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小玉
五里村,顧名思義,距鎮東五里之地。到了地方,小玉打開院門,熱情招呼我進去。
院子裏一條黃色土狗不親假親地圍着我的褲腿打轉,曾經被村狗咬過腿的我,頓覺渾身不自在,躊躇不前,小玉有接嘲諷我的膽怯,不過還是把狗拴在樹上,看着它禁錮在方寸之間上竄下跳,我的擔心方才平穩放下。
「來,喝口春茶,剛打下的。」
「啊,謝謝。」
「哈哈,別客氣,知道你喜歡喝茶的…嘻嘻…」
小玉五官端正,細臉長發,雖然說膚色黑點,仔細一看,其實長的並不難看,尤其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水靈靈的奪人眼球,透著幾分清爽,乾脆。
「楊叔出門了?」
我問完后低頭淺品一口熱茶,芬香撲鼻,舌尖甜潤生津,確是雨前頭茶味道,算是今天一個意外的驚喜。
「一大早就出門啦,開春活多,回家也晚些。」
「哦,那阿姨啦?」我沒話找話。
「估計在後面菜地里幹活哩。」
在忙活一陣后,小玉搬了張椅子坐在我對面,手撫秀髮,上下打量起我。
「小玉,聽人說你先前在外打工是嗎?」我提起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嗯呢,在南方電子廠。」
「怎麼不去呢?幼兒園工資可不高呀!」
「我爸不讓我去啦,說是年齡大了,該找婆家了。」小玉嘆了口氣,眼神不覺在我身上漂落下來。
「楊叔還是老眼光,其實我們真的很年青,再過三五年也不晚啊。」我講出內心真實想法,變相為自己開脫。
我和小玉並不相熟,偶爾幾次見面也相隔己久,只是最近一年被家人強拉硬扯提出婚配之事,勉強回憶起來她。
「誰說不是,」小玉點點頭贊同,接下面一句話讓我直犯嘀咕,
「我媽說,女孩子趁早嫁人,再大就成老姑娘了,仔細想想,也對,所以我就回來了。」
這是幾個意思,說來說去,還是想找婆家呀!且慢,讓我想想,今天叫我來楊叔家拉樹苗,不會是老媽有意「挖坑」讓我鑽吧?明的不成,就來暗的,老媽也太賊了。
「你呢,好端端的又回來了?」
「其實,我回來是有苦衷的。」
我心頭一動,有了對策。我長嘆一聲,望着小玉好奇的眼神,無奈解釋道:「其實,我是被工廠辭退了,不得不回家的。」
「這很正常啊,另換一家工廠還不容易嗎?」小玉追問我,我心中一喜,繼續往下講。
「呆不住啊,睹物思人,觸景生情,唉…小玉,跟你明說了,在那裏,我交了個女朋友,不過,她家裏人反對,老闆又是她親戚,我只好先回來了。不過,我不死心,下半年我還會去找她,希望不會讓我失望吧。」
小玉聽完我的講敘,不禁沉默下來,我看不透她的心事,不過,我的目的甚少達到了,不是哥不喜歡你,而是哥另有喜歡的姑娘,你總不能喜歡上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吧?陳世美人人喊打,而哥卻不是。
「你倆不會成功的,阻力太多,我覺得你最好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
小玉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來,神色鄭重而果斷,彷彿她知道故事的結局一樣。
我睜大眼睛怔怔看着她,有一種不妙預感,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預想……
「汪汪,汪汪汪……」院子裏大黃狗朝向院外歡快的叫了起來,
抓地搖尾,歡呼跳躍,不會兒,小玉的媽媽回家了,一陣寒喧過後,我謝絕楊母留客好意,拉走樹苗,結束了這次短暫的會面。
時間如西水東逝,緩慢且堅定。終於到了月底,卻是穿眼欲穿發工資的好時候。
星期五的下午,四點多就放學了。我在廚房裏清洗地面,小玉抗著一根拖把閃了進來。
「晚上有活動嗎?」她輕聲問我。
「有啊,約了同學打桌球。」
「帶上我吧,大約幾點鐘呢?」小玉看着有點小興奮,眼眸里星光閃爍。
「都是男生呀,你也去?」我婉拒她,希望她知難而退。
「去呀,不是有你嘛。我好久沒打桌球啦,我技術很好的。」
小玉鍥而不捨,拿拖把當球杆做個擊球動作。
「不太方便吧,五里村呀,夜裏路上黝黑一片,況且村裏野狗還多,多危險啊。」
「你怎麼那麼怕狗?算了,七點鐘,我在村口等你,不見不散。」
小玉白了我一眼,走到門口,怕我反悔,扭轉身子把手中拖把舉起使勁晃了幾晃:「不見不散。」終於蹦蹦跳跳地走啦。
。。。。。。
「陸天,陸天。」有人隔牆喊我的名字,五點半剛過,張強不出意外的出現在院門外面。
張強,我的發小,單親家庭,母親腿疾幹不了什麼活,有個正在上初中的妹子,他技校畢業后在機械廠上班,其實負擔挺重的,性情柔中帶剛,極少發脾氣的。
我開門把他迎進小屋,倒了杯茶,見他形色憔悴,腿角油污,似乎剛從廠里下班后直接過來,關心問他:「吃飯了嗎?要不,一起吃點?」
「不用,等會兒在路邊買倆燒餅就可以啦。」
我沒理他,回頭拿來倆份飯菜,張強見狀便不再推辭,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吃起飯來。
飯罷,我分煙給他,說出我的打算。
「你先在家坐會兒,我要去五里村接個人。」
「什麼人啊?」
「一個女孩。」
「我操,真的假的,說的跟真的一樣。」
「眼見為實,走啦!」
難怪張強不信,哥幾個自從畢了業,幾年了,連個姑娘手都沒有牽過,冷不丁的來上這麼一手,不激動才怪呢!
張強疑惑的望着我走了,直到聽見自行車遠去的聲音,確定這件事是真實可信的。
天光尚亮,幕色將臨,我接近村口,遠遠望見一個紅裙女孩佇立路邊樹蔭之間,時隱時現,及近一瞧,風卷香氣撲鼻,正是淡妝束髮少女小玉本人。
「你來晚了。」
「你心急了,還差十分鐘呢。」
「我到你沒來,就是你晚了,還想狡辯。」
女生總是有理,幾千年來,無數有志男生企圖糾正這個明顯不公現象,皆慘淡收場,我也不例外。
「你…你贏了。」我舉手投降,天已黑了,趕路要緊,我選擇了妥協。
小玉得意笑了,衣裙輕搖,身形窈窕,恰似一朵盛開桃花。