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大夢無痕迹

一周前，

一心凈土。

………………

空曠的意識空間內，

兩個人影相互對峙著，

氣氛十分壓抑。

「將軍大人，請相信我，您這一刀下去......」

「我真的會死。」

松島千籟望着眼前情緒有些不穩定的雷電影，以及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夢想一心，有些無奈地說道。

「然後呢，再光華璨璨地復活......是么？」

雷電影問著，手中的刀又向松島千籟的脖頸靠近了一分。

「將軍大人，我已經向您解釋過很多遍了。」

「我之所以可以復活那是因為這個......」

「而現在，它已經完全失效了。」

松島千籟說着，舉起了自己的手腕，展示出了那個已經黯淡無光的鳳凰之紋。

「哦？」

「既然這樣......」

「那就先借你的手腕一用吧。」

雷電影說罷，揮刀向松島千籟的手腕斬去。

千籟頓時一驚，用盡那所剩無幾的魔神之力，急忙跳開，冷汗一時間起了滿身。

「誒你這潑，潑......」

「魄力十足的將軍大人。」

「你要斬就直接一刀把我斬成灰燼，拖沓可不是個好習慣。」

「而且在那之後......我再也無法復生，也壓根沒有其他秘密可以告訴你了。」

雷電影聽罷，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後說道：

「既然你決心閉口不言。」

「那我便順從你之請求。」

「你從今以後就呆在這一心凈土之中，與我和永恆為伴，一起慢慢鑽研重生的奧秘......」

「如何？」

千籟聞言答道：

「不如何......」

「為什麼？」

「我每天吃不到東西，遲早會餓死的。」

「奧詰眾會按時來送食物的。」

「我每天只能跟你冥想，遲早會抑鬱的。」

「我會找八重神子來陪你聊天。如果她不行的話，我也可以......」

「呃......那也不行。」

千籟回答。

「為什麼？」

雷電影黛眉微皺，略顯惱意。

「因為......」

「我怕忍不住......」

千籟低聲說着。

「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

雷電影聞言，望着千籟那如玉般雕琢的臉龐，原本白皙的面頰上開始浮現出一抹隱隱的暈紅。

「我怕我忍不住......」

「噗——」

千籟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如閃電般衝來的雷電影一個膝踢揍成了弓字型，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無禮！」

雷電影略帶羞意地嗔怪道。

松島千籟踉蹌著跪倒在地上，滿臉痛苦。

「咳，咳咳——」

「人總有三急嘛......我怕，我怕我忍不住想方便......」

千籟捂著肚子艱難說道，

「罷了，罷了......」

「將軍大人，您還是一刀把我殺了吧......」

「我下輩子一定好好學習語言學，是我才疏學淺，是我答非所問了......」

說到這裏，千籟的眼角滑落一滴眼淚。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委屈。

比第一次硬接無想的一刀，說什麼雷電影都不聽的時候還要委屈。

就在局面一時有些難以解決之時，一個熟悉而又有些欠打的聲音傳入了千籟的耳朵。

與此同時，整個世界都彷彿按下了暫停鍵。

只有千籟自己可以自由活動。

【系統已經檢測到您目前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生還幾率為：0.00000001%】

【獨自一人逃出一心凈土的幾率為：0%】

聽到這一聲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站出來嘲諷的聲音，千籟頓時覺得火大。

「你這傢伙多久沒管過我了？」

「現在出來，是故意想嘲弄我嗎？」

千籟憤憤地說道。

【是有這麼一方面的原因】

【但是更多的，還是對於您未來精神狀態的擔憂】

【如果您目前所扮演的角色精神受到嚴重創傷，本體的精神自然也會受損，這不利於您接下來要體驗的其他角色服務】

「所以說，現在要保護我，為的是之後更好地折磨我是嗎？」

【拒絕回答該問題】

【現在，是選擇時間】

【選項一：放棄系統援助，自己獨自面對雷電影，尋找破局之道】

【如果成功，將會獲得無限轉機（可能性幾乎為零）】

【選項二：接受系統援助，將松島千籟的身體救出一心凈土，並且刪除雷電影和松島千籟在一心凈土中的記憶】

【而其代價，則是立即終止與松島千籟這具身體的聯繫，回歸本我】

【請在思考之後，給出你的答案吧——白帆】

聽到「白帆」這兩個字，「松島千籟」猛地一怔，心口不知為何一陣絞痛。

是啊......

是啊......

我從頭到尾，都不曾真正是松島千籟啊。

我一直在像一個寄生蟲一樣，佔據着他的身體，佔據着他的友情，佔據着他那不羈靈魂所本應該看到的一切。

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普通人。

在那個世界，我空有一腔熱血，空有一顆想要去愛的心，卻因為他人鄙夷和不屑的目光而畏手畏腳，最終淪為了他們口中的「普通人」。

我，才不是什麼敢於直面雷霆威光的稻妻武士。

才不是什麼為了守護摯友而燃盡自己的松島千籟。

我才不是......

才不是......

「現在，你終於醒了呀......」

「白帆。」

那枚紫色的瞳眸微微一顫，然後在其周圍出現了一圈黑色的影子。

一紫一黑的兩雙瞳眸，重合在一起。

然後漸漸分開，越離越遠。

「我......」

「還是選擇離開吧。」

白帆說着，無力地向後倒去。

眼前那個身着赤楓色長袍的身影依舊站在原地，圍巾還是他最喜歡系的模樣。

白帆想要伸手去抓，卻再也碰不到那個熟悉的身體。

「替我，」

「好好守護萬葉......」

頃刻間，白帆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得支離破碎，一心凈土像是一片被刀切割成無數塊的相片，粉碎、瓦解、歸於混沌。

雷電影和松島千籟依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隨着其中的兩個碎片而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

也不知在一片黑暗中獨自下墜了多久，

白帆來到了一片廣闊無垠的空間。

沒有風與雲，

沒有天和地，

周遭只有漫無邊際的白色微光。

「已經要結束了嗎......」

「我這作為萬葉摯友的短短的一生，就要這麼倉促地結束了嗎......」

白帆低聲呢喃著，腦中又開始浮現起曾經和萬葉的種種。

系統的聲音此時再次出現。

【歡迎您來到「緩衝區」，在這裏，您將不會被任何一道目光所看到，也不會被任何一隻耳朵所聽聞】

【所以，請用心、誠實地做出接下來的每一個選項】

【您方才選擇了選項二，系統已經將您和松島千籟帶出了一心凈土，並且抹除了雷電影在一心凈土中的記憶】

【但是，為了維持未來事件走向的平衡性，松島千籟將會在眼狩令結束之後才可以重新出現在稻妻】

「這樣嗎......」

「我知道了。」

白帆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接下來，將會投放角色飾演評估報告】

【請注意查收】

評估報告？

白帆一愣，發現面前出現了一道面板，上面赫然是一行行整齊的文字。

【飾演角色：松島千籟】

【達成成就：初見楓原、山嵐殘芯、歷覽雷光......風袖奇譚】

【達成行動：與楓原萬葉共賞楓葉、與楓原萬葉一起喝酒、與楓原萬葉一起看煙花會......幫助楓原萬葉逃離稻妻】

【綜合評估：A】

【結算結果：表現較為優秀，獎勵一次記憶刪除的機會】

記憶刪除？

白帆見到這個詞，有些不大理解。

系統隨之為他解釋道：

【記憶重塑：您可以任意刪除松島千籟一年以內的所有記憶】

這樣的嗎......

聽起來還不錯。

【此機會可以使用，也可以不使用，但是在第二次重生之後，此機會並不會保留】

【所以，請您慎重考慮】

【畢竟，這是只有在結算時才可以獲得的特殊獎勵】

系統說罷，白帆的面前出現了一方屏幕，上面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景象。

楓葉飄零的街巷、往萬國商會搬貨物的商人、攔路收稅的幕府武士。

以及，一個懷裏抱着打刀，瀟瀟灑灑的男子身影。

「這是......」

【記憶片段一：楓落的街巷】

【是否刪除？】

白帆聞言，隨口笑着回答道：

「怎麼可以刪嘛，你看我......啊不對，你看他多帥的呀！」

「萬葉一定很喜歡和千籟初次相遇的場景吧。」

【明白，接下來是記憶片段二：一個人的酩酊大醉】

【是否刪除？】

系統聲音剛落，一個溫馨的畫面出現在了白帆的眼前。

熟悉的志村屋、滿桌子的空酒瓶、喝醉之後趴在桌子上臉頰微紅的楓原萬葉。

以及，旁邊正在啃骨頭的小雪團。

白帆看到這裏，不禁又笑了出來，喃喃自語：

「雖然不知道那傢伙酒量如何。」

「但是，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就能看到萬葉那熏醉的模樣啊......」

「替我刪掉它吧。」

白帆說着，臉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話音剛落，眼前的景象便如同一張被火點燃的相片。

逐漸蜷曲、模糊、最後化為烏有。

儘管是白帆親口說要刪除的，但此時還是禁不住心中一顫。

「不知道這樣隨意刪除，會不會不太好......」

「畢竟，這可是他自己身體里的記憶......」

這時，第三個場景開始浮現。

【記憶片段三：夏日煙花會】

「這個保留吧，畢竟是我精心準備的一晚呀！」

白帆有些自豪地說道，頗有些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感覺。

【了解】

系統簡明地回答，然後繼續放映。

【記憶片段四：紺田村的最後一夜】

隨着眼前影像出現，白帆的瞳眸忽的一顫。

恬然熟睡的萬葉和小雪團、失去願望的渾渾噩噩的手島、床沿的百無禁忌籙。

以及那個被心魔折磨得滿面憔悴的松島千籟。

見到這一幕，雖然明知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是白帆的心中還是一陣生疼。

彷彿那場註定難以再會的離別就發生在昨天。

「替我......刪掉吧。」

「松島千籟他，還是不要見到這一幕為好。」

白帆低聲答道。

轉眼間，眼前這張畫面也在一陣模糊之中逐漸消散。

【記憶片段五：以大御所大人之名為誓】

影像再次出現。

夢見花飄零的天領奉行府、屍橫遍地的庭院、滿臉不甘的九條孝行。

以及，那個殺紅了眼、渾身是血的武士。

「這個，這個替我刪掉！」

白帆馬上回答道，

「這，這罪孽深重的一晚，請不要讓他知道！」

「那種被屠殺之後帶來的負罪感纏身的體驗，千萬不要再帶給他，再帶給他身邊的人了......」

【了解】

系統的聲音依舊冰冷。

【記憶片段六：御前決鬥】

天守閣、九條裟羅、雷電將軍、演武場......

以及，那個被擊敗后，跪坐在地上的松島千籟。

「這個，留着。」

白帆冷冷回答。

【記憶片段七：無想的一刀】

畫面投放出來，白帆幾乎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便回答道：

「留着。」

【記憶片段八：燃盡之前的紅色蓮華】

數不盡的幕府士兵、浴血奮戰的萬葉、依依不捨的小雪團。

以及，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千籟和他手裏緊握的斷刀。

看到這一幕，白帆的雙唇開始不停顫抖著，心臟突然生疼，

當即沖着畫面，大聲吼道：

「不要再放了，之後的片段都不要再放了！」

「給我刪了！」

「都給我刪了！」

【您確定嗎？】

「當然確定！」

「別廢話了，快給我刪了啊！」

白帆的眼眶湧出淚滴，因過分用力而脖頸上青筋隱隱。

【了解】

又是一陣冰冷的回答。

眼前畫面隨之煙消雲散。

【已知重點記憶片段如上，放映完畢】

【記憶刪除能力已使用】

【請您等待下一次的重生】

系統的話說完，整個「緩衝區」的白色世界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寂靜。

「下一次，會是多久以後？」

......

良久，

無人應答。

………………

在這裏我哥大家說一下∶

1，感謝大家的支持

作者君就在這謝謝啦?('ω')?

2，萬葉篇這裏就快完了

3，下一篇的話寫魈應該會斷更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