油一般軟了下來，然後迅速融化。很快，劍便不見蹤影，而林寒墨周圍的氣牆增添了幾抹暗金色。

林寒墨收回氣牆，從空中落下:「現在知道了么？」

趙嘉此時完全處於震驚狀態。他剛剛看到的東西完全顛覆了此前幾十年的認知，人還會飛？還有氣牆遮擋？關鍵是它還可以融化物件，這是神跡啊！一時間他看林寒墨的眼光都變了，這傢伙這麼強的嗎？！

林寒墨突然有些惆悵，他好像嚇到這位了，之前還說要循序漸進來着，現在好了，萬一把人給嚇出問題，他還怎麼談？他望向面前的傢伙，準備好了叫醫生的準備。

過了一會兒，趙嘉結結巴巴的說:「這...這這這這是什麼天命？」

「［天命——居巢］，有巢氏一脈的，可以製造一個透明氣牆，並吸收物質作為加強屏障的基礎。」林寒墨淡淡道:「在天命排列中位次不高。」趙嘉一臉懵逼，這都不算強的話，那排名高的天命還有多變態？

「知道我們為什麼救你么？」林寒墨慢條斯理地踱步:「你的天命能力可能非常獨特，在代都那一戰中，我們檢測到劇烈的能量波動，發出者是你，而你的狀態與天命者覺醒前夕非常吻合。你在昏迷中有很多人來研究過你，在代都后你的各項身體機能得到強化，這也是與天命者符合的體現。你加入荊山後我們會讓你開啟天命能力，這個不必擔心。」

趙嘉獃滯的點頭，他還沉浸在先前所見中不能自拔。

「那我說說我的條件，你知道，荊山之主是個不好坐的位置，稍不注意就會被擼下來。」林寒墨道:「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支持，因為軍部是獨立於行政系統直接對元老會負責，我沒有多少人在裏面，所以我想你挂名行動部副部長，在軍部工作。我能把你弄進去，但晉陞只有靠你自己了」他望向趙嘉:「我希望你成為我的合作夥伴，互相支持而不是做我手下，這樣，我連任的幾率更大一點。」

「連任？」

林寒墨解釋道:「每個荊山之主任期十五年，期滿給元老會述職，由他們決定去留，」他頓了頓:「今年是我任期的第十三年，不少人都想把我攆下這個位子，你如果能成為元老會委員，甚至成為核心的樞機卿，那我在任上留下來的可能性就越大。」

「你的意思就是讓我給你賣命，對么？」趙嘉凝視林寒墨:「扶植代理人為你在前方衝殺，自己卻在後面坐享其成，對不對。而且你不是代表荊山來招攬我，而是你自己。」他眼中古井無波:「但是你怎麼有信心覺得我會跟你一起干？難道不怕我投靠你的敵人嗎。」

「你不會的。」林寒墨笑道:「你是做過王的，如果有個強大的人，你是會放心用他，還是處處猜忌，緊緊制衡呢？你們趙國的人不是最擅長殺功臣么？而且除了我誰敢用你？你會被禁足當做死士訓練，終身不得出荊山一步;有危險時把你作為大威力殺傷性武器投進敵陣。砰，我們偉大的趙嘉先生為荊山付出了寶貴的生命，我們將追授他為少校。」

他嘲弄地看向趙嘉:「那樣你還如何報仇呢，對不對？我們本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要投靠對面只能說明你走了步昏著。」他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中沒有之前的溫暖，全是兇狠和寒意。

趙嘉怔住了，他確實沒想過這個原來天賦異稟在荊山還不是什麼好事，這下他才體會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意思。

林寒墨道:「其實人生如同下棋，有的人走對了關鍵的幾步，後面便順風順水;有些人走錯了，便一步錯步步錯，終生居於人下。沒有對錯之分，也沒有任何取巧的捷徑，無非靠運氣。只要敢賭，那機會就可以更多些。」

趙嘉彷彿被他的語言吸引住般沉吟不語，林寒墨拿出幾份文件繼續說:「反正我不會強求，這是軍部與行動部的委任狀，還有幾分產業轉讓協議，想好了就簽字。」

趙嘉玩味地看着文件:「這就是...惡魔的賣身契嗎？」他接過筆，龍飛鳳舞地寫完，將文件擲還林寒墨。

林寒墨笑道:「搞了半天，你也是個賭徒嘛。」他拍拍趙嘉的肩膀，一把掀開窗帘，讓光線照到他們，彷彿舞台上的聚光燈。

「歡迎來到荊山——天才與瘋子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